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一个似是而非但又足够笃定的答案,柯颂脸上的冷意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视线似烙铁,单是被他看一眼,就好似沾染上那种炙人的热意。正当岑雁意识到什么,本能地瑟缩了一下的时候,柯颂就反客为主,托住了她的脸吻了上去。
他无师自通地伸出舌尖,细细地勾画她的唇齿。舌头摩擦,橙子的酸甜在两人呼吸间晕开,越是追逐,那酸涩带甜的味道越是浓郁。
直到岑雁无法呼吸,抗拒地在他胸口拍打,柯颂才终于意犹未尽地松开了她。
他伸手擦去她唇角的银丝,眼眸中闪过一丝促狭:“亲嘴的母女国外应该不少,我这是在帮你证明——你只是单纯地喜欢我。”
“有病。”岑雁嗔怪地瞪他一眼,她的肺活量远不及柯颂,现在说话还有点儿大喘气。
也是这一眼,岑雁才发现她刚刚揪着柯颂的衣服太用力,导致沾染在她手心的橙子汁都蹭到了他的白色毛衣上。
她迅速翻身爬起来,想要逃离现场,却一脚踩到了地面的异物。
垂眼一看才知道果盘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了地上,好在地面铺了厚重的地毯,才能幸免于碎裂的命运。
嗯……他们刚刚有这么投入吗?
想到这里,岑雁的耳根又有发烫的迹象,她弯腰拾起果盘,穿上拖鞋:“不早了,我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你饭吃了,澡也洗了,上班忙得脚不沾地的是我,这么早回去干什么?”柯颂的声音缠上来。
这话岑雁可就不乐意听了:“我难道不是和你一起忙的吗?”
虽然两人职位对调,但她并不是能闲下来的主儿,她也知道自己终究要回到基层岗位去的,因此一直有帮柯颂分担原岗工作,观察柯颂的处事方法,学习技巧,积累经验。
她略带恼怒地回头瞪他,目光触碰到他脸上明晰的笑意,岑雁这才意识到柯颂就是故意的,故意找茬让她留下和他争论。
“你想怎么样?”
柯颂拽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回沙发上:“想和你多待一会儿。”他单手提了提毛衣领子,理直气壮,“你害我衣服脏了,多陪我一会儿怎么了?”
“活该!”岑雁哼笑,再次上手在他的毛衣上乱蹭。
别说,山羊绒的手感就是舒服,轻薄又软糯,再配上结实的胸肌,体验就更妙了。岑雁觉得自己简直能摸到天荒地老。
“适可而止啊!你还真把我当羊啊!”柯颂按住了岑雁的手,递去警告的眼神。
岑雁不满地撇嘴:“小气!反正都要洗了,多摸两下会掉毛啊!”
“你到底在摸什么你自己知道。”柯颂别过脸,气息冷淡,但发红的耳廓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波动。
岑雁窃笑,恍若未察地继续顺毛:“对啊,贵的衣服除了很难打理之外,真是哪哪都好!你看,摸起来跟真的羊一样!”
柯颂冷哼一声,语带威胁:“岑雁,惹出火你就别走了!”
“行啊,我看你这里打扫的还挺干净的,我勉强能收入囊中。至于你嘛!发配到揭锐他们房间也不是不行。”岑雁满脸无辜地装傻,但手还是很识相地转移阵地,拽着柯颂的袖子玩。
柯颂却没再说什么,任由她摆弄。
岑雁抱着他的手臂,好奇道:“你整天穿这些又娇贵又容易脏的衣服,是附近的洗衣店有年卡吗?”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衣服,和你不吃别人剥的水果的理由差不多,会有气味。”
岑雁猛地抬头:“所以你都自己洗衣服?手洗?”
