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求娶

    沈橘再醒来时已经是在祠堂了,春降跪在她身旁小心啜泣着,见沈橘睁了眼,忙去喊人:“来人呐!二小姐醒了!来人啊!”

    但门外一片沉默,没有一个人给予她回应。

    沈橘无力地将春降叫回身边。

    “别喊了,没有人会过来的。”沈橘将祠堂里跪坐用的蒲垫捞来放在了身后,她的手心是红肿一片,只是拿个东西,便疼得要命,“母亲既然要将我关在这里,就是要不闻不问,直到我认错为止。”

    春降听了沈橘的话,刚止住的泪又流了出来:“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小姐啊,明明小姐也是夫人亲生的孩子,小姐又做错了什么呢......”

    沈橘心中觉得嘲讽,是啊,为什么呢?

    相府三个孩子,为什么只有自己百般不受疼爱?长姐身体不好,父母就给她起了“椿”为名,盼着她长寿,弟弟是家中唯一的男丁,父母便叫他沈枫,望他成才,唯有自己的名是随意起了个橘。

    除此之外,沈橘还打小被扔到寺院,好容易回来了,却要遭到父母的冷眼相待,逢年过节家中长辈给三个小辈送礼,自己得到的往往也是最为敷衍最为低劣的那一份。

    整个相府,除了沈橘身边的春降,也就只有柳姨娘对她好了。

    想到柳姨娘,沈橘问道:“柳姨娘送的镯子呢?你后来有没有为我收好?”

    春降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用手绢包着的镯子碎片,递给沈橘。

    “姑娘重视柳姨娘给的东西,刚刚老爷行完家法怒气冲冲地走了,我趁着没人又折回去捡了,仔细用帕子包了带过来。”春降提此忍不住叹气,“姑娘,你要是没戴这镯子,就不会受这么重的罚了。”

    春降看着沈橘被打的有些渗血的手心,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夫人不给拿药,这又是冬天,伤口好得慢,碰到水就该钻心地疼了。”

    沈橘不禁笑起来,自己这受伤的还没难过,没受伤的反而先嚎了起来。

    虽说得不到父亲母亲的宠爱,但身边有春降这丫头,也给沈橘的生活带来不少慰藉。

    “姑娘,你饿了吗?之前为了办笈礼,姑娘都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又被老爷关在祠堂,这一天算是什么也没吃......”提及此,春降的泪珠又掉了下来。春降什么都好,就是太爱哭。

    沈橘想伸手摸摸春降的脑袋,却忘了自己手上的伤,在触碰到春降头顶时又引起一阵剧痛。

    这下倒好了,春降也顾不得哭,只上前捧着沈橘的手仔细瞧起来。

    “春降,你看到那个案桌没?”沈橘示意春降朝供桌看去。

    祠堂供奉着的都是沈家祖先。

    沈家重礼教,贡品日日都换着。供桌上烟雾缭绕,顺着几缕青烟看下去,如今上面正摆着一只香喷喷的烧鸡,以及几盘冬日里常见的梨和橘子。

    春降瞪大了眼:“姑娘,你难道……不行不行,这可是大不敬呀!万一,万一老祖宗们发了火,降罪咱们可怎么办?”

    边说着,她还偷偷捂着嘴,像是生怕祠堂外有谁听了去。

    沈橘见春降古板得这样可爱,忍不住发笑。

    “我们又不全吃,只吃它一些就好了。再说,我也是沈家子孙,便是吃了,祖宗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毕竟这可是救命的举动。”

    更何况,沈橘从就不信这些鬼神之说。若是祖先有灵,为何沈父沈母厌弃她、伤害她时不显灵也不保护她呢?

    幼时沈橘日日在佛祖面前祷告,期盼着父母什么时候能来将自己接回去,可这愿望从未实现过。

    有一年除夕,庙里小和尚跟沈橘开玩笑,说是从山下一步一叩首,佛祖就会看到她的诚意,到时候不论沈橘许什么愿,佛祖都会实现的。

    沈橘信以为真,冬日里淋着雪,一步步磕上去。

    终于捱到了佛祖前,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虔诚道:“佛祖,阿橘求求您,我想父亲母亲能来接我回去,我想,我想回家……”

    沈橘小小一个人,怎么能经得起这样大的风雪。

    这一遭后她发了高热,要不是当时庙里有还不是安国公的虞祯在,能帮着请了宫中的御医,怕是沈橘就熬不过那个冬天了。

    小和尚被主持罚了三个月禁闭,日日都要抄经书为沈橘祈福,禁闭一结束他便跑来看沈橘,满眼泪水。

    那时候沈橘还没大好起来,半坐在床上听小和尚跟她道歉。

    沈橘其实不怪小和尚,一句玩笑话罢了,只是她当了真。

    沈橘甚至想,她要谢谢小和尚,让沈橘知道原来这世上真的不曾有佛祖。她自认已经做的足够了,可这三个月里,沈父沈母从未来过,连一封安慰人的家书都没有。

    只有柳姨娘来看过一次,才坐了两炷香,又被身边沈府的嬷嬷催着回去,之后便也不再来,只是常常遣人送些吃食过来。

    柳姨娘不提,她身边的婢女秋云看不过去,来时悄悄跟沈橘说,柳姨娘上次回去后就被白真容关了起来,每次秋云来,还是姨娘偷偷塞了银子给侍卫才能行。

    秋云说这话时总哭,沈橘也哭。

    一是哭柳姨娘无妄之灾,一是哭自己是沈府中彻头彻尾的悲剧。

    原来亲生的父母,还不如毫无血缘关系的旁人。

    经历这样一遭事,沈橘再不信神佛,也再不期待父母能对她好一些。她心中的母亲,从此只剩下柳姨娘一人。

    宗祠里,沈橘已经指挥着春降端了烧鸡过来,两人刚一人撕了只鸡腿下来啃了几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为首的是白真容身边的赵婆子。

    春降脸色大变:“坏了,小姐,快快收起来!”

