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月黑风高之夜,万物沉寂之时。大理寺狱中静得只闻风声呼啸,犹如万鬼哭嚎。

    冯晏辗转难眠,自从上次被捉拿后,他便一直待在狱中,期间被提审过几次,但仅仅走个形式。

    前几日听闻孩童被杀案的凶手惨死狱中后,他便开始提心吊胆,总觉得灾祸也会降临到自己身上,于是惶惶不得终日。

    细碎的脚步声传入耳中,冯晏立马警觉地坐起身,见一个狱卒向自己走来。

    “你是谁?”冯晏问道。

    “小声点,我是来救你出去的。”狱卒压低嗓音说道。

    冯晏心中存疑,但还是向他走近,见他虽然一身公服,但面生得很,显然不是真的狱卒。

    “事情没有泄露吧?”狱卒问道。

    “守口如瓶。”冯晏答道。

    “那就好。”狱卒说完后拿出钥匙,打开牢门。

    冯晏这才放下心来,刚要与他一同出去,狱卒却不知不觉绕到他的身后,神情忽变,露出凶恶之色,迅速从袖中拿出腰带套住他的脖子。

    一股巨大的力量拽着他往后倒去,脖颈间的束缚感让他瞬间反应过来,这人是来杀人灭口的。

    此人力气极大,他完全挣脱不开,只能双腿用力蹬地。强烈的窒息感袭来,他脸上青筋暴起,双目赤红,无法出声呼救。

    就在他濒临死亡之时,谢庭舒忽然带着官差闯了进来,狱卒想逃却已来不及,当场被拿下。

    冯晏伏在地上不停喘息着,谢庭舒看着他,一脸冷漠地问道:“这下可以坦白了吧?”

    原来,先前应、谢二人通过画像已经发现偷玉佩之人可能是冯晏,随后两人再次前往冯晏家中展开搜查,终于找到了藏于床下暗格之中易容换面的一应用具。

    谢庭舒二次提审冯晏,但他装傻充愣、抵死不认,正要对他严刑拷问之时,却被应如是拦下了。

    “莫急,我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他心甘情愿地说出实情,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将他幕后之人一并带出。”应如是见她面带疑虑,又解释道,“既然凶手在狱中都能被杀,你觉得要是知道冯晏暴露了,幕后之人会放过他吗?”

    “你的意思是……”

    谢庭舒话没说完便被打断,见应如是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且耐心等着看吧。”

    于是,冯晏毫发无伤地回到狱中,之后每日都被传去讯问,但只是流于形式,也不对他用刑。除此之外,狱卒每天都会送来好吃好喝的供养他。

    冯晏一开始以为是圈套陷阱,不敢食用半分,但见老鼠都吃得津津有味,也就不再顾虑了。

    果然没过几天,幕后之人便按捺不住派出杀手,刚好被藏在暗处的眼线发觉,这才有了这一遭。

    冯晏刚历生死,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萎靡不振。此刻正是刑讯的好时机,谢庭舒自然不会错过。

    “本官刚刚救了你一命,你还是不愿开口吗?”

    冯晏回过神来,苍白的脸上全是惊恐,语气也失了冷静:“我说,我全都交代,还望大人护我周全。”

    应如是虽然知道救人的办法,但是距上次迎春宴举办已经过去近十年,如何重开是个难题。

    据说那年迎春宴上发生了一件不可告人之事才让春日宴搁置下去,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发生的事情早已被人淡忘。想要重开,还需要一个由头。

    应如是冥思苦想了几日,始终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正是犯难之际,沈清识忽然登门拜访。

    多日不见,他清减了许多,想必是为了国子监日夜操劳所致。张衍之离开后,国子监祭酒位置空缺,听说朝臣举荐多人,但陛下迟迟未下定论,也没有擢升沈清识的意思。

    应如是知他不易,所以这些天发生的事一直没让他知晓,不想给他再添烦忧。

    谁料,刘舞起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他二话不说便“杀”到了府上。

    应如是有些心虚地望着他,虽然觉得自己做得并无错处。

    “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有理了?”沈清识看穿了她的心思,气极反笑道,“好一个镇南将军,这过河拆桥的本事当真是不赖!”