“不然呢?”柯颂嫌弃地蹙眉,“你们地球亲肤度高的衣物麻烦得要命,绝大部分都只能手洗,洗完还要熨烫。”
岑雁飞速坐直身体,仔细打量了一遍柯颂身上的衣物,啧啧称奇:“那你真的有两把刷子,能把衣服洗得这么干净!”
“那当然!”柯颂傲娇地抬了抬下巴,“你洗不干净的衣服也可以拿给我,我帮你洗。”
岑雁却想起之前的事情:“怪不得之你的衬衫被我的粉底液蹭脏了,你不用我洗,原来是你洗衣服比我洗得干净呐!”
和白衬衫一起涌现的记忆是那场自作多情的大戏,柯颂的表情瞬间石化,挣扎起身:“渴了吧?我再给你倒杯水。”
天地良心,岑雁并没有刻意嘲讽他的意思,但这会儿感受到他肢体的僵硬,她玩心乍起,追着逗弄他:“我不渴,你别忙活了。对了,你是不是那时候就隐约对我有好感了啊?不然为啥会以为我喜欢你。”
“你说了这么久的话,肯定渴了!”为了逃避尴尬,柯颂根本不容岑雁拒绝,强行端着杯子去厨房加水。
岑雁自然不会这样轻易地放过他,乐滋滋地追在他身后:“你那时候丢人丢大发了,肯定羞愤得恨不得当场毁尸灭迹,让我永远闭嘴,对吧?”
柯颂动作一顿,端着杯子转身,刚刚还写满恼意的眼眸此刻洋溢着些许别的东西,压迫感十足。
他不疾不徐地朝她走来,牵起她的手将杯子塞在她的手心,语调微凉:“岑雁,多喝水少说话。”
他的指腹在她手背暗示性地摩挲了两下,玩味道,“不渴的话,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渴。”
……
岑雁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在柯颂面前再提起口渴这两个字,但小区门口却有人真切地喊口渴。
一位50多岁的中年妇女拎着行李箱到访小区门岗,向揭锐展示手机里的双人合照。据这位杜女士声称,合照里的另一位是她的女儿郑氧,就租住在星际广场,要求揭锐提供郑氧所住的房号。
揭锐断然拒绝,先不提他并不认识郑氧,就算认识,仅凭照片也无法证明两人的母女关系。况且,倘若郑氧想见自己的母亲,她怎么会不知道女儿的房号呢?
杜女士声称自己和丈夫吵架,是从外地来投奔女儿的。谁知郑氧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拒绝收留她,且不愿意透露目前的住址。好在杜女士之前给郑氧寄过遗漏在家的证书,所以知道她所在的小区名字。
单听杜女士的一面之词,确实会让人同情她的遭遇,但揭锐并不是一般人,他不仅不同情杜女士,还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一位人际关系网集中在家乡的女性,和丈夫吵架后无家可归,必须要舍近求远,不远万里来投奔在异乡打工的女儿吗?
于是,揭锐以一问三不知的态度对待这位杜女士。
然而杜女士也不是善茬,直接行李箱往保安室一放,坐在行李箱上不走了,表示要在这里等她的女儿下班。
揭锐自然不能放任来历不明的人待在小区保安室。尤其是杜女士还自来熟地喊渴,没打招呼就掏出杯子,自行从饮水机里打水,还像个监工一样不停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不留情面地请杜女士出去等,杜女士以外面风吹日晒为由,拒绝离开。
别无他法,揭锐只好报警,并将此事知会岑雁和柯颂。
民警上门后认出了杜女士。原来,她之前才因为警方不愿意透露郑氧的具体住址,在派出所大闹过一通,被他们以闹事拘留警告过后才勉强作罢。没想到她一转头又跑到小区门口蹲点来了,还非要占用小区的保安室。
警方只能以非法入侵的理由,劝说杜女士离开保安室。
杜女士很不高兴,扯着嗓门嚷嚷:“我无家可归,这边的天气动不动就泼水,借他们一片瓦遮头怎么了?人民警察不应该保护人民群众吗?你们竟然联合这看门的老外一起欺负我!”
