凌汐是凌晨一点潜回出租屋的。

    巷口的烟味还没散，乔野应该已经把沈振宇的人引走了。她摸出钥匙开门，刚拧动锁芯就顿住——门没锁，虚掩着，门缝里漏出一缕极淡的烟味，不是乔野常抽的混合型，是……红塔山。

    她指尖摸向背包里的信号干扰器，轻轻推开门。客厅没开灯，只有笔记本电脑亮着，屏幕上停着一个加密对话框，对话框顶端的头像，是个捏扁的半截烟蒂——老K的标志。

    没人。

    凌汐走过去，鼠标箭头还在闪，像是刚有人操作过。她盯着对话框里唯一一行字：“沈氏顶楼的通风管道，藏着十年前的服务器日志。”

    这时，内兜的备用机震了，是沈烬严的短信，发于十分钟前：“沈振宇让沈明宇明天九点前销毁技术部所有备份，账本暂时安全。”

    凌汐捏着手机，指尖在键盘上敲了个“收到”，没多发一个字。她知道沈烬严现在肯定在查沈明宇的底，也知道沈振宇让沈明宇销毁备份是假的——真正要藏的，是通风管道里的服务器日志。

    老K把账本当饵，引着所有人盯着沈烬严手里的U盘，其实真正的证据，早被他藏在了沈氏最显眼的地方。

    凌晨四点，凌汐把所有设备塞进背包。冲锋衣内侧的“K”字被汗浸得发皱，她摸了摸那个针脚，突然想起陈默被按在墙上时发红的眼角——他不是怕，是在提醒她。提醒她U盘是饵，提醒她别信沈振宇的任何动作。

    她没再睡，直接往沈氏集团的方向走。凌晨的街道没什么人，只有扫街车慢悠悠开过，“沙沙”的扫地声和昨晚废品站的动静重叠在一起，像个循环的预警。

    七点半，凌汐蹲在沈氏对面的咖啡馆二楼。望远镜里，沈明宇穿着西装，拎着黑色公文包走进大楼，脸色比昨天沉了不少——他应该没找到U盘，也没摸清沈烬严的底。

    八点整，沈烬严的车停在楼下。他穿的还是昨天那件深色夹克，没系领带，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上一道浅疤——凌汐昨晚在废品站没注意，现在才看清，那道疤的形状，和她键盘上的划痕有点像。

    她按了按耳机：“沈烬严，到顶楼了吗？”

    “刚进电梯。”沈烬严的声音压得很低，“沈明宇在技术部，正让人拆服务器，动静很大。”

    “别管他。”凌汐调了调望远镜，对准沈氏顶楼的通风口，“顶楼西侧的通风管道，有个检修口，老K说里面有服务器日志。你找个借口进茶水间，从茶水间的通风口爬进去，比走楼梯快。”

    耳机里静了两秒，然后传来沈烬严的声音：“你怎么知道通风管道的位置？”

    凌汐没解释——总不能说老K早就把沈氏的建筑图发给她了。她只说：“别问了，九点前必须拿到日志，沈振宇十点会开董事会，他要在会上销毁所有证据。”

    挂了耳机，凌汐盯着望远镜里的茶水间窗户。三分钟后，窗户动了一下，是沈烬严的手——他撬开了通风口的格栅，正往里面爬。

    就在这时，咖啡馆的门被推开。凌汐猛地回头，看见乔野走进来，戴着鸭舌帽，手里拎着个纸袋，径直走到她这桌：“沈振宇的人在查你出租屋，我把你电脑搬过来了。”

    他把纸袋推过来，里面是凌汐的笔记本电脑。凌汐打开电脑，屏幕上自动弹出一个窗口——是老K的加密对话框，新跳出来一行字：“沈明宇手里有把备用钥匙，能开通风管道的锁，别让他靠近顶楼。”

    “沈明宇要去顶楼？”凌汐抬头问。

    乔野喝了口咖啡，烟嗓里带了点急：“刚收到消息，他跟沈振宇说‘要去顶楼确认服务器销毁进度’，现在已经往电梯口走了。”

    凌汐猛地抓起望远镜——沈明宇果然从技术部出来了，手里还攥着个银色的小钥匙，正是通风管道的检修锁钥匙。

    “沈烬严，沈明宇往顶楼去了，手里有通风口的钥匙！”凌汐对着耳机喊，声音有点急，“你在哪？”

    “在通风管道里，离检修口还有十米。”沈烬严的声音里混着风声，“他走楼梯还是电梯？”

    “电梯！”凌汐盯着电梯数字跳，“还有三十秒到顶楼！”

    耳机里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沈烬严应该在通风管道里跑。凌汐的心跳得很快，望远镜里，电梯门开了，沈明宇走出来，径直往西侧的通风口走。

    “沈烬严，他到通风口了！”

    “知道了。”沈烬严的声音顿了顿，“你看住沈振宇，他可能提前来顶楼。”

    凌汐刚想回应，突然看见沈氏大楼的正门又开了——沈振宇的车停在楼下，他穿着一身黑西装，拄着拐杖，慢慢走进大楼，身后跟着两个保镖，气场比昨天强了不止一倍。

    “沈振宇来了，刚进一楼大厅！”凌汐的指尖攥紧了望远镜，“他走的VIP电梯，五分钟到顶楼！”

