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懵懂站在原地,好奇地张望四方。

    梦蝶恣意地抱手打量对方的窘态,翻了个白眼:“你谁啊?穿得这么土,哪里来的乞丐啊!”

    “你说什么呢,我可是……”

    那少女脸色一厉,正要怼她。

    “啊,婷婷表妹。”

    王富贵听见声音,忙冲出来接应。

    “诶,表哥,我在这儿呢。”

    吕婷婷听见喊声,得意地从梦蝶身边擦过。

    “……”

    梦蝶一见二人认亲,更无语了。

    她冷冷嘲讽道:“富贵哥,没想到这穷酸丫头居然还是你的远方表亲啊。”

    说着,她更是明目张胆用嫌恶的眼神挑衅对方。

    吕婷婷冷眼瞪她:“关你什么事啊?老大姐。”

    “嘿你……”

    梦蝶正气着。

    王富贵拉过她,点头应道:“是啊,她这不是大老远赶来投奔我嘛。你别跟她计较。”

    “那,你打算让她进侯府当丫鬟咯?”

    梦蝶游走在呆板的吕婷婷身畔,仔细端详了一番。

    见对方要姿色没姿色,要气质没气质。

    长期日晒的脸蛋上满是雀斑,身材又矮又胖,除了一双大眼睛瞪得像牛蛙似的,长相是半点特色也没有。

    还这般没情商,脾气暴躁。

    别说进侯府干事,就是去个破落户家当差,那也没人要啊!

    王富贵点点头道:“当然了,有我一口饭吃,自然不能让我的婷婷妹妹饿着呀。”

    “哼,还是表哥对我好。”

    吕婷婷背着包袱,便冲开梦蝶,往府里进。

    “哈?这死丫头……”

    梦蝶还欲教训她一番,却听后院那方传来一阵呵斥。

    是管事的嬷嬷来了:“你们几个还愣在这儿干什么?赶紧去柴房那边集合了!”

    “啊是是是,我们马上就过去。”

    吃过苦头的梦蝶不敢随意顶撞这资历老的嬷嬷,锐气被挫得一干二净。

    ……

    柴房外,陈总管正分配着人员,轻鸢匆匆赶来,同他低声说道了几句。

    “大少夫人的意思,尽量多安排些人手到二少夫人房中,熟悉的嬷嬷也都调过去,别出了多余的岔子。”

    “诶是。”

    陈总管连连点头。

    尔后一眼望过去,点了好一拨奴才出列。

    “你们几个,便跟着嬷嬷先去吧。”

    手脚灵活的被筛完了,干杂活儿的也不能少。

    陈总管把目光放到了那批才入府没多久的新人脸上,点点头,又道:“剩下的几个,你们便去房外伺候。”

    “嗯?”

    吕婷婷初来乍到,也不懂是要被分去干嘛,只听了王富贵的话,连忙跟上队伍走了。

    梦蝶瞥了她一眼,嘴角嘲讽地勾起:“笨手笨脚的,粗活儿也干不好。”

    陈总管还在观望,轻鸢注意到人群的梦蝶,略一沉眸,附耳低语。

    “哦,好。”

    陈总管听完,轻轻点头。

    “那梦蝶,你年纪稍长,经验老道,也跟着去二少夫人院里侍奉吧。”

    “啊?”

    梦蝶震惊又愤怒,一时僵直了身子。

    她万万没想到叶芷筠居然会把她扔到瞿氏那儿去。

    虽然平日在她跟前当差确实不够尽心。

    但自己好歹娘家那边过来的姑娘,她竟舍得抛弃?

    真是毒妇!

    她在心里唾骂一番,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下来。

    然而好不凑巧的是,她一去二房处,管事的嬷嬷便将她与王富贵的穷酸表亲吕婷婷分配到了一块儿。

    梦蝶气得整夜没睡着,哭得眼睛都红了。

    *

    太后生辰将至,宫宴安排在晚间,王侯将相,无不入幕成宾。

    闻霆早早便派人通传了叶芷筠,让她盛重准备,与自己一同赴会。

    轻鸢为她梳妆之时,还掩不住笑意,同她说道:“姑娘,侯爷还是看重您的。奴婢看这宫宴一事,便是他在为之前的事让步……”

    “呵,你何来这样的错觉?”

