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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周一的早晨,阳光透过顾怀瑾公寓的落地窗,洒在正在准备早餐的沈熹微身上。

    这已是她连续第三天在这里过夜,两人渐渐形成了一种默契的晨间 routine:她准备简单的早餐,他煮咖啡,然后一起在晨光中享用。

    “今天下午我要去见陈总,”

    顾怀瑾一边为沈熹微倒咖啡一边说,

    “他父亲上周末去世了,想找一家靠谱的殡葬服务公司。”

    沈熹微将煎蛋盛入盘中:

    “需要我推荐几家吗?虽然我希望你能选择‘归途’,但还是要看客户的具体需求。”

    顾怀瑾放下咖啡壶,看着她:

    “事实上,我直接推荐了‘归途’。陈总很信任我的判断,希望能尽快与负责人见面详谈。”

    沈熹微有些惊讶:

    “你没有提前跟我商量。”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顾怀瑾语气平静,

    “陈总的公司是我们最重要的客户之一,这场葬礼如果能做好,对‘归途’的品牌提升会有很大帮助。”

    沈熹微放下锅铲,表情认真:

    “怀瑾,我感谢你的好意,但‘归途’接项目有自己的标准。

    我们不是最贵的,也不是最豪华的,但我们坚持为每个逝者找到最贴合的告别方式。”

    “我明白你的原则,”

    顾怀瑾走到她身边,

    “但商业合作是相互的。

    陈总愿意支付顶级费用,期望的自然是顶级的服务。”

    “顶级不等于最适合。”

    沈熹微轻声反驳,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先吃早餐吧,要凉了。”

    餐桌上,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这是他们确定关系后第一次出现意见分歧,两人都选择了暂时回避。

    当天下午,沈熹微在“归途”的会议室见到了陈总。

    这位五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身着昂贵西装,手腕上的名表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眉宇间既有失去亲人的哀伤,也有商人的精明。

    ...

    “沈总监,久仰大名,”

    陈总握手有力,

    “顾总对您和贵公司赞誉有加,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家父的葬礼,我希望办得风风光光,让老人家走得体面。”

    沈熹微微笑着请他坐下:

    “陈总,请节哀顺变。

    能否先和我分享一下您父亲生前的喜好和性格?

    我们希望能为他设计一场真正符合他心意的告别式。”

    陈总摆摆手:

    “这些细节不重要。

    我已经有基本构想:最好的殡仪馆最大的厅,进口棺木,全场白玫瑰,五十辆黑色奔驰的送葬车队,

    媒体通告要覆盖主流平台,追悼会要有政商名流致辞...”

    他滔滔不绝地列出各项奢华要求,沈熹微的眉头微微蹙起。

    经验告诉她,这不像是在为父亲筹划葬礼,倒像是在筹划一场商业秀。

    “陈总,”

    她温和地打断,

    “这些安排确实很气派,但我想了解的是,这是否符合您父亲生前的意愿?他是一位怎样的老人?”

    陈总愣了一下,似乎没预料到这个问题:

    “家父...就是个普通老人,退休教师,一辈子简朴。

    但正因为他一辈子没享受过什么,我才要让他最后走得风风光光!”

    沈熹微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中的补偿心理,轻声道:

    “我理解您想让父亲风光大葬的心情。

    但根据您的描述,您父亲一生简朴,也许他更希望一个温馨、符合他性格的告别方式?”

    陈总的脸色微微沉下来:

    “沈总监,预算不是问题。

    我要的是最顶级的服务,让所有人都知道,陈家的老人是如何被厚葬的。”

    会谈结束后,沈熹微心情复杂。

    送走陈总,她站在会议室窗前,思考着该如何平衡客户需求与专业判断。

    “怎么样?”

    老板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期待,

    “听说陈总对葬礼有很多想法,预算非常充裕?”

    沈熹微转身,眉头微蹙:

    “李总,我认为我们需要谨慎考虑这个项目。

    陈总的想法与我们的理念有些出入。”

    老板不以为然地摆手:

    “熹微,我知道你坚持理想,但公司也需要这样的大项目来提升知名度。

    况且有顾总这层关系,做得好以后不愁没有高端客户。”

    傍晚,顾怀瑾来接沈熹微下班。

    一上车,他就察觉到她的沉默。

    “和陈总的会谈不顺利?”他问道。

    沈熹微系好安全带,轻叹一声:

    “他想要的是一场商业秀,而不是真正告别父亲的仪式。”

    顾怀瑾启动车子,语气平静:

    “陈总在商界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父亲的葬礼也是社会地位的象征。他的需求可以理解。”

    “但逝者呢?”

