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
“最后看见的画面是什么?”
“……”
“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吗?”
“……”
白祈融放下试图记笔记的本子,摇头叹息。
一问三不知,想从苏阙本人身上得到任何信息比登天还难。一番测试下来,只能摸清楚他的记忆全部丢失,神志也回到了幼童时期,对自己的姓名身份都不清楚,更别提口述失忆前的遭遇。
或许还是把他送去专业的精神科医生那边比较好吧?白祈融咬着下唇,陷入沉思:已经将苏阙的照片发给了所有能联系到的人,并请他们私下扩散出去,但迄今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她询问了系内同学,果然不出她猜想的那样,近期没有任何专业相关的大型学术会议在本市展开,更别提邀请跨国学者来参加。
苏阙来到N市的理由,从头到尾都是编造的。
一想到时隔两年再见面,这男人一上门就在骗人,还假装深情地给她带来所谓过去的物品,白祈融就一阵反胃:
满口谎言的狗男人。
然而当事人就坐在她面前,正一脸茫然地看过来。面对那无辜的眼神,白祈融无论如何都发不出火,只能硬生生憋在心里。
等恢复记忆了,再找你算账。
白祈融无处宣泄的怒火只能靠撸狗来缓解,她一把抱过探头探脑的提米,狠狠地吸了几口:“提米提米提米!”
“嗷嗷!”小柯基欢快地叫了两声,圆滚滚的黑眼睛得意地瞥向一边的男人,仿佛在说:主人还是最喜欢我的!
被挑衅到的苏阙立刻暴起,也效仿柯基的姿势,扑倒在白祈融背上,仿佛撒娇般蹭着。然而他的体重显然不是白祈融能承受住的,两人一狗立刻摔得人仰马翻。
白祈融只来得及惊叫:“你给我下去!!”就被压倒在地,使出浑身力气终于把身上的两团重量踢开。
提米嗷呜一声跑远了,扭动着屁股去吃粮。而剩下那个更大号的麻烦则一脸委屈坐在地上,眼中的控诉几乎溢出来了。
平心而论,以苏阙优越的外表,他做出任何表情都是赏心悦目的。但结合过往被他骗得惨痛的历史,白祈融此时此刻脑中只有三个大字:
看你装。
她双手抱臂,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冷眼瞪着对方,想看看他什么时候才会从地毯上爬起来。
“我还有十分钟就要出门了,你要么现在就起来把早饭吃了,要么就一直在地上坐到死,现在选一个。”白祈融冷酷说道。她已经充分理解了“不要同情男人”这句话,从清晨睁眼第一秒开始,苏阙就在不停给自己制造麻烦。无论是他洗澡忘记关水龙头导致流水溢出,还是饿了找吃的把碗打翻,抑或和狗狗打架闹得鸡飞狗跳,每一项都在白祈融的雷区蹦迪。
“我没有把你从公寓十五层扔下去,只是因为我是个好人。”白祈融咬牙切齿,此时没睡饱和上早课的怨念在她身上具像化,苏阙仿佛能看见两团黑雾从眼前这个长相甜美可爱的女孩背后散出。
“不是……故意的……”听到女孩的狠话,苏阙立刻站起,以极快的速度走到白祈融面前,又跪坐在地毯上。他非常自觉地将头靠在白祈融的膝盖上,歪着脑袋看着她的眼睛,眨巴眨巴,显得非常无辜。
“……”
白祈融快被对方的无师自通气笑了,原来诡计多端是苏阙与生俱来的本能。
“你再撒娇也没用,我是不会把食物端到你嘴边的。”白祈融直接站了起来,只听咚一声,苏阙的头失去支撑就这么摔在沙发上。
“呜……”男人唇齿间发出委屈的呜咽,如果能具像化兽耳,白祈融此刻就能看见苏阙的狗耳朵耷拉下来了。
我要是拿手机把你现在的样子拍下来,等恢复正常后再播给你看,不知道这张矜持的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呢?白祈融面无表情遐想着。
苏阙挪动身体又悄悄靠近站立着的白祈融,试图去抓她的手,然而还没接触到就被对方飞速躲开了。
“我没有时间陪你胡闹,早餐在桌上,你爱吃不吃。”白祈融抛下这句话后,飞速穿上大衣靴子,抓起门边的书包就冲出大门。随着厚重大门的关闭,男人不成文的破碎语句也被隔绝在身后。
“别……留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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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有三节课,全都集中在上午,白祈融一上午都在奔波于换教室与上课,正好没有空闲去想家里的那个麻烦。
直到中午,白祈融从最后一课的大教室中走出,才长舒一口气。
那么接下来,赶紧回家看看情况——
就在白祈融打算打包两份快餐回公寓时,她的肩膀被人从后拍了一下,一个轻快明亮的声音响起:“姐姐,我在走廊里等你下课好久啦。”
回过头,陆泉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他手中还捧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似乎先前等白祈融下课时他还在工作。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白祈融问到一半猛然想起,她之前答应做一顿饭请学弟,好像就在今天中午。然而昨天傍晚的变故后,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更何况现在家里多了一个苏阙,要是带学弟回去,这两人见了面,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心虚让白祈融后背开始冒汗,她躲闪着不敢直视陆泉期盼的桃花眼,大脑飞速思考该如何解释:“其实我今天……”
“姐姐没空是吗?”陆泉阳光的脸上一闪而过失落,但不快的情绪很快被隐藏起来,他又扬起笑容:“没关系,你哪天方便和我说一声就行。也不是一定要麻烦姐姐做饭的,我们去餐厅吃也行,我知道中城最新开了一家法餐,是姐姐喜欢的装修风格。”
“好,我们就去那个餐厅吧!”白祈融飞速答应,现在实在不是和小学弟久聊的时候,她在外面多逗留一会儿,指不定那个男人会把家给拆了。
等处理完苏阙后再好好和陆泉道歉吧。
白祈融这么想着,飞快结束了这段对话:“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那么下次再聊。”说完拍了拍陆泉的肩膀以示安慰,在对方没反应过来之前溜走了。
“你还没说什么时候和我去呢,姐姐。”陆泉看着女孩快速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垂下头失落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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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公寓电梯后,白祈融一直在内心默默祈祷:不要出事不要出事。
在看见自家大门还在,走廊里没有烟味也没有响起火警后,白祈融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那家伙常识还在,没有在我出门的这半天时间里把公寓拆了。
白祈融一边转动钥匙,一边满意地想:早上那番话语虽然对一个失忆的人来说严厉了些,但还是有效果的。她可不想下课回来发现家被点燃了,或是发生水淹客厅,引来十辆消防车这种事。
推开门的第一眼,白祈融就后悔自己太早放下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