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贝拉侧骑在马上,弯腰不断摆弄着自己的裙子,试图找到一个能把南瓜花纹显示到最极致的角度。

    “马上就要上场了,你准备好了吗?”黛西摸摸安的头,安眨了眨眼,似乎很享受。

    “嗯...”她还在专注于如何把花纹都露出来。

    “好了,已经很完美了,”黛西试图打断她,“听着,你知道特雷西·艾德里安吗?那个深肤色的女孩。”

    “嗯?”贝拉直起腰来拍拍胸脯上的褶子,心不在焉地答道。

    “她差点被取消骑行资格。”

    贝拉的眼睛亮了起来,歪歪脑袋,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据说是因为她这次拒绝使用侧鞍。”

    “为什么?”

    为了不被其他人听见,黛西把脑袋凑近,“可能是为了出风头吧。不过因为她是艾德里安的独女,所以没法换掉。不知道一会儿是不是真的跨骑。”

    贝拉决定不管什么特雷西的事情,但还是把话接下来:“好吧。我会在上场的时候关注一下她的。”

    城下早已人声鼎沸,其中小孩的喊声尤为喧闹,贝拉掀开帐子往外看,人群早已排到天际。随着一声肃穆沉重的号角声从殿内传来,躁动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按照排列好的次序,殿前的大臣开始报幕。

    “贝克家族——克里斯汀·贝克”话音未落,城下一片欢呼。克里斯汀·贝克的人气在波伊城仅次于他的父亲亚历山大·贝克,因为克里斯汀是在波伊城和平时期以来城主的第一个孩子。并且这是一位女孩,民众相信她的降临和平的神迹。所以克里斯汀成长的一举一动都备受整个波伊城的关注,诞生洗礼,出席城邦会议,女孩节,成年礼,甚至每一个生日都是在民众的瞩目下度过的。并且似乎真如神迹所说,她出生以来的十六年波伊城从未和外城发生过任何争端。于是不仅是平民期盼,甚至在贵族圈也流传着克里斯汀·贝克将会成为波伊城下一个统治者的言论。

    听见报幕声,贵族青年们从不同的帐子里骑马出来,贝拉是第四个。她的前面除了克里斯汀·贝克分别是科尔曼·贝克和艾伦·莫迪,也就是克里斯汀的弟弟和贝拉的表哥——霍普金斯·莫迪[ 汉顿·莫迪的弟弟]的第二个儿子。

    贝拉的目光不自觉地向走在最前面的克里斯汀·贝克投去。她第一次产生想看看这是一个怎样的女人的想法,即使她们见过许多次面。并且贝拉从未在意过这位受欢迎的女继承者,谈不上数一数二的外貌,以及典型的八面玲珑的,爱讨人喜欢的性格,更让贝拉无法产生什么兴趣。

    克里斯汀一头浅棕色的卷发高高地盘在头顶,像一朵巨大的蔷薇类花朵,就发色而言和乔十分默契。她有着波伊美人典型的长颈圆肩,顺此延展露出的后背十分白皙光滑,如同东方美玉一般。她的礼服是深蓝色,钻石点缀的,因为骑行礼的缘故,小姐们都没有穿裙环,于是这件裙子就像某个神秘的,超自然的瀑布一样垂在鬃毛锃亮的棕色骏马上。也是因此贝拉才注意到了这匹马。说来也奇怪,实际上这匹马对于女性骑手来说有些太过健壮和高大了,目测有170厘米以上,且仔细看这匹马的四肢,肌肉十分发达和健壮,像是常年训练的马,也就是说如果这匹马就是克里斯汀·贝克的,她大概是十分擅长马术。确实,她听父亲说过,这位贝克家族的女儿完全继承了父亲骁勇的性格以及超凡的运动天赋。

    收回打量的目光,贝拉这才注意到人们如此狂热的呼喊,她暗暗调整了一下坐姿,拉长脖子,向人群点头致意。她想,他们应该十分喜欢自己的蓝眼睛和独特的黑色长发。贝拉每次一在反光物体里看到这一切就会像个小女孩一样,欢欣地沉醉在对自己的美貌的欣赏中。尤其是自己的那双蓝色眼睛,果真像宝石一样绚丽。这让她有时会情不自禁的同情起别人来,但却从未有过对自己配不上这双蓝眼睛的自卑感觉。