    沈熹微转头看他,

    “逝者的尊严和意愿不应该被考虑吗?”

    “逝者已矣,葬礼终究是为生者办的。”

    顾怀瑾客观分析,

    “陈总需要通过这场葬礼向社会传达信息,这也是公关的一部分。”

    沈熹微怔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们职业本质的差异

    ——她专注于逝者与生者的情感连接,而他则着眼于活人世界的规则和象征。

    “所以你认同他的做法?”她的声音微微发紧。

    顾怀瑾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斟酌着词句:

    “不是认同,是理解。

    商业世界有它的运行规则,陈总的需求在那种语境下是合理的。”

    “即使违背逝者生前的意愿和性格?”

    “有时候,象征意义大于个人喜好。”

    顾怀瑾客观地说,

    “况且,我们并不能确定陈父真的反对风光的葬礼。

    多数老人都会希望子女尽孝,而中式文化中,‘厚葬’正是尽孝的一种表现。”

    沈熹微望向窗外飞逝的街景,第一次感到与顾怀瑾之间存在一道无形的鸿沟。

    她想起自己为父母办的那场简单而温馨的告别式,想起老礼仪师周明义的话:

    “葬礼不是表演,是真心告别。”

    当晚,顾怀瑾有工作要处理,在书房待到很晚。

    沈熹微洗漱后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本商业杂志,封面正是顾怀瑾

    ——冷静、自信、掌控一切。那是他的世界,一个她从未真正了解的世界。

    半夜,顾怀瑾回到卧室,轻轻上床,从背后拥住她。

    感受到她并未睡着,他低声问:“还在想陈总的事?”

    沈熹微转身面对他,在月光下凝视他的眼睛:

    “怀瑾,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为我办一场什么样的葬礼?”

    顾怀瑾明显愣了一下,眉头蹙起:

    “不要问这种假设性的问题。”

    “我想知道,”

    她执意追问,

    “你会按社会期待,办一场盛大的葬礼,还是按我的心意,办一场简单的告别式?”

    顾怀瑾沉默片刻,最终诚实回答:

    “我会办一场配得上你的葬礼。

    既符合你的心意,也让所有人看到我对你的尊重和爱。”

    “如果两者冲突呢?”沈熹微追问。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她搂紧:

    “睡吧,别想这些了。”

    第二天,沈熹微早早起床,为顾怀瑾准备了早餐,但气氛依旧有些微妙。

    两人各怀心事,安静地吃着饭。

    “我约了陈总下午再见一次,”

    沈熹微最终打破沉默,

    “我想试着说服他,为父亲设计一场更个性化的葬礼。”

    顾怀瑾放下咖啡杯,语气谨慎:

    “熹微,我理解你的专业坚持,但有时候客户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强行改变他们的想法,可能会适得其反。”

    “但如果明知道客户的方案不符合逝者的最佳利益,作为专业人士,难道不应该提出更好的建议吗?”

    她的眼神坚定。

    “什么是‘最佳利益’?”

    顾怀瑾反问,

    “你认为的‘最佳’和陈总认为的‘最佳’可能完全不同。在商业关系中,尊重客户的选择同样重要。”

    沈熹微放下筷子,声音微微提高:

    “但这不只是商业关系!

    这是生死大事,是关于一个人最后的尊严!”

    顾怀瑾深吸一口气,明显在控制情绪: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你也要明白,在陈总看来,这场葬礼不仅是对父亲的告别,也是对他自身社会地位的确认。

    这两者同样重要。”

    “所以社会地位比父亲的真实意愿更重要?”沈熹微难以置信地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怀瑾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我是说,现实世界是复杂的,不是非黑即白。

    有时候我们需要妥协。”

    “就像你总是在权衡利弊一样?”

