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弃

    一道惊雷忽闪而过,闷声巨响震得她下意识捂住双耳。

    叶芷筠看着屋子里突然闯进来的男人,有些恍惚。

    “侯爷,这么晚了,你,你……啊。”

    不待她把话说完,男人便大步走了过来,急促地挽住她纤细的腰肢,强势箍入怀中,一品馨香。

    闻到酒气的那一刻,叶芷筠便警惕起来,用力挣脱开,却不甚跌回床畔,因后怕而怯怯仰望对方阴恻的脸色。

    “唔。”

    男人阴沉着脸色,凝重地缓缓走向她的身边,低沉的嗓音略带一丝难耐的躁进。

    浑厚的气息,突然喷薄在耳边。

    叶芷筠下意识躲闪,蹙眉唤道:“侯爷,你醉了……”

    “闭嘴。”

    经过上一遭的算计戏弄,闻霆已认定她在耍心机,欲迎还拒,故做演态而已。

    他忽视她眼中的惊吓,自顾自宽衣解带,随意扔向一旁。

    “别……”

    仿佛意料到他要做什么,叶芷筠惊慌失措地往床里退步,却因空间有限,只能徒劳地在原地挣扎。

    “过来!”

    男人顺势捉了她细嫩的脚踝,往身下蛮力拖拽。

    被药劲摧残着意识的闻霆,直觉心口如万蚁撕咬,难受得紧,急需纾解。

    “侯爷,妾身今日不,不舒服,你不要……唔。”

    手掌滚烫的温度,灼烧着她一寸寸稚嫩的皮肤。

    叶芷筠紧绷着神思,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少来这套,次次都这么说,但其实心里次次都巴不得男人睡你,是不是?”

    闻霆勾着她精巧的下巴,留恋地摩挲,语气却是万分恶劣。

    “唔……”

    叶芷筠含泪摇头,泣声微弱。

    “不,不是……”

    “撒谎!说,你到底有多少个奸夫?”

    男人暴怒地扣住她莹白的手腕,仰过枕头,狠声逼问。

    “没有的……”

    叶芷筠呜咽着否认,被这样露骨不堪的话逼得失语。

    “还不承认?那你说,本候和你的奸夫相比,谁更厉害?嗯?”

    叶芷筠剧烈地呼吸,难受得快要崩溃,泪蒙蒙仰望着头顶那张俊美却混账的脸,垂泪不止。

    她拒绝回答,却激发了男人急于比较的本性,动作更加躁进蛮狠了不少。

    “呜。”

    叶芷筠眨下眼睫,隐忍不住,只得哭腔求饶。

    “侯,侯爷威武,轻……”一点。

    她哆嗦着,未尽的话音哽在喉间,但男人并未心疼这两滴无助的泪水,而是继续嘲笑她。

    “真脏。”

    “真会勾搭男人,勾栏女子都没你这么不知廉耻……”

    “嗯哼。”

    也不知哪句话戳中了叶芷筠的心窝。

    她忽然应激般地紧绷,将聒噪不休的男人逼出了几声闷哼。

    ……

    雨声终于停了,苑外安静下来。

    床帏里,人还是哭哭啼啼的,但几乎没了力气挣扎。

    闻霆卸了药劲,昏昏沉沉地拥住那具柔软的身躯,合衾盖住,饕足地闭了眼。

    *

    距竞王迎亲仅剩一日的光景,闻盈汐早早便被秦氏命人关了起来。

    疲惫不堪的叶芷筠爱莫能助,前去看她,心痛不已。

    “盈汐,对不住,我没有办法了。”

    闻盈汐双目红肿,无助地望着憔悴的她,含泪摇头。

    “云姐姐,谢谢你。我走后,请你帮忙照顾我娘,她是我在这府上唯一的亲人了。”

    “……好。”

    叶芷筠重重点头,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地垂泪。

    “老夫人说了,只要我冒充三姑娘嫁给竞王,她就不会刁难我娘。但是我不放心我娘的病体,所以还请云姐姐平时多费心,盈汐在此跪谢你的大恩大德。”

    心知山穷水尽,无路可退,闻盈汐几近绝望地跪倒在地,一身凤冠霞帔,红艳灼眼,却透着苍凉的凄然。

    “快起来!我答应你,妹妹。”

    叶芷筠赶忙扶起弱小的她,心酸沉眸。

    大户人家的儿女,姻缘之事都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何况王侯后嗣,哪个能做主自己的命运?

