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几卷纸巾在客厅中扑散开来，就像打结的毛线球一般。正在争夺最后一个没散开的纸巾卷的一人一狗听到动静，同时转过头来，面对着突然回家的白祈融，大眼瞪小眼。

    “嗷呜！”提米最先反应过来，哀嚎一声躲进卧室。

    剩下站在客厅中央的苏阙，身上缠满纸巾卷，无辜地眨着眼看她。

    忍住，忍住，忍住——

    白祈融深呼吸几次，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最后终于爆发：

    “苏！阙！”

    今天剩下的时间里，白祈融都翘腿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臂，瞪着苏阙收拾一团糟的客厅。

    男人捡起一个纸卷，似乎不知道该做什么，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白祈融。

    “卷起来，还需要我教你吗？”白祈融冷冷地说，一动不动，显然不打算上手教学。

    苏阙那张英俊的脸上浮现出委屈的表情，立刻被不为所动的白祈融一个白眼瞪了回去：“动作快点。”

    “呜……”男人立刻受惊垂下头，乖乖把纸巾缠绕回去。

    午后的阳光从落地窗外斜射进客厅，暖暖地笼罩着白祈融。看着苏阙重复捡起，缠绕，收好三个动作，白祈融的眼皮越来越重，最后不知不觉坠入暖色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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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交换微信后，两人的交流明显变多了。苏阙时不时来问几句，诸如学妹论文进度如何，实验室最近氛围怎样，吃晚饭了吗，这种无关痛痒的话。

    苏阙这个在学弟学妹眼中一年见不到几次的大忙人学长，竟然那么有闲在网上聊天，让白祈融着实吃惊了一阵。但频率变高后，也渐渐习惯了每天晚上苏阙的消息。

    对方很懂分寸，总是问一些例行公事的问题，从不越过那条线，好似他们只是在进行正常的学长与学妹间的公事交流。

    但白祈融明白，对方根本不关心哪些问题的答案，或者说，他完全不需要从白祈融那边得到信息。只要苏阙想，实验室的所有动态都会通过更高年级的研究生传递给他。况且苏阙对这些学弟学妹的态度，并不比对外系的陌生同学好到哪里去。

    刚刚洗完澡出来，擦拭着头发，白祈融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亮起的屏幕上显示来自苏阙的微信消息提示：

    “吃过晚饭了吗？”

    白祈融挑了挑眉，已经九点半了，对方今天的关怀来得格外晚，不知是不是被外面的事情绊住，直到此刻才有空闲发消息。

    她放下擦拭湿发的毛巾，手纸灵巧地在屏幕上点击：“已经吃过了，学长这么晚还没吃晚餐吗？”

    过了十秒还没有回应，白祈融放下手机，自顾自去吹头发。在走廊上遇到吴薇薇又聊了一会儿，回到寝室时才发现，距离苏阙上一条微信发来已经过去二十分钟。

    “我还没吃，今天开会了一整天。”

    看着这条信息，白祈融歪了歪头，敲击键盘的指尖顿住了：

    苏阙是在表达什么呢？想证明他工作很辛苦？

    停顿片刻，白祈融轻描淡写地回复了一句：“学长再忙也要好好吃饭，身体不能垮。”末尾还加了一个肌肉的emoji。

    对方的回复很快，白祈融还没放下手机就震动起来：“谢谢学妹关心，我先去吃个快餐。”

    这是结束对话的信号。白祈融知道，明天之前都不会再收到对方的消息了，于是回了一个“加油加油加油”的小狗表情包。

    果不其然，对方再也没有回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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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祈融是被饿醒的。

    睁开眼才发现，窗外天已经黑了，华灯初上的城市在夜幕下格外有烟火气。

    一看手机显示时间，已是晚上七点半，她一觉睡了四个小时，此刻浑身骨头都酥软了。

    “唔！”伸懒腰后四处张望，没有看见苏阙的身影。倒是小狗提米听到动静屁颠屁颠从卧室里窜出来，一头扑进白祈融怀中，咕噜咕噜哼唧。

    白祈融一边抚摸着小狗头，一边温柔道：“我们提米最乖了，不急不急，妈妈给你做狗饭。”

    狗饭要做，人饭也要做。白祈融在国内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留学后也没有试图修炼厨艺。对于吃的，白祈融向来抱着吃下去不会死就行的态度。学期中大多数时候她都在实验室外的自动贩卖机解决早午晚餐，已经把几排零食吃了个遍。

