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入局

    行了大概有一个时辰,一个防备森严的县城现在二人面前。此县名为棋阳县,因其布局少见的工整恰似棋局而得名。

    ["刚一进县城,匪首就被吓了一跳。只见县里百姓无论男女老少都纷纷赶来。问才知原来是大侠曾来此地帮干不少实事,民众们特前来欢迎。"]

    两人也只好牵着马被人潮一路推搡至县里赵员外家中。进了府中自然也是少不了一阵寒暄而后的宴席。李寒江也不想听鲁仁安和县里秀才豪绅们的交谈话术,直接捧碗开始大快朵颐。

    谁曾想宴席终了后赵员外屏退下人,直接“扑通”一声跪在鲁仁安面前。惊得李寒江本来一囗吞的包子分成三口才咽下。

    鲁仁安想搀扶起身,赵员外却是鼻涕一把泪一把哀泣:“棋阳县虽未曾被匪贼击破,但长日饱受侵扰之苦。若大侠能助力剿匪…赵老感激不尽…”

    未及他回话,旁边刚吃完包子的人直接把跪着的老头扯领起身拎直,用猩红的眸子语气不善地瞪着他:“老头,饭能乱吃话可别乱讲。剿匪破寨岂是过家家,两个人说破就可破?!”

    “好汉会错意了、会错意了!”赵员外拼了老命地挥手求饶,“老头子我的意思是请武功高强的二位能否潜入寨中突击,使贼人阵脚大乱,然后由官兵围剿攻破……”

    “狼危山环境恶劣,棋阳县再团结一心也难免会有缩衣节食之时。只好由我来筹备车队,各家都出些钱换得一些紧缺的物资,每逢山路往返都是提心吊胆。如果匪患得除,那么县中百姓皆可出行无忧。”

    李寒江听罢只能无奈松手,转头看着身旁人意思。鲁仁安低头沉吟片刻便抬头言道:“您的意思我已知晓,明日我自会给个答复。”

    赵员外喜出望外,赶忙为两人备出两间客房用来歇息。

    子时寂冷,半夜无声。李寒江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思来想去后吐出口浊气便偷溜进鲁仁安的房间。

    屋内漆黑一片,他未开口就被一把捂住嘴。鲁仁安小声在其耳边低语:“别出声,有人。”

    等到脚步声散去,两人立刻轻功一点奔至城外密林。

    皓月孤悬于墨染的夜空,轻风伴着远山的狼嚎则惊起附近阵阵犬吠。

    “你不会真要答应吧?!”见对方半夜出来悠哉悠哉像是来赏月的李寒江气不打一处来,人再傻蛋也不能心甘情愿地为别人送命啊!

    鲁仁安回头看一眼气得直呲毛的李寒江,微微一笑道:“若有山匪前来攻打,你觉得棋阳县能抗住几天?”

    他拼命忍住想要把鲁仁安打晕再牵着两匹马直接跑路的冲动瓮声瓮气地回他道:“不足三日。”

    “对啊。为什么在山匪势力不断盘踞扩大的狼危山中此县却未被攻破过?为什么货物运输往返大多平安无事?”

    ………………

    “因为有和山匪合作的内奸啊。”

    一声叹息传来,李寒江双臂抱肘无奈道:“真是的,其实你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发觉了吧。”

    “的确,现在我心中已有怀疑的对象,但是需要证据,而且还有一些谜团未解。”鲁仁安依然是彬彬有礼微笑的模样,眼中却尽是暗流涌动。

    “这是故意给你设的局!你就心甘情愿地往里跳?!”

    “我知道,可若不管则棋阳县百姓早晚会成为山贼的瓮中之鳖。况且,不是还有你吗?”