    叶芷筠自嘲苦笑,目光失焦,几近叹息的声音。

    “赴宴事小,他祇峣侯宠妻爱妻的名声事大。”

    与他演戏,做作又疲惫。

    叶芷筠黯然失神,轻鸢见状,也不敢再乱搭话了。

    她认真为叶芷筠梳着长发,片刻后,却突然惊叫起来:“呀。”

    “怎么了?”

    叶芷筠蹙眉,余光回望于她。

    “姑娘,你,你生白发了……”

    轻鸢沉重地将那几缕脱在手中的白发呈给她。

    “……”

    叶芷筠默默拾起那几根刺眼的苍白痕迹。

    遂盯着镜中的容颜,发了半晌的神。

    她怅惘自语:“多年操劳的结果,竟是早生白发,容颜迟暮……”

    不值得啊不值得。

    语罢,她将那缕发掷向火苗,烧了个干净。

    “姑娘……”

    轻鸢愧疚得想要安慰她。

    叶芷筠对她微微一笑,摇头叹道:“无事。几根白发而已。”

    “……”

    轻鸢自责地垂眸,刚刚为什么要惊慌,让姑娘见了难受呢?

    待梳好了发髻,叶芷筠亲手为自己妆扮。

    理着鬓发,她忽然道: “这会试之期将近,也不知铃心准备得如何了?”

    “我近来心头总是惶惶,消停不了,怕她落榜,多年努力白费,从此一蹶不振。又担忧她成功,性情直率,官路不通,还要提防身份暴露,举步维艰。”

    三言两语,成功转移了轻鸢自责的心情。

    她赶忙接话回应:“洛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小姐你不必如此焦愁。”

    “若是还不放心,这下月的孔庙祈福,很是灵验,咱们兴许可以去拜拜那文昌文曲星君,为洛姑娘沾沾考运。”

    “嗯。”

    叶芷筠欣慰点头,又将脂粉染上双颊,姣好的肤色瞬间白里透红。

    她拾起螺子黛,轻轻描着眉,漫不经心问道:“近来二房可好?”

    “听说是害喜厉害,厌食得紧,脾气总归是没以前好了。”

    轻鸢意有所指,顿了顿,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

    “梦蝶……也几次拦着我,说让我在您跟前求求情,将她调回来。说她在那边,过得实在苦不堪言。”

    叶芷筠眸光一凝,神情淡漠:“她还有说别的话吗?”

    “没了。”

    轻鸢迟疑道。

    “哼,既不是诚心悔过,又何必矫揉造作。”

    叶芷筠冷嗤一声,徐徐将眼尾的胭脂晕染开来。

    “她就是一直提起从前,说望您挂念。”

    轻鸢将原话奉告她。

    叶芷筠瞥了眼梳妆台上的各色口脂,懒懒挑选着。

    “昔日甫进侯府,祇峣侯便对我百般刁难,那时可少不得她在背后乱嚼舌根。”

    她语气平静,却字字泛着狠意。

    “她那点龌龊心思,我惯了六年,还是不知收敛,今朝不过是一点教训,连利息都算不上,怎么就受不住了呢?”

    “……”

    轻鸢抿了抿唇,想到从前的种种心酸,不由微微叹息。

    叶芷筠又道:“一个丫鬟,在主人家吃不了苦,怎么能行?心比天高,只怕最后命比纸薄。”

    “你与她不同,莫管她,由她闹腾吧。”

    轻鸢感动抬眸:“姑娘,多谢你。”

    “时候不早了,换衣出门吧。”

    叶芷筠望了眼昏黄的天色,轻轻起身。

    不知为何,她隐隐感到一种不安,右眼皮总是胡乱跳了几阵。

    *

    繁锦院中,一阵噼里啪啦的碎瓷之声响了起来,尖锐刺耳,令站在门外的奴仆们胆战心惊。

    “呕——”

    月份渐大,瞿茵茵越发食不下咽,吐得头晕眼花,腹中苦水翻涌。

    “蠢奴才,还不把这些恶心东西收拾了。”

    她见地上洒落一地的汤水,更是作呕,暴躁地指使下人。

    “是是是……”