    人群中一个小女孩吸引了贝拉的目光。一个被父亲举着坐在肩头的女孩,似乎对周围过度喧闹的环境十分不适应,一个劲地吮着自己的右手大拇指。她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些穿着华丽的贵族,但是没有其他人热情,欣赏或崇拜的意味,只是略带警惕地看着骑队,不知道脑瓜在想什么。

    走到中心广场的喷泉,马队绕着巨大的女神像喷泉开启了环形的前进,意味着他们走过了半程,将从另一侧折返城殿。喷泉渐出的水花让秋初的酷暑减弱了不少,贝拉的心情也好起来。为了迎接骑行队伍,有几个人拿着乐器在演奏民间歌谣,她悄悄往那边瞧去,是面包坊的花坛处。几个乐师摇头晃脑,稍微有几处走音,看上去不像官家乐队,但是十分可爱。

    就在贝拉打量着一路上这些她去过或没去过的商铺时,马队走到一处下坡路,车队的马匹们加快了速率,颠簸起来。突然,安前蹄离地,发出一声受惊的啼叫。她试图抓紧缰绳却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猛地被甩下了马,瞬间撞晕在地上失去了意识。人群传来惊呼,随后场面一片混乱。

    夜晚,贝克蒙多的伯爵府内。

    “你要杀了她?”乔把刀架在西奥·贝克蒙多的脖子上。西奥·贝克蒙多是一个十分瘦的男人,像是从沙漠来的,被晒得焦黑。他坐在一把胡桃木制椅上,穿着金黄色的上衣,脖子围着一圈白色蕾丝花领,戴着白色披肩,双手放在雕花扶手上,整个人被站在椅子斜后方的乔架住喉咙,动弹不得。尽管如此,西奥还是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只是很可惜她没有被马踩死。”

    乔把刀深深逼入西奥的肉里,深红色的鲜血往外渗。

    “我那天在草丛里可是听见了她对你爱意的倾诉,所以呢?你到底是喜欢你的“妹妹”还是克里斯汀小姐?”

    乔的没有被他的话激怒。

    “如果你再做出这样的事情,就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了。”

    “你可以杀了我,但是杀了我,你就永远无法复仇。”

    “少自大了,我的事情,等你死了还知道什么呢。”

    刀不仅没有一丝退让的意思,血早已经一滴接一滴流淌起来。西奥挑眉,似乎是看在刀刃的面子上折服了:

    “我可以答应以后不会再去找她的麻烦,前提是你会管好她的嘴。”

    刀爽快地离开了脖子。乔像害怕猎物反扑一样,仍然紧紧盯着西奥那双略显狡猾的细眼睛,他发出最后警告:“你最好是这样。”

    “送客。”西奥立刻拍拍手,叫进来一个鬓角掺杂几缕银发的管家。管家俯身向门边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乔把匕首别在腰上跟着出去了,只剩下西奥靠在靠背上独自抚摸着自己被血染红的蕾丝领。

    贝拉睡了整整一天才醒过来。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奶妈把摇椅搬到了床边,正在做针线活。她转转手腕引起贝莱尔的注意。

    “贝拉,贝拉。”贝莱尔惊喜地叫着她的名字,起身把针线放到椅子上,先在她头下面加了两个软枕,然后从床头端起一杯水喂到她嘴边,“快喝一点水。医生说你是腿部骨折,额,大概是惊吓过度,没有什么大问题。”贝拉的嗓子十分干涸,像是一块风干的老抹布,她“咕噜咕噜”地喝着水,险些被呛着。

    “安呢?”

