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真心

    白真容住在主院,此刻她所居院外已经被一群穿着一致的侍卫围着了。

    这群侍卫一人脚下放着两个绑着红绳、敞着口的木箱,里面是各类罕见的金银珠宝,细细看去竟还有不少御赐之物,直直要把人的目光给夺去。

    这时其他院的丫鬟婆子们,不管有事没事的,都跑到主院附近偷着瞧,嘴里还叽喳着。

    “这安国公竟是如此豪横,不说这十几筐金银,怕是只抬了一箱也足够我一家老小吃上一辈子了!”一个手中还拿着扫帚的洒扫丫头,眼中尽是艳羡。

    另个与她一起的小丫头先是冲她露出个鄙夷的神色,紧接着又道:“还给你一箱,就是连毛也没有你的份,这可是安国公的聘礼!也不知二小姐是上辈子攒了多少福气......”

    心中却也隐隐想着,若是她也有机会被这样贵气的人求娶,该多好。

    先前二小姐被扔在寺院里,府中没一个主子重视她,昨日二小姐又惹得老爷夫人发了那样大的火气,众人都私下议论着,二小姐怕是觅不得一桩好婚事了。

    谁曾想,今日安国公便前来求娶!昨日还是安国公亲自给二小姐取了字。

    两个小丫头都各自泛着酸,还来不及想太多,便被赶来的赵婆子打断。

    “你们两个不是枫少爷院中的洒扫丫头?此刻竟躲在这儿偷懒,仔细点你们的皮!”

    赵婆子眉眼一横,将两个小丫头吓得连粗气也不敢喘,慌忙跑了回去,心中也不敢再想些不该想的事。

    沈橘看着面前一地的聘礼,有些讶异。从笈礼上为自己取字,到如今抬了这么多宝物来求娶,虞祯的行为让她难以看懂,虞祯究竟想做什么?

    难不成,他是真的站队了三皇子,要参与到那群皇子的争斗中去?

    除了这样,沈橘再想不出别的缘由能将她和虞祯联系在一起。

    小时候在寺院里,虞祯就整日板着脸,对沈橘不怎么热络,两人各自回京后也极少遇见,便是在哪家的宴席上见过了,也只是点头之交。

    若说男女之情,绝无可能。

    不过沈橘也不在乎这些,她从来不相信一个男子的爱能救女子于水火之中,认为情爱是姻缘中最不必要的。

    纵使这场亲事是以利益为目的而进行的,沈橘也无所谓,她只希望未来的夫婿能把自己和柳姨娘一起带出相府。

    夫妇一体,各取所需,便是最好的相敬如宾。

    白真容看着眼前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喝茶的虞祯,可谓是满头大汗,拉来身边服侍的一个小丫鬟低声问:“老爷怎么还不到,快些再去喊一喊!”

    小丫头得了令,忙抬脚往外赶。

    虞祯看到了白真容的动作,也不管她,只一下又一下翻着手中的茶杯盖,一言不发。

    见一连派去两三个小丫鬟都没有消息,白真容也顾不得其他,吃吃笑了两声,尴尬着开口:“国公爷想娶我们家橘姐儿,可这丫头向来不知礼数,为人粗鄙,自小又是在外面长大的,怕是不堪当国公府夫人。”

    这安国公到底是抽了什么风!前些日子老爷刚和白真容私下说,万万不可和安国公走太近,以免影响三殿下的要紧事。

    可这人昨日给沈橘取字,今日便来求娶!真是给相府众人一个措不及防。

    白真容向来是个不主事儿的,没了沈增元在身边就好像丢了主心骨,面对今日虞祯亲自前来求娶的局面不知所措。

    听到白真容对沈橘的大肆批判,虞祯这才有了反应,抬起眼皮瞧她一眼,哼出一声冷笑。

    “孤倒是不知,沈夫人这母亲做的如此失职,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肆意诋毁!”

    今日还好是他在这里,也无甚旁的人跟随,若是白真容这番话传出去,闹得京城众人皆知,那沈荣安怕是这辈子都别想在京城找一个好夫婿了。

    “若是沈夫人不同意,那孤的姨母怕是要失望了,毕竟她向来都只想让我娶自己的心上人。”

    虞祯的姨母,便是当今的兰贵妃,也是四皇子的亲身母亲,是这紫禁城中最最受宠爱的女人,自入宫起便恩宠不断,二十多年如一日。

    白真容更觉汗流浃背,兰贵妃如何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好在这时,赵婆子带着沈橘一行人到了。

    沈橘入院也不失礼数,先向虞祯落落大方行了个礼,毫无半分羞赧之色,仿佛面前这人只是前来拜访沈家人,而不是来求亲一样。

    虞祯看到沈橘来了,这才露出几分笑意。

    虞祯今日依旧穿着一身景泰蓝,衬得他面貌俊朗,一双剑眉落在双眼上,鼻梁挺拔,双唇略微上扬的模样,让人看了不由称叹,真是好一个美男子。

    沈橘刚惹了白真容大怒,此刻未得到白真容的示意是不敢落座的,也不敢将手心的伤暴露在外男眼中,便双手对缩着,乖巧立在了白真容身后。

    三人就这么默默处着,每人心中各自有打算。

    约莫是半盏茶的功夫,老夫人才带着沈椿姗姗来迟。老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偷着跑到白真容身边,俯下身子对她说了几句。

    沈橘听的不真切,但也依稀听明白,是沈增元今日不知怎么回事,下了朝便被陛下留下来帮着处理政务了,没有一日怕是回不来。

    也是说,今日沈府只有沈老夫人和白真容在。

    老夫人带着沈椿一同坐到主位上,许是路上脚程紧,今日又风大,她一口灌了小半杯热茶,暖过身子才开口:

    “安国公的意思,老身已经听下面人说过了。只是不知这橘丫头如何入了安国公的眼?”

