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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弦外音

    贺兰又梦到了独孤策。

    仍是初见时的样子,顶着一张昳丽夺目的脸,孤独地坐在篝火边,用一双警惕又锐利地眼睛注视着周遭的一切。

    可是他却缓缓走到她面前,用一种全然迥异地语调对她说道:“阿荻,过来!”

    敏感早慧的少年忽然就变成了如今这样霸道无礼的样子,倒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阿荻,你能逃到何处去呢?”他又一次迫近,紧紧揽住了她的腰肢,高大魁伟地身体仿佛一座山峦,将她困在其中,无处遁逃。

    “你我没有缘分,放手吧。”贺兰在剧烈的心跳和缭乱地呼吸中,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阿荻,”他挑眉而笑,像是一种戏谑,“有没有缘分,不该你说了算。”

    他的唇轻轻落下,顺着她的脸颊,滑向了她的唇……贺兰挣扎着躲开,不愿被那熟悉的气息再次裹挟,再次搅扰着她的心智。可他偏是个很好地猎手,用他的强势和耐心,掌握着所有的节奏。

    追逐,纠缠,一点点将她拖到情欲地深渊……

    “阿荻……”一声又一声,像是勾魂的地狱修罗,让她将□□和灵魂都不由自主地献祭出来,陪他一起疯狂地坠落……

    ……

    贺兰醒来时浑身都是汗,粘腻在温热的肌肤上,被冬日寒凉地空气一激,让她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竟然还能想起他,还是用这样可耻的方式。

    “女郎,该起了。”素商听到动静,上前替贺兰打起了帐幔。

    窗外仍是无边黑夜,或有星子闪烁,透出几道明亮的光。

    “什么时辰了?”贺兰恹恹地问道。

    “已过寅时三刻。”素商怕贺兰着凉,焦急地替她取过衣衫,披在了身上。

    一触手都是汗,素商惊了一跳,忙去触贺兰的额头。额上也是汗,微微透着凉。

    “若是女郎身体不豫,今日便告个假吧。”素商担忧地说。

    贺兰却摇头:“不妨事的,最近大家都忙,总不好将自己的活推给别人去做。”

    素商无奈,侍候她穿得十分厚实,这才放心。

    贺兰一如既往地早到,元内司却早就等候在天禄阁外,一身简素的衣衫,唯发髻绾得一丝不苟。

    “婆罗门曲是个大曲,偏伎乐那边出了状况,”元内司一筹莫展,显然颇是苦恼,“殿下最喜欢此曲,偏这件事交到了我手中,若是惹了殿下不悦……咱们这些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她口中的殿下,自然是崇训殿的那一位。

    数日前,立后的旨意下来,阖宫震惊地并不是立后这件事,而是皇帝随之而来下得另一道旨。

    不仅要大赦天下,还要普天同庆。届时南边的大魏,四面的诸侯都会遣使者而来。这样的排场,要求无论何处都不能出错,更遑论新后最喜欢的乐舞。

    奉千金而得一笑,新后不痛快,他们这些人便都不得活。

    “内司莫要慌张,宫中乐伎有千人之多,娴于器乐的也超过百人,何愁挑不出几个人才。”贺兰宽慰。

    元内司摇头:“此曲乃佛国之圣曲,寻常伎乐如何能奏,须得国手,且为良家贵女。你精通音律,当知此曲以琵琶为主,可惜先前定好的钟娘子却忽然得了时疫。莫说让她来奏曲,便是出现在大殿上都不可能了。”

    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与其蠢笨地等人派遣,不如自己识相的认领算了。她不喜欢被人算计,但若自己也恰需这样一个机会,倒是不错。

    “小臣或许能为内司解忧。”贺兰垂眸作含羞状。

    元内司端详了她片刻,故作迟疑:“早听人说起过,芜娘弹得一手好琵琶,可事关重大……”

    “内司放心,小臣不敢在此事上开玩笑。”她抬眸时,眼中带了几分跃跃欲试。恰到好处的好胜心和表现欲,就这样撞进了元鸿仪的心坎上,她的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伸手拍了拍贺兰的肩膀。

    “如此,我倒要拭目以待了,芜娘若这次把握好机会,前途当不可限量。”

    前途不可限量……

    若是在这之前,贺兰还猜不到元内司拉拢她的真实意图,今日,再猜不到几分,她未免也太愚钝了吧。

    婆罗门曲,主音为琵琶,不管谁弹,都会是万众瞩目的存在。元内司这是需要由她来做这个万众瞩目么?

    这又是谁的蹩脚主意?

    贺兰知道自己好看,这也是她仅有的武器,既然是武器,那须得见血封喉才好啊……不过晋帝慕容桓是什么样的人,以前不清楚,入宫后还能不清楚吗?