    如此身不由己的人生,怎令人期盼?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她思来想去,决定再找一次洛铃心,博一搏最后的机会。

    ……

    庄重肃穆的府邸外,叶芷筠衣容齐整地站在石阶之下,仰望匾额上的大字,颇是恍惚。

    “铃心已升到这么高的官阶了,当真是不容易。”

    她心下感慨,却也着急拜访。

    吱呀一声,小萌从府门里探出头来。

    “谁呀?谁找我们家大人?”

    “哦,是我。”

    叶芷筠遮着面貌,双手示出一块信物。

    “啊,原来是云姑娘呀。”

    小萌立即反应过来,笑脸相迎。

    “你来得真不巧,我家大人前几日被陛下召进宫了,尚未归家呢。”

    “啊……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叶芷筠蹙眉追问。

    小萌挠挠头,为难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云姑娘你先进来坐会儿,喝口茶吧。”

    “不,不用了。”

    叶芷筠失望摇头,有些自卑地低眉后退。

    “我先走了,别告诉她我来过。”

    “啊?云姑娘……”

    小萌不解地望着她的背影,看起来很是落寞孤单。

    ……

    再行一段路便是永和医馆了。

    叶芷筠麻木走在街边,独自一人,黯然伤神。

    自那夜分别,明里暗里,铃心与她已许久无有联系了。

    信也不回,面也不见。

    难道她也嫌恶自己了吗?

    叶芷筠忍不住多想。

    真脏,勾栏女子,水性杨花,不自爱,勾搭男人的妖精……

    断断续续的回忆,如潮水涨起,一遍一遍辱没过她的自尊。

    叶芷筠不禁想到铃心为了自己的远大抱负,敢于科举,突破世俗礼教。

    而她却只会依附男人,活在从前的阴影之下,困在三从四德的桎梏里,胆小可耻,越行越像一具行尸走肉。

    这样的她,怎么配得上玲心那样的好友?

    如果活着,注定是让自己与他人感到为难,为何今生还要痴傻下去?

    站在柜台前,等候大夫抓药的叶芷筠忽然泪落不止,心口酸涩。

    “嗯?这位姑娘,你怎么了?是身体不适吗?”

    楚寻鹤瞥见她微颤的肩身,出于医者仁心,不免主动关怀。

    “唔……”

    幕篱下的叶芷筠紧咬下唇,徒然摇头。

    “你的药抓好了。慢走。”

    楚寻鹤敛眸,递上她为闻盈汐母亲抓的药材。

    “嗯。”

    叶芷筠轻轻点头,接过药包,顿了顿,她忽然问道。

    “大夫,劳烦你再为我抓些砒霜,好嘛?”

    “嗯?”

    楚寻鹤眼神一沉,温声道。

    “可您的药方里不需要这味药啊。”

    “你抓给我就是了。”

    叶芷筠一再请求,好似不到手便不肯罢休离去。

    身后的病人已然颇有微词。

    虽是大夫,但也遵循银货两讫的道理。

    楚寻鹤心有疑虑,却也不愿深究下去,照单抓药给她。

    “谢谢。”

    叶芷筠哑声道,心力交瘁地转身而去。

    “……”

    楚寻鹤忧心地望了眼她的状态,微微皱眉。

    突然,一道人影着急闯进医馆,直奔他的眼前。

    “……她刚刚抓了什么药?”