    丫鬟们战战兢兢上前,细致地扫去污秽。

    瞿茵茵喝了口白开水,才觉胃中舒坦了些许。

    她不想再见到那些油荤,心头厌烦,遂吩咐道:“明儿,扶我去花园里转转。”

    这春光明媚,园中百花齐放,鸟语花香,最是怡人。

    祇峣侯得知弟弟户中有如此喜事,特地命人从江南连夜带回了瞿茵茵最喜欢的凝玉牡丹,种在园子里,请她观赏。

    这番照拂的心意,可是令秦氏欢喜无比。

    嫡长子虽然出息甚大,但她素来疼爱幺子,偏心是难免的,幼时对闻郢的照料便比对闻霆的要细致许多。

    索性闻霆孝顺,不曾过问,默默体谅,也让她心满意足。

    ……

    花园里,日头正晒,梦蝶在树荫下偷着懒,又使唤那吕婷婷手脚勤快些。

    “哼。”

    吕婷婷虽然心头不快,但也怕她给自己穿小鞋,狠狠剪着眼前的枝桠泄气。

    管事的嬷嬷走过来一看,大怒:“你这蠢蹄子,怎么修剪的?竟把二少夫人最喜爱的牡丹给裁伤了!”

    “你有几条命担得起啊?”

    老嬷嬷又是掐,又是骂的。

    吕婷婷委屈哭道:“我不是故意的,是那个梦蝶叫我这么剪的!”

    闻声,梦蝶心虚地躲进了草丛,不敢出来承认。

    嬷嬷怒不可遏,听她狡辩,还欲掌掴,却闻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夫人,这石子路滑,您慢些走。”

    是瞿茵茵身边的丫头明儿的声音。

    梦蝶见到她来,更是怕得不行,祈祷那乡下丫头赶紧将这个黑锅彻底背下。

    “啊,老远就闻到牡丹香了,我得去细细看看,长势如何了……”

    瞿茵茵酷爱此花,每日都要惦念几句。

    时不时还要跟人说起自己在闺阁里养的那几株,是她心爱的解语花。

    “嗯?这些牡丹怎么伤成这样了!”

    还未走近,瞿茵茵便见娇花受损,有气无力地耷拉垂地,顿时震怒。

    婆子一见她来了,慌得六神无主,忙拉着吕婷婷,着急跪下请罪:“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一时没盯紧这丫头,让她把少夫人的花儿给裁损了……”

    “哈!没用的东西,掌嘴!”

    瞿茵茵美眸怒瞪,本就郁结的心情更是难受。

    “啊,不要啊,不要打我啊,我是冤枉的。”

    吕婷婷哪肯受这罪,连滚带爬地冲到瞿茵茵脚下,呜咽痛哭。

    “二,二少夫人,这不是我干的,你不能打我!”

    “嗯?”

    瞿茵茵未料这奴才如此大胆,嫌恶地退后。

    “哪里来的丑八怪,滚开。”

    她一见吕婷婷脸上那些密密的雀斑,顿时又心生呕意,忙别开了眼。

    明儿怒上前去,一脚踢开她:“没眼力见的蠢货,冲撞了二少夫人和小世子,你不想活了?”

    “啊……”

    吕婷婷痛得大呼,捂着擦伤的脸,恨恨瞪向梦蝶的方向。

    “真是晦气。”

    瞿茵茵厌烦地闭上双眸,狠厉地挥手道。

    “既然是你俩将我的凝玉弄伤的,那便都拖出去打残!”

    “啊?”

    婆子闻声,急忙磕头求饶。

    “二少夫人开恩呐,二少夫人开恩呐。这丫头还是个新手,活干得不熟,日后不会了,你且饶过我们这次吧!”

    一听要被打成残废,吕婷婷也顾不得解释清楚了,跟着嬷嬷乞哀告怜,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更是丑陋了。

    瞿茵茵冷眼眯紧,恶狠狠道:“快把他们拉下去!看着就恶心!”

    几个壮实的下人前来架人。

    吕婷婷疯狂挣扎,撕心裂肺地喊叫:“救命啊,救命啊——”

    众人都惊呆了,心头困惑,如此不知礼数的丫鬟,是咋被招进来的?

    眼见两人都快被拉走之际,一道丽影翩翩而至,嗓音温柔劝道。

    “把人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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