    应如是讪然一笑,亲自为他沏茶赔罪:“小的知错了,还请沈司业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的这次。”

    沈清识用了茶,见她一副谄媚讨好的样子,心情终于愉悦了一些:“这次暂且原谅你,下不为例。”

    应如是终于松了口气,转而说起正事:“其实刚好有一事想请你指教。”

    于是,应如是将重开迎春宴的想法告知于他。

    “其实迎春宴多年不开不仅仅是因为当年之事,主因还是党派之争。”沈清识说道。

    “愿闻其详。”

    “你应该知道迎春宴不单单是个宴席吧!”沈清识解释道,“王孙贵女只要在迎春宴上看对眼,便可央求一道赐婚旨意。这某种意义上跨过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是对家也可结为亲家。”

    应如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内情,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原来如此,因而那些参与党争之官员不会任由子女坏了规矩。”

    “若想重开此宴,怕是比登天还难。”沈清识叹道。

    二人一时无话,应如是沉思许久确实寻不到一个好法子,索性坐下与他一同饮茶:“你今日前来,不会只是兴师问罪吧?”

    “差点忘了正事。” 沈清识搁下茶杯正色道,“章廷之你可还记得?”

    应如是不确定地问道:“那个安远伯之子?”

    “他是童谣案的主谋,就是他逼迫董维去做那些事的。多亏了他,我才能找到所有涉事荫生。”沈清识解释。

    “我与他未曾谋面,他为何要陷害我?”应如是说完便反应过来,“难道他也是受人指使?”

    “我也是这般想的。像他这般纨绔子弟,只敢仰仗家族权势作威作福,像陷害朝廷命官这种事,他没这个胆子去做,恐怕他的背后另有其人……但他口风很紧,只承认自己威逼利诱董维,不愿再言其他。”

    “之前我就猜想这一系列之事与党争有关,如今虽不能断定……”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沈清识的声音传来:“我相信你的直觉。”

    应如是一脸欣慰:“其实,我现在已经有了怀疑对象,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紧接着,她将花娘之事细细说来,见沈清识有些出神,不由出声唤他。

    沈清识回过神后继续说道:“这几天我还去查了章廷之的家族底细。其父章士楠是正四品安远伯,但并非世袭。他曾是前镇南将军莫崇澍的斥候,当年因告发莫崇澍通敌叛国受到圣上嘉奖,因而加官晋爵,成了现在的安远伯。”

    “你是说章士楠与莫将军一案有牵连?”应如是讶异道。

    “莫将军的案子我知道的并不多,但从结果来看,章士楠显然是最大的受益者,他在此案中一定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沈清识不无遗憾道,“可惜具体的案情只能通过刑部的卷宗得知。”

    “我曾在莫将军手下待过一段时间,对他的为人也知晓一二,依我看,当年之事应该另有隐情。”应如是说完,思绪便飘回到了八年前。

    那时,她刚入军中,是莫将军麾下的一名无名小卒。那一年,南北两国战事吃紧,一次大战后北商战败,莫将军带领残部退至山林藏匿。南庆的士兵连夜搜山,势要将北商主力剿灭干净。

    如此危急之时,莫将军当机立断,不顾自身安危,亲率一个赴死小队将敌军引至水草丰茂之处,然后放火烧山。

    为了保全大部分人,莫将军差点随敌军葬身火海,如此忠肝义胆之人怎会通敌叛国?

    见应如是许久不语,沈清识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莫将军的事我们之后再议。”应如是扶额道。

    “你也别太忧心了,我们再想想其他法子。”沈清识知她心中烦忧,劝慰道。

    “郑丞相此人,你了解多少?”应如是沉吟了片刻,“既然皇后陛下那边无从入手,或许可以换个人。”

    “我和他并无私交,对他的了解可能和你差不多。”沈清识言道,“此人并非奸恶之徒,只是生性古怪,与他关系尚可的官员都屈指可数,想要与他打交道,怕是不易。”

    “这些我都知道。”应如是回想起他那张难辨喜怒的脸顿觉头痛,“难道他就没有什么喜好吗?”

    二人不约而同沉思了一会儿,直到沈清识忽然提到一点:“喜好倒是不明,但他厌恶的人我却知道一个。”

    应如是一脸希冀地听他继续说下去:“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为他厌弃之人就是江明渊。”

    “他们之间有何过节?”

    “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入朝后曾听到他们二人不睦的传言。”

    “或许这是个突破口。俗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可以成为朋友。”应如是眼睛一亮,像是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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