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声之后

    星野晴川没有等待。

    风既已吹拂,聆听者亦已就位,那便不能只满足于被动的共鸣。

    她要做的,是主动弹奏这根横跨千里的无形之弦。

    第二天午后,星之屋久违地热闹起来。

    附近社区的几位老人受邀前来,参加一场小型的“星空茶会”。

    庭院里,桂花香混杂着烘焙红茶的甜暖气息,晴川亲手为每一位老人奉上精致的和果子,听他们聊着家长里短,笑容温煦得如同午后三点的阳光。

    “晴川丫头,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一位相熟的老婆婆赞叹道。

    晴川只是笑着,从一个铺着天鹅绒的木盒里,取出几枚小巧玲珑的挂饰。

    “这是我最近做的小玩意儿,叫‘星铃’,送给大家当个伴手礼。”

    那是一些用细银链串起的黄铜小铃铛,造型古朴,上面刻着模糊的星辰纹路,看起来并无特殊之处。

    “哎呀,真漂亮。”

    “这铃铛,有什么讲究吗?”一位老先生好奇地晃了晃,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它很安静的……”晴川神秘地眨了眨眼,压低声音,像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它不是用耳朵听的,是用心。奶奶以前说,这是能听见宇宙呼吸的小秘密。如果哪天觉得心里发闷,或者睡不着觉,就拿在手里,轻轻摇一摇它,心里会舒坦很多。”

    老人们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了,纷纷视若珍宝地将星铃收好,没有人知道,这些铃铛内部都嵌着厚度与材质经过精密计算的微型铜片。

    单独摇晃时,它们发出的振动频率远超人耳可闻的范围,但当十几个、几十个,甚至上百个这样的铃铛在同一片区域内,因着相似的“心闷”情绪而被同时摇动时,这些微小的、各自不同的超声波频率,就会汇聚成一片复杂而无序的声学白噪音。

    那将是足以扰乱任何精密声波监控系统背景场的,最温柔、最人性化的风暴。

    与此同时,北海道函馆的寒意正愈发刺骨。

    降谷零敏锐地察觉到,那辆黑色监视车的巡逻路线虽然没变,但车牌却在三天内换了两次。

    这是试探,也是警告。

    对方已经开始怀疑,那片山崖上的“攀爬者”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威胁潜伏在别处。

    他当机立断,放弃了所有隐蔽行动。

    下午四点,降谷零提着一个公文包,大摇大摆地走进村口唯一的便利店,在监视器下,旁若无人地购买了大量的罐头食品、瓶装水和两条厚实的毛毯。

    随后,降谷零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进了另一家简陋的旅馆。

    “一个单人间。”降谷零将证件拍在前台上,语气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烦躁。

    “真是见鬼了,这地方连手机信号都没有!我的项目报告要怎么发出去?”

    降谷零刻意提高了音量,确保前台那位眼神闪烁的老板能听清每一个字。

    一个因公出差、却被困在信号盲区、项目濒临截止日的倒霉东京上班族形象,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在拿到钥匙后,降谷零转身走向邮筒,将一封写好的信件投了进去。

    信封里,只有一张看似无用的电费账单,上面有一圈不小心洒上的咖啡渍,恰好遮盖了几个关键的用电量数字。

    但对于那个被星野晴川提醒过“注意那些看起来该被扔掉的东西”的青年来说,这恰恰是最明确的信号。

    咖啡渍下的数字,便是新的情报。

    降谷零的公开暴露,像一块巨石投入湖中,立刻吸引了所有水下的目光。

    组织的力量,开始向他这个“暴露”的目标集中,为真正的信号传递,赢得了宝贵的空窗期。

    午夜前夕,函馆钟楼的影子被月光拉得细长。

    黑羽快斗确认了监视车在预定时间进入了巡逻的短暂休整期。

    他利落地脱下厚重的外套,露出内衬。

    没有华丽的魔术师礼服,只有一件黑色的紧身衣,背部用反光的银线,精细地缝制出了一幅完整的星图——那正是开阳(Mizar)与它的伴星,辅(Alcor)。

    他如同夜行的猫,悄无声息地爬上钟楼顶端的横梁,站在了巨大铜钟的正上方。

    寒风呼啸,吹动他的衣襟,清冷的月光精准地照射在银线图案上,通过复杂的光影折射,一幅巨大而清晰的辅(Alcor)星图被投射在了钟楼朝向村庄的斑驳墙面上。

    这是一个只有在特定时间、特定角度才能看到的幻象。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面小小的、类似手鼓的乐器,按照七分钟一次的频率,用指节轻轻敲击鼓面。

    每一次敲击之后,他都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贴着鼓面低语一个名字。

    “白井浩介。”