    鲁仁安猛一拍他的肩头。就目前形势而言,两人可都是一根草绳缚着的蚂蚱。

    李寒江拿他没辙,沉默片刻后挤出来三个字:

    “烧粮草。”

    狼危山匪徒常年靠着劫路商贾横行无忌,官府多次攻寨却无一成功。其原因正是狼危山地区脉势复杂、地形险峻,更不必说数不清的密道窄穴。想要计划成功,就必然对此域地形了如指掌。

    “快来看这个。”鲁仁安把一张暗黄色的旧图绘放在了梨木圆桌上,“这是赵员外的传家宝。听说是他太爷曾游遍狼危山后绘制出此图。”

    “而且我还听闻赵员外年轻时好赌,十年前家业几近散尽,后来突然在祖宅地底下挖出几坛金子才回头转运……”

    但无论鲁仁安说什么,李寒江都是一副不为所动紧盯地图的模样,房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鲁仁安的脑子转来转去倒是冒出个猜想,他凑近盯着对方已经虚汗直发的脸坏笑道:“该不会…你其实不怎么识字吧?”

    被戳中痛处的李寒江听罢猛地把脸一别,表面咬牙默不作声内里却是一通翻江倒海。

    刚认识的时候本以为这家伙是里外傻白,结果现在才发现他内里全是黑的!

    白切黑!可恶啊!

    “我教你识字怎么样~”

    “…不要!”

    漆夜鸦泣,染狼危山尽是肃杀之意。站哨的山匪难抵困意点头不止,朦朦胧胧中感觉点点亮光。等到惊觉不对时火焰已经窜至一丈高。

    “失火啦——”

    ["侠匪二人正准备离开之时,突然!几把短匕凌空直冲二人飞来!二人即刻轻功点地跳出围圈。"]

    ["只听见来者手持把青狼银枪,朗声道:‘粮仓进鼠,金库进贼。路平车稳,莫不是冤家?’匪首冷哼一声答道:‘无他,贪多了该罚。帽子最大又如何?拦不了的路别拦,小心掉西瓜!’"]

    ["大侠还未言,匪首直接冲上去与那人对打在一起。只听那‘乒乒乓乓’刀光剑影闪成一片,打得那叫个不分上下。那寨主枪法逶迤蛇转、诡变难判,让匪首有点难以招架。"]

    ["边打着,匪首边冲着大侠疾呼道:‘我来应付他!快走!’他见那大侠犹豫不决,索性直接言白:‘你以为我能当匪头是吃白饭得来的吗?我一展拳法定让此人败下阵来,走!’]

    鲁仁安听此猛地一惊,看来他早就知道了。李寒江死死地抓住狼危山寨主的银枪,回头喊道:“快走!若不能及时传号,全局皆输!”

    听到身后人飞速离去的步声,他松了一口气用手甲猛地击飞枪刃。而后两脚分势,气聚臂手蓄势待发。

    “黑龙十八手,见教了。”

    …………

    一声尖锐的爆鸣声而后,寨子四周突现出无数的官兵。狼危寨寨主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囗跪在地上,听着数不清的厮杀声无力笑道:“…你的那位朋友也不赖,打得过豹魁和蛛鬼…”

    “黑龙十八手…舍防全攻的狠辣拳法…呵呵真是好本事…”

    李寒江席地而坐,边用内力逼出伤口中枪锋的淬毒边回敬:“你也不赖啊,能接住我的招式至第十二手的人可不多。”

    “可惜了…你也还不是被骗了,为了他人做嫁衣……”他从怀里掏出来一把古铜钥匙扔到李寒江面前,“你想知道的都在那里……”

    火势早已经蔓延四周,残瓦焦木则在不停砸落到地上。他拿起钥匙盯着对方苍白又平静的脸问道:“你不走吗?”