    耳机里没声音了，只有风声和沈烬严的呼吸声。凌汐盯着望远镜里的通风口——沈明宇正用钥匙开检修锁，锁芯转了半圈，突然停住了。

    是沈烬严在里面挡住了？

    就在这时，沈明宇突然转身，往董事会会议室走——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凌汐顺着他的方向看，VIP电梯的数字跳到了顶楼，门开了，沈振宇走了出来。

    “沈振宇到顶楼了！”凌汐对着耳机喊，“沈明宇往他那边走了！”

    “日志拿到了。”沈烬严的声音终于传来，带着点喘，“我在往茶水间的通风口爬，你从咖啡馆绕到沈氏后门，我从后门跟你汇合。”

    凌汐刚想答应，突然看见望远镜里的沈振宇举起了手机，对着通风口的方向说了句什么。下一秒，沈氏大楼的所有窗户突然都关上了——是沈振宇启动了大楼的封锁系统。

    “沈烬严，他封楼了！所有出口都关了！”凌汐的声音变急，“你别从茶水间出来，顶楼的消防通道在东侧，你从消防通道往下走，我在一楼消防栓旁边等你！”

    “好。”沈烬严的声音顿了下，“你自己小心，沈振宇的保镖在搜楼。”

    凌汐抓起背包，往咖啡馆外跑。刚跑到沈氏后门，就听见大楼里传来脚步声——是保镖在搜消防通道。她躲在垃圾桶后面，盯着消防通道的门，手心全是汗。

    三分钟后，消防通道的门突然开了。沈烬严跑了出来，手里攥着个黑色的硬盘——是服务器日志。他看见凌汐，直接拽住她的手腕，往旁边的小巷跑。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凌汐回头看了一眼——沈明宇追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那把银色钥匙，脸色铁青。

    “他怎么会追出来？”凌汐喘着气问。

    “他不是沈振宇的人。”沈烬严的声音很沉，“日志里有记录，十年前他爸妈也是被并购案坑死的，他进沈氏，是为了找沈振宇报仇。”

    凌汐愣了下——难怪沈明宇要查她，难怪他要跟魏坤合作，他不是背叛，是在装给沈振宇看。

    就在这时，沈明宇突然停住了脚步，对着他们的方向喊：“硬盘里有沈振宇转移资产的证据！董事会上用得上！”

    沈烬严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脚步慢了点。凌汐知道，他信了——沈明宇和他们，其实是同一条路上的人。

    小巷尽头是条马路，沈烬严的车停在路边。他拉开车门，让凌汐先上车，自己则绕到驾驶座。刚发动车子，凌汐突然想起什么，摸出备用机——老K的加密对话框又跳了一行字：“董事会十点开始，沈振宇会在会上宣布关闭技术部，你们只有四十分钟。”

    现在是九点二十分。

    “四十分钟后开董事会，沈振宇要关技术部。”凌汐把手机递给沈烬严，“我们得在会上把证据交出去。”

    沈烬严看了眼手机，踩下油门：“去市监局，我认识那边的人，让他们派人去董事会。”

    车子驶上主干道，凌汐看着窗外的街景，突然想起老K留在出租屋的电脑。屏幕上的加密对话框，其实不是给她看的，是给沈烬严看的——老K早就知道，沈烬严会找过来，会和她一起查十年前的事。

    “你爷爷为什么要搞垮当年的并购案？”凌汐突然问。

    沈烬严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十年前的并购案，本来是我爸妈在负责，他们发现沈振宇想转移资产，就想揭发他，结果……”他顿了顿，“三个月后，他们就出了车祸，对外说是意外，但我一直觉得是沈振宇干的。”

    凌汐的心脏沉了一下。原来沈烬严查这件事，不只是为了沈氏，是为了他爸妈。和她一样，都是为了被坑死的家人。

    车子快到市监局时，凌汐的备用机又震了——是乔野的短信：“陈默被沈振宇的人抓了，关在沈氏地下室，他手里有老K的消息。”

    凌汐盯着短信，突然转头对沈烬严说：“市监局的人让他们直接去董事会，我们去沈氏地下室救陈默。”

    “你疯了？”沈烬严的车速慢了下来，“沈振宇的人都在沈氏，去了就是自投罗网。”

    “陈默手里有老K的消息。”凌汐看着他，眼神很坚定，“老K帮了我们这么多次，我们不能不管他。而且……”她顿了顿，“日志里的证据，可能少了关键部分，陈默手里的，说不定是补全证据的钥匙。”

    沈烬严沉默了两秒，踩下刹车，掉转车头：“沈氏地下室的通风口和消防通道连着，我们从通风口进去。”

    车子往沈氏的方向开，凌汐摸了摸冲锋衣内侧的“K”字。她突然明白，老K从来不是在利用他们，是在引导他们——引导她、沈烬严、甚至沈明宇和陈默，一起把沈振宇的局拆穿。

    十点差十分，沈烬严的车停在沈氏后门。凌汐和他从消防通道的通风口爬进去，往地下室的方向走。黑暗里，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远处传来的董事会开场铃声。

    “十点了。”凌汐轻声说。

    沈烬严攥紧了手里的硬盘：“市监局的人应该到了，我们得快点。”

    他们刚走到地下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陈默的声音，带着点沙哑：“老K在暗网留了备份，你们拿了日志也没用，必须有我的授权码……”

    凌汐和沈烬严对视一眼，猛地推开地下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