    火中取栗,的确需要些勇气!

    ……

    “宫人都在传,说新后谢氏,就是景怀太子的遗孀,大魏的会稽公主。”环夫人并不是个多嘴多舌的人,更不喜欢到处打听,所以她说这句话时,明显有自己的意图。

    “会稽公主?”果然,贺兰并不好奇什么太子遗孀,她捕捉到的是新后的这个身份。

    环夫人想说的也正是这个。

    “大将军谢衍的次女,谢氏明影,也是魏后的胞妹。”环夫人低声道。

    贺兰倏然站了起来,差点打翻几上的粉盒。

    “是她?!”猜了这么久的人,竟然是她!

    记忆中破碎又模糊的影子,慢慢在眼前拼凑起来,最终拼凑成的是一个神仙妃子般美好的女郎。

    “姊姊不要读书了,陪我玩一会儿好吗?”那年她才五岁,抱着一罐花蜜,讨好似的捧到绯衣少女面前。

    这个姊姊生得真好看,春水为神,白玉作骨,年幼的她一眼就喜欢,只想缠着在她身边。

    可是她的眼睛却只落在书卷上,拒绝的语气柔婉客气:“你先自己玩吧,等我读完再陪你。”

    阿父对她说过,这个姊姊是国舅大将军的女儿,不过在宛城暂住几日,一定要奉承着,万万不能得罪。

    所以她不敢再上前打扰,只是坐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纷纷落花坠满她的肩头,有意无意地为她点缀着衣衫。

    这样好看的人,画都画不出的模样。

    确然,除了模糊的样貌,她竟再也记不起什么了。不过既然还有些故旧,那对她而言自然是好事。

    ……

    “这个琵琶拨子可还趁手?”身后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

    贺兰回眸,见慕容泠一身靛蓝襕袍,倚在沉香柱上,笑得格外散漫。

    不明白他年纪轻轻,为何总喜欢这样老气横秋的颜色。这种割裂感,恰如他这个人般,明明满肚子算计,偏总爱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

    贺兰眉眼里满是空洞的欢喜:“象牙的拨子,自然是好东西。不过此曲还是用乌木拨子更有韵味。”

    “乌木?”他皱眉疑惑,“那不是太普通了些?”

    “技艺若佳,哪怕是寻常朽木,也能奏得好听。”贺兰漫不经心地又拨了一下弦。她并不喜欢奏这样的曲子,那些庄严肃穆的慈悲,洗涤不了她满心的世俗欲望。

    慕容泠一哂,对她这种毫不谦虚的态度十分不屑。

    诚然,她是个美人,但天下美人何其多,她还到不了倾国倾城的地步。

    “衣衫首饰需要本王帮你准备吗?毕竟只论技艺,我父皇未必就会注意到你。”他的语调轻慢,带着谁都能听出的讽刺。

    贺兰却并未被他激怒,也没有因目的被拆穿而羞愤。

    她弯了弯唇角,依旧笑得恰到好处:“元内司已经准备好了,不劳殿下费心。”

    “呵……”慕容泠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冷哼道,“有野心是好事,不过玩火自焚的事儿,本王还是劝你少做些。陛下脾气不好,你若无十足把握,还是不要轻易动邀宠的心思。毕竟你对本王还有些用处,若是死了,本王说不定会被连累呢……”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也从未如这般轻易暴露自己的情绪。这个人一贯虚伪,假得像个泥塑的木偶。

    有时人一旦话太密,便是心里失了底气。

    贺兰放下琵琶,故意缓缓靠近,站在他身边不远不近的地方,慢慢道:“殿下莫不是……嫉妒?”

    一阵蛊惑人心的香气袭来,嗅在鼻端,扯得心口狂乱地跳,突发恶疾一般。

    慕容泠惊退了几步,慌乱地四下环顾,直到确定无人经过,才勉强维持住仪容的平静。

    “萧青芜,本王警告你,收起你那些魅惑人心的把戏。”他恨声道,“本王也是好心提醒,你除了有些美色,其他的一无所有,你凭什么就认为你能操控人心?”

    他指了指远处高耸入云的阙楼:“在这样的地方,你的美色一文不值。”

    说完这些,他回头去看,只见贺兰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的眼波潋滟如水,却是寒潭深澈,窥不到里面的内容。

    他的话,她可能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也罢,不过贪慕虚荣的俗妇,她要找死,与自己何干。

    “好自为之吧!”一拂衣袖,慕容泠转身离开,似乎背影都写着怒意。

    “这……”贺兰不禁失笑,她现在越来越看不懂慕容泠了。不过是互相利用,她的境况又与他有多少干系呢?竟让他这般气急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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