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年未久但已失修的广播又在哀鸣，我捏着鼻子跑回教室，注意大口呼吸，防止又一次体验活活憋死的痛苦。
“请您为大女主捏脸。”
我闷头向前跑。
“请您为大女主捏脸。”
“别烦老娘！”
这节课我是一个字都没听。毕竟这节是语文课，老师秉持着不举手就不叫我回答问题的理念，在课上写作业她都可以视而不见，开会儿小差就更没问题了。
嗯……捏脸实在是不适合我这种手残党啊。下个课间把绘画巨佬唐俪叫来再说。
又是讲评课内，论谁也说不出来课内有个什么好讲评的，笔记都给了，我扫过空荡荡的错整本，不是背就完了吗？
闲来无事，我打开了系统。讲台下一片骚动，也不差我一个。
“要不我先取个名吧。”我戴上口罩，压低声音。
“已有名字：大女主。您确定要更改吗？”
不是你个破系统还真当名字叫啊？
取名也是技术活。不能太接地气，没了主角的韵味；也不能太脱俗，显得过于刻意。不能缺乏内涵，不符合书香家庭的格调；也不能内涵过于充沛，别人解读不出来就亏大了，主要是我也没那本事。还要避开不吉利的词汇，避开不好的谐音，避开可能出现的绰号……
想想都觉得头大，妈妈生我不容易啊！
一节课的冥思苦想后，那原夜诞生了。
取名的核心在于和我的名字对仗。“柘“谐音“这”，和“这”相对的是“那”，正好可以当姓。
“庭婳”谐音“庭花”，隔江犹唱后庭花。花自然与草相对，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庭和原也有点儿相对的意思。
但这个草字就不好处理了，我掏出一本新华字典，翻出一个女字旁的曹，不行，太生僻了，办啥证都不方便。草和叶子也差不多，小小的，绿油油的，宣告着新的一年的到来，镌刻着生机和希望。就叫那原叶好了。
好像一个男孩啊，把叶改成夜吧。
还是很像一个男孩。
算了，谁规定名字要分男孩女孩的！
“系统，将大女主的名字改为那原夜。那英的那，原本的原，夜晚的夜。”
“好的。修改完毕。请您为那原夜捏脸。”
该来的，还是逃不掉。也许这奇迹般的、拥有无穷力量的生命，快要被丑陋的皮囊蒙上熠熠光辉……
“正在读取您的担忧……系统支持语音捏脸哦！”
她的皮肤晶莹剔透，轻轻一触便会留下粉红色的印记。乌黑的秀发搭在腰上，光滑得似缎子，柔顺得似瀑布。她生来一双桃花眼，虹膜泛蓝，亮晶晶地盛着一颗水珠，像远方的星辰。眼周透出红晕，令人爱怜。高挺的鼻梁像她家乡的山脉，薄唇描摹出长江源头蜿蜒的雪水。
看着我发黄又像猪皮一样耐磨的皮肤，抚摸我留到肩胛骨底部就要断的头发，干枯得似落叶，毛躁得似绒球，回想起照片里我幽暗的眼睛，虹膜漆黑，饱含被数学摧残的痕迹，像深不见底的洞穴，眼周乌青，令人同情，手指点过塌陷的鼻梁和存在感过强的唇……
捏脸这方面，依然秉持着对仗的原则。
“系统正在进行智能生成……”
我满怀期待，等待着她的出现。
“啊？”
全息影像里的人有着透明的皮肤，头发由万塔黑*染成，眼睛像奥特曼一样射出刺眼的光芒，眼周紫红紫红的，像刚被人揍了一顿，还拥有格格巫同款鼻子和一条线的唇瓣。
“你是怕我上课太辛苦故意逗我开心吗？让老娘静静，下课了再说。”
事实证明，ai无法取代人类。
课间我给唐俪提了同样的要求，她利用课间和上课老师不扫视同学们的碎片化时间完成了一幅惊世之作。画中人宛若青藏高原上盛开的雪莲，超凡脱俗，兼具神的悲悯，轻飘飘地来人间走一遭，携来一身仙气，不带走一缕凉风。
我把她的大作喂给ai。事实证明，ai根据图像建模的能力比根据文字建模的能力强劲许多。
干坐在校车上等发车的时候看着这幅美丽的皮囊，心情都好了不少。
“好看的皮囊只是点缀，优秀的灵魂才是根本。”
系统是懂如何破坏一个人的心情的。
今天的日落很美。校车追逐着渐渐下落的太阳，光芒直打在挡风玻璃上，温润的深红就照进了心灵的每一个角落。上海的云向来是懂事的，主动为校车清出一条通往夕阳的大道，它们整齐地分列两侧，散开成一个一个小小的云团。可能空中真的有一个仙女吧，和太阳一起结束一天的工作，踩着云朵铺成的路归家。
夏日的傍晚六点是金灿灿的。云朵完成了护送工作，随性地铺展开身体，一道道白色便从天蓝上掠过。
暖黄色的光辉让人也暖洋洋的，夏天也没有那么难缠，树影摇晃，风拂山岗，炎热中带着张弛有度的清凉。
整理好心情，是时候干正事儿了。
“你是不是说o,zhan 的人不能十全十ei来着？”我把外婆削的猕猴桃包在嘴里问，也不知道系统能不能正确识别。
系统的智能程度大涨：“是的。”
我忍不住偷笑出声，缺点系统早就帮我想好了。
“那原夜五音不全，跳舞的时候四肢不协调……”艺考的专业在我脑子里反复过了几遍，“她讨厌画画。”
“系统已添加备注。请您先进行基础技能点的分配，将20个技能点分派给家境、运气、体质、颜值、智商五个方面，每方面至少一点，至多十点。”
“你咋这么扣呢？说好的大女主呢？”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平均下来每方面就4点，连平均分都不到！