    “累了,不走了。杀了很多人了,自然知道自己的死法……”

    正转身抬步,身后却又传来他的声音:“兄弟…你我都在夜里赶路。做再多好事,也逃不掉、洗不净、抵不了…这是宿命……”

    火光跃着,映不清李寒江脸上的神色。

    “我没在痴心妄想一些不可求的事情,现在只是随我心意地混日子而已。等到了末路,自然会选择属于我的[结局]。”

    “再见。”

    可惜再无回声,徒留下的只有火焰炸燃声。晨光熹微,包扎好伤口的两人终于有时间坐到一起研究抢救出来的证据。不过主要还是鲁仁安翻阅书信以及资料,毕竟李寒江不怎么识字。

    整理完毕鲁仁安却面色凝重:“内奸就是赵员外果然没错。他通过自己祖上传承下来的地图,与山匪买卖情报牟利,使得周遭城县被山匪劫掠。后来害怕早晚东窗事发,便假借他人之手以剿匪的名义黑吃黑。”

    李寒江毫不意外地打个呼哨:"为了防止暴露还要山匪佯攻棋阳县,可真是麻烦他了。看来已经真相大白了…"

    “那就上报官府吧。”

    “销毁证据,不能报官。”

    他惊愕地看着鲁仁安:“你傻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干?!”

    鲁仁安的眼里却尽是悲愤,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那句话:“筹钱买物,分赃共责…”

    这从一开始就是个明局,从开始就是。但这也是个君子局,专为君子而设。

    和山匪的勾当早晚有暴露的风险,所以既要有前路,又要有退路。让二人先起疑心破匪后先官府一步得证,再利用整个县的百姓筹钱资助山匪共分赃物有罪的事实赌他不敢上报。百姓成了拿钱资助山匪并帮助销赃的帮凶。官府封锁山寨后很难找到自己有罪的证据,手握证据之人也因顾及无辜百姓不敢指控其罪名。

    他还是赌赢了,机关算尽,罪业终匿。

    “可恶!这个臭老头把咱们耍得团团转!难道真就这么放过他了?!”李寒江气得把木桌敲得震天响,就差直接使其松散落架。

    鲁仁安低头不语而后叹了口气:“走吧,咱们现在能做的都做完了。明日就启程。”

    出了狼危山,两人又到了一座不知名的城镇寻了家客栈住下。夜里他睡的正香,突然被鲁仁安从被褥里揪出来:“来陪我喝酒。”

    难得他主动邀酒,自己哪有不从的道理?于是二人共同坐在屋脊上望月共酌。

    但是今日不同往昔,平日对酌常胜的鲁仁安喝得急促、倦态难掩。只可惜用酒浇愁愁更愁,思绪缚丝没心头。

    李寒江蹙起眉头看着侠客一碗一碗地浇着愁,心里也是不住地叹气。这么多年的江湖游历,那些风波尘土怕不是染上心头就难以洗濯。

    “你喝多了。”他盯着耳尖泛红的鲁仁安,直接用手盖住了他的酒碗。

    “…我没喝多!”他一把拍开酒碗上的手嚷着,“此情此景…就、就应该作诗一首!”

    ["大侠站直身子,平端酒碗对月朗唱道:

    ‘一碗敬天地,二碗敬苍生。’

    ‘三碗贺良辰,四碗喜不孤。’

    ‘五碗濯尘污,六碗洗悲苦。’

    ‘七碗铭十志,八碗放七苦。’

    ‘不惧世人碎言语,不拒困苦慨解囊。’

    ‘劝朋饮尽杯中酒,策马扬鞭奔海流。’

    ‘仙人弹指三千岁,浮生短游三十载。’

    ‘不图名利世间留,无愧吾心赴大道。’

    ‘佳酿糙酒皆入喉,共醉枕至日杆头。’

    此乃今后脍炙人口的《八碗歌》之出处。"]

    ["只见大侠诵诗之后,便有无声的泪珠顺着月华落入酒碗之中。匪首心有所触,似笑非笑地端起自己的酒碗对着大侠说道:…"]

    “鲁仁安,这碗酒算我敬你的。”

    “另外,你可真是我见过这世上一顶一的大傻瓜。”

    “傻子”擦了擦脸上的泪,醉醺醺地笑了:“…呆子才没资格说别人傻呢……”

    ["《侠匪传》第二回到此就算终了。欲知二人过往及接下来的见遇如何,请听下回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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