    说着手忙脚乱就把烧鸡盘子往供桌下面藏,好容易藏好了又想起手里还有一只油汪汪的鸡腿。

    这时也顾不得再啃了,眼看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来不及把两只鸡腿收起来,春降竟是直直夺过沈橘手里的鸡腿,连着自己那只一起塞到了她的荷包里!

    “小姐,若是被发现了,你便说是奴婢这个馋丫头生出来的祸事吧......”

    看着春降一脸视死如归的神色,沈橘忍不住笑出声,也顾不得手心还疼,掏出自己的手帕为春降擦去嘴角残余的油渍:“放心,有你家小姐在,定然会护着你。”

    话音刚落,外面那群人也到了。

    竟是一个小丫头嘟囔抱怨的声音先传进来。

    “要我说也是晦气,怎么偏偏就是安国公要娶二小姐?本就一个倒霉催的了,这下又来个天煞孤星!”

    听声音像是赵婆子的女儿,赵莲,因着长得有几分姿色,被白真容喊着住进了相府主院里,隐约有几分要将她打包给自己的大女儿沈椿做陪嫁丫鬟的意思。

    赵莲心里也知道主人家的意思,便不客气起来,也把自己看作是这相府半个主人了。

    沈橘隐约听到她说的,“安国公要娶二小姐”。

    二小姐是她没错了。可是安国公,是沈橘想的那个安国公吗?

    昨日刚为她取了字,且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国公爷......安国公虞祯?他竟然来求娶自己?

    这一连串的信息把沈橘好生吓了一跳,她实在没办法将虞祯和自己联系在一起,更不要提想象两人成亲生子的画面。

    但若是——但若是虞祯是真心来求娶的,不论他是为了相府的权利亦或者旁的什么东西,只要他虞祯敢娶,沈橘一定愿意嫁给他。

    沈橘相信,虞祯一定有那个能力将自己从相府这个牢笼中救出来。

    赵婆子推门进来的一瞬间,沈橘和春降已经牢牢跪在蒲垫上了。

    倒也奇怪,一进来对上沈橘的眼神,刚刚在门外尖牙利嘴的赵莲居然不敢说话了,甚至是眼神飘忽,怕是看也不敢看沈橘一眼。

    赵婆子倒是稳重,也怪不得能在白真容身边留这么些年。

    “二小姐,夫人开恩,允你不再跪,还不赶紧些收拾收拾,跟着老奴一起去见夫人。”

    沈橘心里觉得可笑,都被罚跪祠堂了,上哪里还能好好收拾一下,难不成真的把祠堂都搬空,带着给祖宗的贡品拿去给她白真容做见面礼?可笑至极!

    心中虽然各种大逆不道的想法,沈橘嘴上却还是安顺着应了句“知道了”。

    跟在赵婆子后面去白真容院中时,赵莲本是唯唯诺诺走在沈橘后面,看着前面人单薄的身影直咬牙,心里发着狠。

    不过是托生在主母肚子里罢了,瞧瞧这相府,真正有谁重视过这个所谓的二小姐吗?或许也就那个低贱的柳姨娘了!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这样一个扫把星就能做主子,而自己只是个奴才!

    现如今,这样空有虚名的一个不受宠的小姐,怎么能有这样好的运气,被安国公求娶!赵莲盯着沈橘的眼神恶狠狠的,盯得沈橘背后直发毛。

    不过想到沈橘有可能要嫁给安国公,赵莲又释然笑了起来。嫁给安国公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那也是一个丧门星,和这样一个扫把星倒是绝配,也不知道两人谁先克死谁。

    赵莲跟沈橘可不一样,椿小姐说了,等椿小姐嫁到三皇子府,有了身孕,就把她抬给三皇子做妾,将来有机会还要升她做侧妃。

    前些日子,赵莲给老爷送茶水时,偶然听到老爷和三皇子在书房议事。赵莲没怎么读过书,但也不傻,话里话外都听出来,老爷的意思是一定尽全力推举三皇子即位。

    天老爷呀!她赵莲将来,怕不是有机会还能做皇妃!到时候别说眼前的这个扫把星了,便是那安国公,赵莲也是不怕的!

    想到这,赵莲又趾高气昂走到沈橘前面去,和赵婆子并肩走,只是还没高兴一会儿,就被赵婆子怒斥“不懂规矩”,给赶到后面去了。

    沈橘见状没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笑。

    赵莲更恼了,觉得是因为沈橘在这里,她这个未来皇妃的面子才会被折辱,心里对沈橘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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