    但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男人在哪里。

    一室一厅的公寓面积不大，白祈融走到卫生间外就看见有光从门缝后照出，她敲了敲门：“苏阙？”

    没有回应。

    白祈融推开门，发现男人正站在洗手池前，愣怔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神迷茫而痛苦。

    “看什么呢？”白祈融站在他身侧，伸长手在男人眼前晃了晃，对方终于回过神来，低下头看她。

    苏阙的眼神清明了很多，没有早些时候那么呆滞，但依然透露着茫然。

    “我为什么在这里？”白祈融听见他冷冷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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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究生的第一个学期结束，李教授宣布放假一个月。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欢欢喜喜地收拾行李回家过年。

    吴薇薇一大早就离开寝室去赶高铁了，临走时还给了白祈融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融，明年再见！”

    “明年见，玩得开心。”白祈融淡淡笑道。

    一整天寝室内的人在不断减少，直到傍晚时只剩下白祈融一个人。

    她的机票在明天早晨，母亲直接为白祈融买了去海南的直飞航班，一家三口将在度假酒店见面。

    “融融，我们提前一天到酒店，等你哟！”母亲的声音隔着电话都能听出喜悦。

    “好的妈妈，明天下午见。”白祈融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虽然此刻宿舍窗外在飘小雪，但明天就能去温暖的地方，吹着湿热的海风，晒到久违的艳阳，她的心情非常美丽。

    父亲此时也加入对话，似乎站在母亲身后，他的声音有些遥远：“融融，研究生的第一个学期成果如何？和同学导师处得来吗？”

    白祈融歪头思考片刻：李教授对研究生完全是放养，同级同学们倒是互帮互助，还有一个会时不时指点迷津的学长，这学期似乎还过得去？

    “我过得很好，爸爸，不用担心。”她边回忆边说：“和教授聊过两三次，他对我的研究很感兴趣。我在学校里认识了一个好朋友，她人很热情，一直在照顾我。还有一个博士学长，他……”

    说到这里，白祈融犹豫了。除了师出同门，她和苏阙没有任何学业上的交集，对方请她吃饭，加她微信，频繁聊天，似乎都不是一个学长对学妹正常的交流范围。

    “他指导了我的实验方向。”最后白祈融勉强想出一个能糊弄过父母的理由。苏阙确实指导了，把他走过的坑都给白祈融列了一遍，省了不少走弯路的时间。

    “真好呀融融，本来爸爸妈妈还担心你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会不适应，看到你变得独立，我们也很高兴。”母亲的话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温暖，隔着电话竟让白祈融鼻子一酸：

    她也没想到自己能那么快适应这里，毕竟曾经是本科期间都申请走读的大小姐。如果不是白祈融坚持，父母肯定也不会同意她离家那么远。

    “没事的妈妈，人总要成长的。”白祈融吸了吸鼻子，眼眶泛红，抬头看向宿舍窗外。雪越下越大，晶莹剔透的雪花在空中翻飞，贴到窗玻璃上，仿佛洁白的窗花。

    母亲的声音似乎也带上哽咽，虽然远隔千里，母女在一刻却连心了。

    “不多说了融融，我们要办理登机，再过一天就能见啦。”

    “好的妈妈，你们一路平安。”

    白祈融轻轻说完，听着对面挂断电话，窗外的寒风呜呜吹着，整个寝室中又只剩下寂静。

    时间不早了，该去吃晚饭，希望今天食堂还开门。白祈融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六点十五。平时这个点宿舍楼里应该人声鼎沸，今天却静悄悄的，似乎一夜间人全跑光了。

    更不巧的是，今天食堂真的没有营业。

    看着紧闭大门上贴着“寒假期间休业”的告示，白祈融欲哭无泪，她的肚子此刻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哎，还是叫外卖吧……”白祈融喃喃自语，祈祷着校园周边的骑手还在接单。

    就在她掏出手机查看时，仿佛心电感应般颤抖了一下，白祈融回过头，看见不远处的台阶下，那个在雪中撑着伞的男人。

    黑色的伞向后倾斜，露出那张熟悉的英俊脸庞。苏阙站在雪中，穿着精致的黑色风衣，肩头沾上些许白色的雪，微笑着望向她。他的发梢在寒风中扬起，遮盖住那双幽深的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