一段话把两拨人都得罪了个底朝天,杜女士最终的待遇可想而知。
可这位杜女士也不是一般人,她铁了心要找到女儿,于是每天上下班高峰期和晚上都在小区门口蹲守,愣是变成了一座“望女石”。
功夫不负有心人,杜女士到底还是在小区门口等来了拎着行李箱归家的郑氧。两人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了一通撒泼打滚式的拉扯——
杜女士先是质疑郑氧,是不是为了躲避她才装作在外出差,否则怎么会不愿意告诉她具体房号,只一昧让她住酒店。
郑氧无力地强调自己真的在出差,而且她和室友合租,合约约定了不能往家带人,她每天上班也没精力照顾杜女士,提出可以出机票钱让杜女士回去阿姨家住一段时间。
杜女士怒斥郑氧怎么能在母亲最需要她女儿的时候搪塞给外人呢?况且,她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多没面子……
双方僵持了小二十分钟,胳膊还是拧不过大腿,郑氧彻底败下阵,将杜女士带进了小区。
进门前,杜女士趾高气昂地朝揭锐笑笑,扭头大声对着郑氧抱怨:“你个死没良心的,害我住了好几天的酒店,多花了好多冤枉钱!还有,你们小区这狗眼看人低的保安死活不肯透露你的房号,还报警赶我走!他这么欺负你妈,氧儿你一定要投诉他!”
“妈,我又不是业主,投诉什么啊!而且人家尽职尽责,哪里有错?”
杜女士勃然色变:“你的意思是你妈我不对?”
眼见新一轮的骂战又要开启,郑氧摆明没有心气继续,麻木不仁地认错:“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母女两的争执被揭锐当做笑谈,在群里提了一嘴。谁都没想到此事后面还会有石破天惊的后续。
春天到了,如火如荼的不只是树上的枝丫,还有小区里日渐躁动的动物们。柯颂和岑雁为此结结实实地吵了交往以后第一场架。
柯颂在这个春天接到不少关于流浪猫粪便污染环境、流浪猫发情期噪音扰民和汽车漆面被流浪猫抓花的公共投诉。
身为热爱植物但不热爱动物的外星人,柯颂其实并不太了解猫咪这个物种。为解决问题,他做了不少功课,发现流浪猫的管理问题一直饱受争议。由于繁殖能力超强,国际自然保护联盟IUCN将流浪猫定义为公认的有红色警告的最危险的入侵物种之一。
流浪猫的根源问题是弃养,在流浪猫管理问题上,目前主要分为几个党派:一是全面扼杀派,二是放任不管派,三是片段式投喂派,四是持续投喂和科学管理(绝育)派。后两者均属于爱猫人士,尽管常常互相斗争,但还是在保护流浪猫上尽了个体能做的最大努力。
鉴于此前国内发生过许多桩居民在小区内被流浪猫抓伤,物业因没有履行安全保障义务而被起诉并判决赔偿责任的案例,他还特意咨询了律师,求证这当中存在的风险。
权衡利弊后,柯颂向岑雁申请在小区内定期开展流浪猫清理行动——领养代替购买,限时引导业主领养小区内的常驻流浪猫,将那些无人领养的流浪猫抓捕并放归其他地方,并自此发布规定:小区内禁止投喂未绝育的流浪猫,违者需要对喂养的流浪猫负责。循环往复,控制小区内的流浪猫数量。
想当初,岑雁就是因为躲在门口保安室里乘凉的小流浪们,才对这帮举止奇怪的同事们放下的戒心。如今柯颂提出要清理小猫,她自然不赞同。
常驻的这些猫咪已经适应小区的生态环境,贸然抓捕放归很有可能导致其无法适应新环境而死亡。
岑雁果断否决:“我觉得这个方案不行。你给我点时间,我再想想其他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