    段越气喘吁吁地逼问,声音再无往日的戏谑,无端心急如焚。

    楚寻鹤愣了一下,道:“砒霜。”

    “啊?哎呀坏了。”

    段越道下一句叹息,便又急匆匆追了出去。

    留医馆里的人陷入一片云里雾里的迷茫。

    ……

    *

    钟粹宫内,寂静明亮,龙涎香散。

    桌上满目书页重重叠叠,乱人眼目。

    洛铃心暗生愁绪,因不知叶芷筠的近况,心中挂念万分,颇是失神。

    歌舒朗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淡淡道:“陆爱卿,你觉得朕这个治水的策略如何?”

    “……”

    问话声落下,身畔却毫无回应。

    “陆爱卿?”

    歌舒朗皱眉,惑然偏头看去。

    “啊,呃,陛下。”

    洛铃心警惕回神,忙恭敬低眉。

    “你怎么了?”

    天子缓缓起身,走近她的跟前,温柔询问。

    “微臣……无事。”

    洛铃心将心绪藏了藏,面露沉稳。

    歌舒朗仍是观察出她的忧虑,宽慰道:“入宫陪朕的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为陛下分忧,是臣分内之事。”

    洛铃心抬眸,轻轻看了他一眼。

    “那为何你一副如此忧思的模样?”

    只一眼,便被天子犀利的眼神戳穿了端倪。

    “啊?”

    洛铃心一怔,一时哑口无言,只得坦然承认。

    “臣确有挂心之人。”

    “哦?何人?莫非是你那位远在老家的小青梅?”

    歌舒朗正襟危坐,神色却带着几分调侃。

    “呵,陛下莫取笑微臣了。”

    洛铃心干笑两声,清秀的脸庞略微泛红。

    “嗯。陪朕处理完最后一项奏折,你便回去吧。”

    歌舒朗垂眸,轻声点头。

    洛铃心微微颔首,面带受宠若惊的微笑。

    “好,微臣叩谢圣恩。”

    天子抿了抿唇,余光瞥向她欢悦的模样,心头恋恋不舍。

    “说实话,除了祇峣侯,你还是第一个令朕如此舒心,甚至不舍放走的臣子。”

    “这……微臣何德何能堪与侯爷相比。”

    洛铃心急忙将目光挪至书页,越发谨小慎微起来。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背,微微叹息道。

    “诶。莫要妄自菲薄,在朕心里,你与祯卿已是朕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

    “陛下……”

    感受到那股信任的温热触感,洛铃心微感触动,不禁意看向他深邃而平和的眼神。

    *

    清清河畔,映照碧天。

    古桥之下,孤独的倒影渐行渐滞。

    叶芷筠麻木地俯视水中的自己,清瘦憔悴,形单影只,毫无生机。

    原来一路走来,她从未摆脱曾经的阴影,一直自欺欺人地活在茫然的希望当中。

    她以为自己是在坚韧不屈地活着,其实是苟且偷生,含冤受辱,招人嫌恶。

    同床共枕的丈夫如此,纠缠不清的昔日情人如此。

    最后却连情深意重的挚友也如此。

    她这一生,除了洗不净的污点和遗憾,还剩下什么?

    “……”

    无人的当下,叶芷筠捏紧手中的砒霜,看着日落江河的波光粼粼,心灰意冷。

    服毒与跳河,哪个会死得更轻松些,不再受人磋磨,也不再为情所困?

    想罢,她闭上双眼,张开双手,一头栽入那清澈的河水中,溅起一片破碎的夕阳。

    “叶姑娘!”

    段越刚追上来,便见她坠入河中,惊得大喊。

    遂不顾一切,脱下外袍,一跃河底,寻她身影。

    周遭稀稀疏疏的百姓,听见这扑通一声,也跟着围过来,叽叽喳喳吵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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