    振动顺着鼓面传导开。

    “宫野厚司。”

    振动沿着他的身体,传入脚下的横梁。

    “林田由纪。”

    微弱的振动波,顺着钟楼古老的砖石结构,无声地向下蔓延,最终渗入坚实的地基,向着整片大地弥散。

    这不是说给风听的,而是说给地听的。

    这是一种古老的“地语术”,唯有将耳朵紧贴冰冷墙壁或地面的人,才能从那混沌的震颤中,分辨出语言的轮廓。

    米花町,阿笠博士家后院。

    少年侦探团的“捉迷藏”游戏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我来抓你们啦!”元太的大嗓门在夜色中回响。

    “你找不到我的!”光彦躲在一棵大树后,紧张地捂住嘴。

    没有人注意到,柯南正借着追逐打闹的掩护,在村庄各个隐蔽的角落飞速布置着一个个简易的“声音陷阱”。

    柯南用橡皮筋将空易拉罐绑在低垂的树枝上,再用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线连接到地面。

    只要有人或车辆经过,触发细线,罐子就会坠落,在寂静中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

    最关键的一处陷阱,被他设在了通往钟楼后方小路的必经之地上。

    果然,凌晨一点零七分,一辆巡逻车被陷阱触发的声响吸引,短暂地偏离了预定路线,朝着声音来源开去。

    就是现在!五分钟的空档!

    柯南猛地冲上早已选好的高地,将一张晴川寄来的、看似普通墨镜片的偏振滤光片,迅速贴在了一架高倍望远镜的目镜上。

    他将镜头对准函馆方向夜空中那只伪装成气象探测器的风筝,屏住呼吸。

    在滤光片的作用下,风筝线上那些被月光照得亮晶晶的、原本毫无意义的反光点,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一行行用特殊针孔技术刻写的微型文字。

    柯南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清了那句最终指令:“第七声之后,开口。”

    凌晨两点整,函馆钟楼。

    林田由纪瘦弱的身影准时出现在了铜钟旁。

    她动作有些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将一台小小的扩音器架设好,然后按下了老式录音机的播放键。

    “……证人,林田由纪。证词七,关于APTX-4869项目早期志愿者,‘清道夫小队’成员名单……”

    她沙哑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死寂的广场上回荡,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枚钉子,钉入黑夜的棺木。

    当她念到最后一个代号时,声音微微一顿:“……以及,清道夫小队初代指挥官,代号H.K.。”

    话音刚落,四周骤然陷入一种极致的寂静。连风似乎都停了。

    五秒后,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划破夜空,第一辆黑色轿车疯了似的冲入广场,一个急刹停在钟楼下。

    车门猛地推开,一名戴着墨镜、身形挺拔的男人走了下来,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杀意。

    林田由纪的身体因恐惧而轻微战栗,但她没有停下,反而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扩音器嘶喊道:“你知道吗?白井浩介!你母亲临终前,还在一遍遍地叫着你的名字——浩介!”

    那个名为白井浩介的男人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闪电劈中,脸上那副墨镜都无法掩盖他瞬间的僵硬。

    就在此刻——

    “当——”

    钟楼顶端的巨大铜钟,发出了第七次、也是最后一次自鸣。

    钟声雄浑、悲怆,仿佛是为这场迟到了数十年的对峙,敲响的最终丧钟。

    它回应着林田由纪的勇气,也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白井浩介的心上。

    千里之外的东京,星之屋。

    星野晴川站在阁楼的窗前,仰望着那片被城市灯光稀释的夜空,手中紧紧握着那枚祖母留下的、指针早已失灵的古老青铜罗盘。

    当那遥远的、本应无法听见的第七声钟响,仿佛穿透了时空,以一种未知的共振形式抵达此处时,她手中的罗盘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颤动。

    罗盘正中央那根静止了不知多少年的指针,竟猛地一跳。

    一滴殷红的血珠,毫无征兆地从指针的尖端渗出,凝结,然后“啪嗒”一声,滴落在古旧的盘面上。

    那血,来自于她昨日整理旧物时不小心割伤的指尖,伤口早已结痂愈合。

    晴川怔住了,她盯着罗盘上那滴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妖异的血珠,久久未语。

    片刻之后,晴川缓缓地、缓缓地展颜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恍然,一丝震撼,和一种前所未有的笃定。

    “原来……我们真的连在一起了。”

    而在大雪纷飞的函馆远郊雪原上,一个始终伫立在阴影中的黑袍身影,缓缓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张苍老却依稀熟悉的脸。

    他浑浊的目光穿透风雪,遥遥望着钟楼的方向,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他插在大衣口袋里的那只手,正紧紧攥着一个东西。

    那东西的表面,此刻正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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