“您应该对此感到满意，通常地球online只提供15个技能点，每方面3点是人类平均线。”
第一招激将法已经败下阵来，第二招——降低预期。
“那原夜身为我——考过上海市第一的初中的年级第一的女人选中的人，特权是她应得的。三十个技能点，才仅仅是普通人的两倍，很合理吧？”我双手抱胸，目视天花板，单脚踩在凳子上，向系统宣扬我的态度。
“抱歉，这违反了《为维持地球online平衡而禁止部分行为的公告》。”
我心中暗喜，没同意，说明我没吃亏。这时候，可以配合上第三招——货比三家。
“那么你给了老娘几个技能点呢？”我把下巴往里收，斜视右上方，继续展示我的态度。对了，这也是一招，我原称其为——顾客就是上帝。
“……25个。”
心中升腾起复杂的情感。起初只是为拿到了讲价的筹码而暗喜，随后迟来的敏锐接盘了大脑。它说我有25个技能点，那岂不是意味着——
我也是天子骄子啊。
突然想狠狠给那个因为下腰抓不到脚哭着问为什么自己什么天赋都没有的我一巴掌，把一箱子奖状摔在她脸上，恶狠狠的告诉她：“你胜过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
“我想知道我的技能点分布。”我压下翻涌的情绪，背过身去不让系统看见，即使我的手依然握在另一只胳膊上，即使我的脚稳稳地压住凳子，即使我一滴泪也没有流。
“正在调取数据……柘庭婳，家境4，运气2，体质8，颜值3，智商8。”
这么看来，主要是体质点得多余了。地球online如此善待我，突然不忍心讲价了，四连招彻底崩盘。
“我造的人，总不能不如我吧？就25点行不行？”
“……”系统疑似在等待上级回复，虽然我也想不通它哪儿来的上级。
“系统可以为那原夜提供25个基础技能点。”
过程很奇妙，结果很美好，我准备好了迎接幸福的烦恼。
大女主要自力更生，家境用不着太高，但太低了吃不饱饭岂不是开局即结束，先放一边。
运气？体质？一个邪恶的想法正在浮出水面。
“那原夜运气1，体质1，颜值10，智商10，剩下的点给家境。”我真是一个创造美强惨女主的小天才！算了下家境还有3，加上是双教师家庭不用担心被偏方祸害，足够活到高考了。
“请您选择那原夜的优势学科，在语文、数学、英语中选择一门，在历史、地理、政治、物理、化学、生物中选择三门。”
这题完全不需要思考，我把最后一口猕猴桃塞进嘴里，伸手把空碗递给外婆：“数ie加理a生。”
“好的。请您选择那原夜的课外兴趣，根据她的基础技能点分配情况及备注，无可选兴趣爱好。”
什么情况？谁家大女主天天坐教室里学习啊？
不过老娘很有素质，第一时间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抓紧复盘备注和基础技能点到底有什么问题。艺术类否了，好像还真只剩体育类了，系统不让选难道是因为体质的技能点点太低了？不会吧，要不是有最低限制，老娘还想点0.1呢。
“体育类的不行吗？”
“由于您在体质方面分配的技能点过少，选择体育类兴趣的风险过大。”
“风险是指此号game over的概率吗？”我丝毫不慌。
“也包括受伤等情况。”
那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战损美人，想想就刺激！
“就要这个，出事儿我担。”
“好的。具体的运动项目由特殊剧情、技能发展、关键抉择等后续确定。请您先对大项进行预选：球类……”
“就这个。”回想起我打篮球运球球能飞两米高，踢足球和练折返跑没区别，打个羽毛球乒乓球啥的，球和拍子压根儿没见过面……
那就把互补贯彻到底吧！
“您确定不需要听完所有可选项的介绍吗？”
“不必了，退下吧。”
黑色的锦缎中，月亮羞涩地探出半边脸，一半的人家熄了灯，霓虹灯还在坚守岗位。远处闪烁了须臾，宛如萤火。两秒后，萤火又起，点燃了一小片天空，火光中隐约可见龙的身子。
那是一道闪电，并非系统刻意的手笔。
帷幕落下的几秒，火光悄然窜到了另一个角落，绽放一朵烟花，说不上来是什么颜色，时而像鸽灰，时而像亮橙，时而残余一抹深蓝，尽头处泛着夕阳的颜色。一个红点突兀地出现在火光的上方，随着再一次爆炸，红点似乎在颤抖。我双手合十，为陌生的人们祈祷平安。红点逃离了危险区域，紧随其后的是一场更为盛大的洗礼，边缘擦着飞机的尾翼。那条龙终于露出全身，蜿蜒曲折，头尾两段高高翘起，是它不屈的风骨，光芒四射，在耀眼中清晰可见，是它不凡的印证。
二十分钟的目不转睛没有等来一声惊雷，大约1200秒，光速约3亿米/秒，可以忽略不计，声速340米/秒，意味着第一道闪电在至少408000米之外。
难得在清醒的时候见证闪电，难得在大帝没布置作业的时候算数。
远处的闪电并未影响楼顶上空晴朗的夜，一切都刚刚好，美好的巧合是值得被铭刻的。
紫薇降世，龙吟天际。
注释：
万塔黑，最黑的黑色，对光的吸收率高达99.99%，涂在物体上会让它看起来像消失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