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没钱了。

    文含章一向是甩手掌柜,府中里里外外的账目交给鹿庭处理,每年年底她才看一眼。如今要组建亲卫营,花费非同小可,她让鹿庭搬来账目,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按照大夏的律法,她的封地邕阳县的田租仍要上交国家,算赋和口赋,也就是俗称的人头税才交给她。算赋是成人税,每年120钱。口赋是孩童税,每年23钱。邕阳一地大概有5000户人家,每年她收入一百万钱,折算成一百斤黄金。除了长公主外,普通公主们的收入大都如此。

    一百斤黄金听起来数目惊人,可却经不起花销,说起来花销的名目,那可太多了。

    公主府上有大量的奴仆、婢女和杂役,每年必然要补贴和赏赐他们。府上众人的口粮、衣服等日常开销必不可少,公主的服饰与妆奁也是不小的数目,最费钱的是与后妃、贵女、夫人们的往来送礼。折算一年下来收支刚好平衡,甚至可能不够花。

    她以往闭门谢客,只是偶尔外出打猎,倒是省了许多应酬的钱。十八年间平均下来,邕阳公主府一年能剩下四五十万钱,府中共有积蓄有八百斤黄金。

    去年为了建立公主府的情报系统,少不得每个郡都打点一二,这一下,竟花了一半积蓄,这还是鹿庭精打细算的结果。

    麝尘走得时候,她让麝尘带走了两百斤黄金,大苑路途遥远,穷家富路,多带点钱准没错。

    她现在只有两百斤黄金,外加打了大胜仗,父皇赏赐的二十斤黄金,也就说只有两百二十万钱,装备一名骑兵,需要马匹、弓箭、铠甲、环首刀,花费20万钱,照这个算下来,她只能装备11名骑兵。

    这离她想组建千人的亲卫营,差的钱还远着呢!

    养骑兵这么费钱,怪不得父皇即位后,没几年就把太爷和爷爷两辈子积攒的财富打完了,让羊谦等能臣和唐贺等酷吏轮番上阵,变着法地从民间搜刮财富。

    萧停云给她出了主意,马匹、弓箭、铠甲、环首刀这些装备可以先用军营里的,有什么就用什么。日后手头宽裕,再给亲兵们补上。

    现在只需要解决亲兵们口粮的问题,普通士兵每月三百个钱,亲卫每月至少一千钱,算下来,一千个亲卫每月一百万钱,一年一千两百万钱!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只有阿兄和阿姐一个太子一个长公主才有这么多钱,她就是个穷光蛋。

    没钱寸步难行,她的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紧迫感。总不能跟阿兄阿姐伸手要钱吧,他们会给她一千万,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她忽然想起舅舅爱不释手的胡床,这绝对是个好卖的物件,大夏的人天天跽坐,膝盖和腿都受不了,胡床肯定会受人喜欢。

    “那我们做生意赚钱吧,卖胡床。”

    “你打算怎么卖?”萧停云又问了她一句。

    “当然是让工匠照着样子做胡床,生产几千个胡床,放在店铺里卖。”她在京城有四家店铺,可以腾出一家店铺专门卖胡床。

    “如果刚开始知道的人少,我们卖得慢,赚的钱少怎么办?如果被别人也发现了这个商机,他们同样做出来这样的胡床,抢了我们的部分生意怎么办?胡床利润少的话,不足以支撑亲卫营的花费,公主打算定价多少?”

    萧停云的问题一个接一个,问得她头都大了。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在跟萧停云的相处中,她悟出来一个道理,主公不一定要聪明,只要善于选取身边人的建议就好。他们只能在京城待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还要尽快回新秦中,筹钱的事情自然要越快越好。

    “分等级,胡床可分为普通版和豪华版,普通版胡床我们用本地木材和铜铁即可,向寻常百姓售卖,奢华版胡床我们用名贵木材和青铜打造,卖给达官贵人们。”

    “造势,令京城的人短时间内追捧这一物件。”

    “标记,胡床上要加上我们铺子独属的标志,这是我们独属的口碑,日后别的铺子再做,未免有东施效颦之嫌。”

    萧停云的话令她眼前一亮,真不知道这人脑袋是怎么长得,如今她回过神来,萧停云培养暗卫同样需要大量的钱财,想必他手中积累的财富也不可小觑,看来做生意这件事还得多听他的意见。