    虞祯对待老夫人倒不像对白真容那么苛刻,先拱手向老夫人行了一礼。

    “我同沈二姑娘也算青梅竹马,有着情分在,旁人自是比不得。”虞祯的眼神真切。

    “昨日我又做出帮沈二姑娘取字的荒唐事,眼下怕是满京城都知道我二人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在了,少不得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倒不妨,我来娶二姑娘,一是圆了昨日的因,二是遂了小辈的愿。”

    沈橘瞧着虞祯的脸,他看起来格外虔诚,似乎一切都不是虚言,他真的爱慕自己已久,且担心沈橘名誉受损才这么迫不及待前来求亲的。

    但沈橘不是个傻的,安国公更不可能是。虞祯想要娶自己,那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是她有的,而虞祯又恰巧需要的。

    眼下看来,怕是昨日笈礼上虞祯为她取字,也是筹谋已久,为今日的事情做准备。

    虞祯身为权贵之人,哪有几分真心可言?在场的人皆心知肚明,不过是做做表面功夫来骗外面的人罢了。

    但他贵为安国公,这场戏便是众人不想演,也得配合着他唱下去。

    老夫人此刻看着是红了眼眶,声音也带着几分哽咽在:“你这孩子,竟如此细致,实在是情深意重!”

    紧接着,她又叹了口气。

    “只是你也知道,姻缘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母现如今不在了,你听贵妃娘娘的也无妨,但增元眼下是不在家中的。

    相府诸项大小事宜,都听他一人决断,他若不松口,老身是如何也不敢同意将橘丫头嫁与你。”

    沈橘心中倒觉得有几分意思。便是沈增元在家的日子,老夫人也都是个横行霸道、独断专行的。

    沈增元又一向听老夫人的,就连白真容这个当家主母也只能算得徒有虚名,一切都要请示了老夫人才能下决定。

    如今却又不敢了?怕是一家人正想法设法要推诿掉这场亲事。

    虞祯却也不恼,笑眯眯盯着老夫人看,半晌不曾开口。

    正在老夫人以为,是虞祯被她的话说服决定改日再来,道了别,正要起身离开时,虞祯突然道:“老夫人留步。虽说婚姻大事要由父母决定,可毕竟这天底下尊贵的人只有一个。”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愣住了,老夫人和白真容心中闪过一丝不妙的念头,沈橘也依稀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国公爷的意思是?”白真容试探着开口。

    虞祯招手示意相府的丫鬟帮他将凉透的茶换了杯热的,呷了一口后,露出心满意足的笑,这才慢悠悠开口:“昨日孤已连夜赶去宫中,求陛下赐婚了,想来沈大人也该带着圣旨回府了。”

    像是为了印证虞祯的话,还没等屋内几人反应过来,一个穿着极好的太监便被满脸铁青的沈增元领着进了院子。

    “圣旨到——沈氏幼女荣安,为人贤淑,颇有美德。念与安国公青梅竹马,情谊深厚,特赐婚于卿,六月后完婚,钦此!”说完,太监笑着看向众人,“诸位,还不快起来接旨?”

    白真容手忙脚乱爬起来,又忙招呼赵婆子取了个厚实的钱袋子,眼中不情愿的情绪浓烈,却还是塞给太监,换来了对方一句带着笑的“恭喜”。

    太监走后,虞祯也没有长留的意思。

    “沈大人,聘礼便留下了,只是这些是给沈二姑娘的,还劳烦沈夫人帮沈二姑娘全部收纳入她的私库中,孤会将单子交给沈二姑娘保管。”

    这话一出,老夫人、白真容和沈椿的某些小心思被点了出来,怕是想在这上面动手脚也不成了。

    沈增元咬牙切齿,却还是面带笑容应道:“是,下官一定吩咐好拙荆。国公爷您慢走。”

    眼看虞祯要走,他又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身喊了沈橘:“沈二姑娘,还请和我来一下。”

    沈橘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看向沈增元和白真容,见两人没有阻拦的意思,这才放心跟上前去。

    两人在相府的小路上走了好久,无人说话。直到快出府时,虞祯才塞了两瓶上好的金疮药和一份长长的礼单到沈橘手中。

    他竟然,知道自己受了伤?沈橘将金疮药攥在手中,感觉手心直发热。

    “荣安,先前的日子...辛苦你了。不论你信与否,我娶你都不是出于任何算计,而是真心。”

    沈橘心中虽是不太信虞祯所说的真心,倒也有些动容:“昨日还未谢过国公爷,您为我取的字,我十分喜欢。”

    虞祯面上舒展开一个格外真诚的笑,但沈橘细细看去,竟在他眼底看出了几分悲伤。

    “你喜欢,那便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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