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善或恶的争论自诞生起就有着不同的解读，李宗吾先生在《厚黑学》一书中通过画圆的方式对两种观点进行了有趣的统一。或许有时我们感受到的恶，只是因为你在对方的善意半径外、被更加疏远的对待。——某不知名的知名思想家

    “叮——”

    随着最后一门英语考试铃声的响起，粱曹一中初一首次月考正式结束。在监考老师收卷并清点确认后，学生们三五成群地离开教室前往食堂就餐。途中相互讨论着前一天的语文作文多难写、这次数学太过简单，或是英语阅读选项语义不明等话题。

    小林用纸整理好英语作文擦线时用掉的橡皮屑，将笔盒和草稿纸收进课桌。在跟几个相识的同学打完招呼、就月考题目相互打趣后，便独自前往食堂用餐。粱曹一中的男女生需要分楼层就餐，小林在进入食堂后看见周济和几个朋友说笑着排队，打量了几眼便转身走上二楼。

    粱曹一中的食堂据说由某以饮食水平高而闻名的大学直接供应，食材和做法全部一脉相承。但哪怕并不看重口舌之欲的小林，也无法给食堂饭菜打出美味的评价。且不提菜肴本身令人味同嚼蜡的寡淡口味，仿佛数十年如一日的菜单足以消磨任何人对美食的渴求。但与动辄一块面包卖两位数的小卖部相比，勉强称得上物美价廉的食堂依然是月生活费二百的小林就餐首选。在打了一个鸡蛋、一根香肠和一块把子肉后，小林端着米饭找到宿舍所在桌子开始用餐，在扒饭的同时听室友小西和云镜的吐槽。

    小西性格在宿舍中最为活跃，在晚上放学直到熄灯前可以一个人讲二十分钟单口相声，让全宿舍充满快活的气息。云镜和小林学习水平相近，关系最为密切。虽然平时戴眼镜的样子显得很文静，但私下里意外的健谈。随着交流的不断增加，云镜的老司姬属性更是让话题的尺度不断升级。她和小西漫无边际的闲聊成为了全宿舍苦中作乐的重要方法。

    这一次的八卦依然是天马行空。小林在拌饭的时候，小西和云镜在嫌弃月考数学难度太低。小林在啃鸡蛋的时候，小西和云镜在畅想周末假期去哪里放松。而当小林终于从淦饭中回神、开始重新倾听的时候，话题已经转向了讨论班级男生。

    “刘杰真的很帅啊，”小西给出了她心目中班级男生颜值的责任神，“而且他学习又好，入学成绩那么高，不知道这次月考能排第几。”

    小林在有印象的班级同学里短暂搜索了一下，成功和刘杰的脸对上了号。和周济对比了一下，小林感觉不是很能理解舍友的审美，于是低下头继续吃饭。冷不丁被云镜戳了一下腰，险些一口呛到。“三儿觉得班级里哪个男生比较帅？”

    “周济？”就着稀饭勉强咽下米饭，小林客观比较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更好奇为什么你会觉得刘杰更帅。”

    “周济的帅只能用来看，谈恋爱肯定不会选他。”小西表示十动然拒。

    “这种一看就是中央空调的人物，打分时候肯定要扣分。”云镜也给出了和小西类似的观点。“刘杰虽然相对普通一点，但是不会在恋爱中造成很明显的危机感。而且他平常也不找女生扎堆，不管怎么看都很踏实。”

    “而且周济貌似在男生里人缘不是很好？”一贯远离吃瓜的舍长也表示赞同，“据说他们宿舍平常关系很一般。”

    小林回忆了一下开学以来见过的周济和其他男生相处场景，感觉并不足以判断他的宿舍关系是否融洽。不过似乎不管上课分组讨论还是下课温习题目，周济身边总是围绕着不少异性朋友，一时间又选不出谁和他关系最亲密。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有时候让人觉得头疼的小易？还是心思细腻、乐于助人，但在涉及个人原则问题时会发脾气的小黎？又或者是气质阴暗、喜欢偷懒，但其实内心单纯善良的小夏？

    “我也这么觉得。”小林投出了最后一张认同票，“中央空调毫无疑问是减分项。”

    或许是中午吃饭时吐槽了空调，下午的教室格外炎热。十月的阳光透过摆设一般的窗帘打在课桌上，小林甚至觉得只要加入催化剂提高反应速度，就可以欣赏一场以试卷为燃料的熊熊大火。更加不幸的是，粱曹一中的空调使用具有严格的管理流程。如果低于规定温度，没有教室可以在学校没有集体通知的前提下使用空调。因此，即使是从小野蛮生长、耐热性能良好的小林机器人，在酷热下也和班级内其他型号一同陷入了宕机。