    话一出口,沈熹微就后悔了。

    她看到顾怀瑾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餐桌上的气氛降至冰点。

    顾怀瑾放下餐巾,站起身:

    “我有个早会,先走了。

    晚上可能加班,不用等我吃饭。”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给她告别吻,径直拿起公文包离开了公寓。

    沈熹微独自坐在餐桌前,看着对面几乎没动过的早餐,心中涌起一阵酸楚。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的争执,而分歧的根源比想象中更深

    ——那是两种价值观的碰撞。

    一整天,沈熹微都心神不宁。

    她与陈总的第二次会谈果然不顺利,对方对她提出的“简约而温馨”的方案明显不满,最后直接表示会考虑其他公司。

    老板得知后,虽然没有直接批评,但语气中的失望显而易见:

    “熹微,我知道你坚持理念是好事,但公司也需要盈利啊。

    况且这是顾总介绍的客户,这样拒绝,顾总的面子往哪放?”

    沈熹微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下午,她提前离开公司,去了姜悦家。

    听完她的叙述,姜悦递给她一杯热茶,叹气道:

    “我理解你的坚持,但顾总的角度也有道理。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围着理想转的。”

    “连你也觉得我错了?”沈熹微有些受伤。

    “不是对错的问题,”

    姜悦坐到她身边,

    “是角度不同。你是从逝者和家属的情感出发,顾总是从商业和社会的现实规则出发。

    两种视角都需要被尊重。”

    沈熹微沉默不语。姜悦继续道:

    “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是你们第一次吵架,不是因为吃醋,不是因为误会,而是因为各自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这其实很健康,说明你们都在做真实的自己。”

    “但那种感觉很差,”

    沈熹微低声说,

    “好像突然发现我们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爱情不是要找一个人完全认同你的一切,”

    姜悦拍拍她的手,

    “而是即使不认同,也愿意尊重和理解。给顾总一点时间,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

    傍晚,沈熹微回到顾怀瑾的公寓。他还没回来,空荡的公寓显得格外冷清。

    她走进厨房,发现早上她准备的早餐原封不动地留在料理台上,显然顾怀瑾一口都没吃就离开了。

    这种无声的抗议比直接争吵更让她心痛。

    晚上九点,顾怀瑾终于回来。

    他的领带松开,脸上带着疲惫。

    “我热了晚餐,要吃一点吗?”沈熹微轻声问。

    他摇摇头:“在公司吃过了。”

    气氛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

    沈熹微深吸一口气,决定主动打破僵局:

    “怀瑾,关于陈总的事,我想我们可以再谈谈。”

    顾怀瑾松领带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语气平静却疏离:

    “不必了。

    陈总已经联系了另一家公司,这件事就此结束。”

    沈熹微的心沉了下去:

    “对不起,让你难做了。”

    “不是你的错,”

    他走向酒柜,倒了一杯威士忌,

    “只是理念不同而已。”

    这句话比直接指责更让沈熹微难受。

    她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分歧可能远比想象中深刻。

    她原以为爱情可以跨越一切差异,但现在看来,有些鸿沟需要更多的努力才能弥合。

    “我明天回自己家住几天吧,”

    她轻声道,

    “我们都需要一点空间思考。”

    顾怀瑾转身看她,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如果你觉得这样更好的话。”

    那一夜,他们背对背躺在床上,中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沈熹微睁着眼直到凌晨,听着身后均匀的呼吸声,不知道顾怀瑾是否真的睡着了。

    她悄悄起身,来到客厅,拿起那本有顾怀瑾封面的商业杂志。

    封面上的他自信冷静,那是她爱的男人,但也是她可能永远无法完全理解的男人。

    月光下,沈熹微轻轻摩挲着杂志封面,低声自语:

    “我以为你懂我。”

    而在卧室里,顾怀瑾其实也醒着。

    他听到沈熹微离开房间,听到她在客厅的轻微动静。

    他想起白天陈总在电话中的不满,想起周晨阳小心翼翼地问“和沈小姐没事吧”,

    想起自己一贯的行事准则如何与沈熹微的信念产生冲突。

    他拿起床头柜上沈熹微留下的安神茶包,上面还有她娟秀的字迹:

    “睡前一杯,好梦。”

    这个小小的细节让他心头一紧。

    也许姜悦说得对,爱情不是完全的认同,而是差异中的尊重。

    但当他习惯了的整个世界运行规则与心爱之人的信念产生冲突时,他该如何选择?

    顾怀瑾闭上眼,第一次感到自己在感情中的无力。

    这不是可以靠逻辑分析和商业谈判解决的问题,而是一种需要心灵层面调整的挑战。

    窗外的月光渐渐暗淡,黎明前的黑暗笼罩着城市。

    两个相爱的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各自面对着价值千金的分歧,寻找着通往彼此内心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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