    “老爷说要把它买了,给小姐报仇哩。”

    安的性格非常温顺,这也是为什么当时汉顿·莫迪给女儿选这匹马。并且不止它很温顺,它的一整个家族都十分听话[ 安所属的这一支血统是专门为贵族(尤为女性)培育的。],这番反常,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贝拉抓住贝莱尔的手说;

    “你告诉爸爸,千万别把它卖了。”

    “老爷其实知道你舍不得,”贝莱尔狡黠地一笑,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但是饿它两三顿也是应该的,谁让她把小姐摔下去了。”

    “求你别再说了。”贝拉不想听见自己又被摔下去了之类的字眼,她简直不敢想象当时的场面有多么令人尴尬。

    “你先好好躺着,我去喊夫人来。”

    “知道了,我不会突然死掉的。”

    为了这个“死”字,贝莱尔出了门一半的身子又转回来瞪了她一眼。

    贝拉心想,还不如死了。一想到当时所有人都看见莫迪家的女儿摔得四仰八叉,倒地不起,她就陷入一种绝望。她呆呆地望着深棕色床架上被束起来一半的薄荷色帘子,上面绣着一些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平时贝拉早上醒来就喜欢盯着这帘子先愣一会儿神,因为它丝质的柔软触感和良好垂感制造出来的规律褶皱让人联想到一些夏天穿上丝绸裙后皮肤与面料摩擦的感觉。但是今天的遮光帘无法让贝拉的心情好起来一点。

    不一会儿,母亲开门进来,后面跟着黛西以及牵着文森的贝莱尔。

    “亲爱的,你感觉还好吗?”诺亚走到床边,轻轻为她拂去几根因为汗水粘在额头上的几根碎发。

    “除了身子有点重没什么感觉,腿也是。”

    “姐姐,”七岁的文森递挤上来递给她一把货真价实的匕首,这是文森的“玩具”,所以刀柄上没有雕刻什么猛兽。“遇到坏人你就用这个。”文森的语气有一种稚嫩的坚决。贝拉接过来放到枕边,“好的,我就放在这儿。”她摸了摸小文森的头。文森抬头看了看母亲,一种希望得到褒奖的眼神。

    “你们不会要一个一个的都要来跟我都说点什么吧,就好像临终前那种。”贝拉叹一口气。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诺亚说。

    “那就留我们俩聊聊天吧。”贝拉恳求道。

    黛西坐到床边来,诺亚带着文森出去了,贝莱尔轻轻关上了房门。黛西把上半身匍匐在她的枕头边。

    “医生说你的腿要两个月才能下地。”

    贝拉撑起来,看了看自己被纱布固定起来的左腿,仿佛一瞬间失去所有力气似的砸到枕头上,无奈地看着黛西说:“等起来的时候秋天都已经过去了。”

    “我就很喜欢冬天。”黛西笑嘻嘻地说,“冬天有暖和的壁炉和美味熏肉,还记得爸爸去年打回来的那只鹿吗?”

    “什么时候?去年冬天吗?好像不记得了。”

    “爸爸还把它的角送去做标本,结果弄坏的了的那次。”

    “哦,那头吗,熏鹿肉确实不错。”

    “爸爸和乔呢?”贝拉想起来。

    “和乔去贝克庄园了。乔其实从昨天下午把你带回来以后就没影了。”黛西拿起枕边的那把匕首玩起来。

    贝拉转头看向窗外,此时正是烈日当空。“也许是去找他的未婚妻了吧。”她嘟囔道。

    “不过,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摔倒后吗?跟随的护卫把你带回了城堡,我们一听说你的伤势就立刻找了医生,贝克家的人立刻叫来的。后来知道是骨折后,妈妈就带你走了,还有乔和文森。”

    “你没有回来吗?”

    “没有,妈妈让我留下来和爸爸一起参加完庆典。”

    “所以到底为什么安会突然受惊?”

    “立马就派人查了,但是......”黛西突然眼神凝重地俯下身来,“说出来你会害怕吗?”

    “什么?”

    “也许是有人故意的。”

    “说来也只有这种可能。怪不得文森要送我这个。你们听爸爸说的吗?”

    “嘘,昨天在书房门口偷听到的。不过为什么呢?我说为什么要害你......对了,也许是对我们家族的人有怨念,所以随机行凶。”黛西抱紧自己。

    “谁知道呢...说不定真的只是针对我。”贝拉想着,她隐隐觉得这和那天晚上的事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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