    再热的天气也不能妨碍教学任务。数学老师一边对月考题目的难点进行分析，一边从教室内随机挑选幸运观众解答衍生题目。与数学老师较为熟悉的小林不出意外的被选中进行一次方程求解，在给出x的正确数值后稍微抖擞了一下精神。

    不过遗憾的是，小林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初中生，并不是用来进行遗传学研究的红颜果蝇。因此在生病时不会被当成孩子对待，自然也找不到属于她的白果蝇[1]。

    小林和数学老师的相识是从一个偶发的尴尬事件开始。喜欢课间发呆的小林某天再也无法忍受只能学习有理数性质、整式加减法、一元一次方程等内容的课堂，拿出辅导班的因式分解题目开始自行练习，被从后门进入教室的数学老师第一时间逮个正着。在点评了一番校外辅导的优劣后，数学老师允许小林在她的课堂上学习超纲内容。但需要保证后续考试的成绩、在命题没有明显错误的前提下必须取得满分，否则就要跟其他同学一起正常听课。所幸小林在几次班级测试中成绩都较为稳定，因此直到第一次月考依然保留了自由安排数学课时间的权利。

    对于一班的学生而言，下午课程后的班会时间是紧张学习中难得的放松。其他平行班的班主任通常会利用班会时间指出班级存在的问题，一些较为严厉的老师会对典型人物进行批评。整个班级的气氛可以一直压抑到晚上跑操结束，解散自由活动时所在区域只能听见实心球的起飞和落地声。而年轻的冉老师相对高压更喜欢用谈心的方式教育学生。只要没有人犯下严重错误，一班的班会时间总是轻松的。冉老师有时会读一些乘春雪的散文给全班听，有时会放一些积极向上的音乐和MV。

    不过今天的班会注定不会轻松。冉老师从办公室中拿出一张红纸贴在教室门后，并且久违的站在讲台前。于是即使再不着调的学生也能明白，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已经公布了。

    “本次月考我们班成绩还可以。”冉老师的开局极为公式，但这同样是对一班本次月考成绩十分中肯的评价。全班各个排名阶段的总人数基本都在年级平均水准之上，虽然没有产生年级前十，但是有超过两位数的学生进入了前一百名，前二百、三百名也不在少数。

    小林第一次月考的三科成绩总和332，位列班级第三名。与第一名云镜和第二名何念相比，小林的语文大大的拉了后腿，好在靠着数学和英语取得了差强人意的年级排名。如果说自己的成功对小林只是一般快乐，那么周济和朋友们100名打转的成绩则更令她欣喜。

    其实小林和周济直到第一次月考都没什么交集，之所以会幸灾乐祸完全是受到了小易影响的无妄之灾。初中生的矛盾有时来的莫名其妙，小林和小易在某一天突然因为入学成绩问题产生了口角。因此对于正值青春期且中二病中毒的小林而言，他人的考试失利虽然无关自身，却也算是出了一口从入学考试发挥失常后一直积攒到现在的闷气。

    “我们老师们在讨论时候都在说，这一届实力真的很强，根本拉不开差距。”冉老师一边指出越发激烈的竞争，一边提出了新的班级计划。“为了提高成绩，后续我们会采取师徒结对的形式，由师傅帮助徒弟解决存在的学习问题。可以根据自己需要自由组队，最后在期中考试取得进步的组合会得到奖励。”还未再说什么，下课铃声响起打断了班会时间。冉老师走出教室后，便留下了沸腾的班级和角落里地铁老人看手机的小林。

    小林短暂总结了自己对学习的理解和个人经验，然后得出了毋庸置疑的结论：这种形式只是无意义的消耗时间。但看着周围同学兴高采烈讨论的神情，有几组似乎已经组好了师徒。小林便不再考虑师徒结对本身是否正确，第一次开始深刻怀疑初一一班的未来。

    这个班大概率完蛋了，失败主义谋士小林如是想。

    陷入“众人皆醉我独醒”状态的小林无奈地把头埋进书桌，希望当鸵鸟躲避被选中的命运。趴了没两分钟，小林感觉有人轻轻抓了抓自己的袖口。

    “小林，有人找你当师傅吗？”

    于是小鸵鸟从自己的书桌里抬起头，准备像波斯猫一样冷艳高贵地说出“搭嘎，口头哇路”。然后看见周济用双手抱在胸前的错题本，以及他真诚中略带着羞赧的笑容。

    “师徒结对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小林心想。“浪费时间就浪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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