    胡床的制作工艺并不复杂,有实物在这摆着,普通的工匠摸索后也能做出来。

    若是制作普通的胡床,随便一家店铺都可以制作,高级的胡床花费的时间长一些,想要制作一定的量,需要数名能工巧匠,她命管事去西市走访几家大型的木匠店铺,京城的西市里有专门的手工艺坊,石匠、木匠、陶匠等等都汇聚在那里。

    管事回来禀告说:“小人去木匠街说公主想下订单,七家店铺闻得公主之名,皆欣然应允,只有一家店铺的老板性子古怪,竟说若是与公主合作,他不要钱财,想让公主举荐他当官。”

    “哦?不要钱当官倒是稀奇,他的手艺如何?”她问道。

    士、农、工、商是大夏历来的百姓等级,工匠虽然比商人的地位稍好一些,但匠人及其子孙不能做官,这是历朝历代默认的事情。官位就这么多,世家子弟还不分呢,如何能轮到匠人。

    “这人名叫赵过,今年三十六岁,他的爷爷、父亲都是有名的木匠,赵家店铺的技艺在木匠街是数得着的。听说此人二十多岁的时候已经把父辈的手艺都学完了,他不去好好拉生意,反倒天天自己琢磨一些奇技淫巧。”

    “他在城外买了三亩地,这点地,一个农夫就种完了,他非要花一万钱买了两头耕牛种地,五十亩地一年也赚不了这么多钱。他竟干这些荒唐事,这些年钱没挣多少,反倒赔了不少。他父亲快六十岁了,还得替他撑着店铺。”管家显然在西市听了不少关于赵过的传言。

    “明天一早咱们过去看看这个赵过。”这人到底有真才实学,还是故弄玄虚看看便知。

    她换了男装,刚走到赵家店铺附近,就听到里面的争吵声。

    “大伯,我们要分家,侄儿们实在干不下去了。”

    “现在生意越来越少,好不容易有公主府下来的订单,多好的赚钱机会啊,再不赚钱咱们连买木材的钱都没了。”

    “就是,我们可是等着养家糊口,咱们木匠做得梯子手艺再好,也没办法让赵过他平步青云,直登云霄!”

    穿过店铺,她和管事走到后院的作坊处。

    七八个汉子围着一个年近六十的老人,老人身材偏瘦,穿一身洗得发白的短褐,面貌寻常无奇。可他的双手指节粗大突出,粗糙得不像话,一看就是经年的老匠人。此时他面容愁苦,蹲在那里。

    院子的角落的石头上,坐着一个穿长衫的国字脸中年人,他身边站了个怯生生的小男孩。院子里的人都穿着粗布短褐,唯独他穿了一件簇新的粗布长衫。可他明显平日里穿得是短褐,如今乍一穿上长袍,不住地抚摸领口袖口,透着股说不出的不伦不类。

    他的面容还算冷静,面对堂兄弟们的指责既不恼火,也不忧愁。

    眼见昨日公主府的管事又来了,还多了一位锦袍年轻人,他立刻起身相迎:“拜见大人。”

    “你是赵过?”她压低了声音问道。

    那群人也顾不上吵架了,由赵老爷子带着行礼,邕阳公主府上的管事,对他们来说也是大官。

    “大人,犬子无知,昨天大言不惭,冲撞了管事大人,老朽这厢赔礼了。”赵老爷子言辞恳切。

    文含章挥挥手让他不要放在心上,看见赵老爷子她这趟就没有白来,短期内做出大量精美的胡床,需要几家店铺的能工巧匠一起制作。为了防止有人偷工减料,她需要一个忠厚老实又技艺超群的监工。

    “你知道我们今天要过来?”她转头看向一旁的赵过。

    赵过明显是等待公主府的人,才特地将身上的短褐换成长袍。

    “不错,邕阳公主亲临战场驱逐匈奴,可见她心系百姓,愿意为大夏赴汤蹈火。公主断不会错过有益于大夏、有益于百姓的器物。”赵过沉声说道。

    几句好话听得她心里暖洋洋的,她笑道:“我们是公主身边的近侍,不妨告诉你,公主想要工匠打造一样器物,可仅凭这件事情是做不了官的。你有什么好的宝物,就拿出来吧。”

    赵过和一个长得老实的女子搬来一个木质的架子,这架子不在后院的作坊里,反倒是从他们住处搬出。

    木架子中间有几根横木,横木上方是一个斗,侧面的竖木呈一个瘦长的“田”字,“田”字上方是木质的扶手,木架子下面有三足,用铁皮包着。

    “这是何物?”她在新秦中一带见过民间耕作和运输的工具,没一个跟眼前之物相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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