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正调查芦苇荡的仙月雨瞳收到了纸鸢,纸鸢里夹了张载声符,是韩宗师他们推出的新信息!
“嘿!都过来一下!”她招呼几位同伴。
展开载声符,大家从头听到尾。听完,安泽枫明确了当前的情况:“任务目标有变:保护付晟和无辜居民、猜测下一个凶杀地点并找出凶手。”
“童谣里能用的信息都用了,拿什么推理凶杀地点呢?”雨瞳挠挠头,有点无措。
向来温和的凌幼囚西,难得冷笑一声:“说实话,这几个人伤天害理的事情没少干,被杀也是活该;若非村民无辜,我都不想继续这个委托。”
“很难不赞同。”仙月雨瞳无奈地和闺蜜对望一眼。
“若只有一个凶手,就暂时不必调查这里了。”云梦雪道,“他不可能同时出现在河神庙与芦苇荡。”
“韩宗师说,直接在城主府门口碰头,抓紧过去吧。”
“付城主,劝您别再有所隐瞒了。”羽諾不客气地将载声符甩了过去,“二十年前的事,交代细节吧。”
“再不吐露真相,下一个被杀说不定就是您了哦。”雨瞳阴阳怪气补了一刀。
付晟看着突然闯进府邸、来势汹汹的十人,心底已有答案。他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声音颤抖:
“罪过……罪过啊!诸位客人啊,一开始我绝不是有意要欺瞒各位的!实在是……担心说出真相,各位就不愿帮忙了啊……!抱歉……我答应,事成之后,一定把须臾迷迭灯给你们!拜托了……我……”
“其实我们现在也不太想帮,虚伪透了。”囚西的语速很慢,语气却很坚定,“我们之所以还站在这里、愿意伸出援手,仅仅是不想让方伯那样的无辜者受牵连。并非想救你,更不是为了灯!”
“但凡诸位灵修者肯帮忙,什么都好说!”付晟连连鞠躬。
寒冥修打断了几位学子的诘问,抛出关键问题:“付城主,我求证一件事:你,只是毁堤投毒事件的默许者?还是说,称你为主谋更合适?”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作为曾经的泯水村村长,风砚、宁一庆、单明辄受到了你的指使吧?事成后,你们各自捞了一笔好处——并非争夺水源,真实目的是吞并清泉村,占领其上游资源。”离陌一针见血。
“所以你能及时发布消息,保泯水村众人不误饮毒水。你们早就串通好了,根本不是‘默许’那么简单。”鸢时也听不下去了。
付晟在众人犀利的目光下无所遁形。他双手颤抖,不知是怕的还是悔的,到最后,甚至重重地跪下了:
“诸位……说得对,我、我真是个做尽伤天害理之事的小人啊!早知如此,我绝不会指使他们干这种事啊……我太后悔了……!”
“别装样子了。”安泽枫别过头,“你后悔,不过是出于无法承担后果的恐惧;倘若无须承担恶果,你还会后悔?”
跪在地上的城主紧咬牙关,再说不出一句话。
仙月雨瞳看他一眼,忍着厌恶问道:“河神也是假的咯?你和弥雅‘焚村净疫’,是为掩人耳目、销毁证据吧?”
漫长的沉默后,付晟终于点了头,任两行浊泪自脸颊划下。
呵,不见棺材不落泪。有些人卑鄙无耻,非要等万不得已、威胁到自身安危的时候,才肯吐两句真话。
雨瞳陷入沉思。
联系先前的猜测,凶手围绕‘河神崇拜’布下杀局……用仙月族和冷月派类比吧:如若她是幸存者,且知幕后主使何人,她会把他杀死在哪儿?
“……神坛。”她脱口而出。
众人惊异地看向她。
“所谓的神明毁于神坛,阴谋戳破、颜面尽失,难道不是最讽刺的么?”
诡江南没有神坛,何处类似神坛?
河神庙?石桥?
这个问题困扰众人,直至夜幕降临,也没能确认地点。寒冥修和离陌——灵力最高强的两位,保护付晟安然度过今晚。线索暂缺的情况下,岚助教建议学子们先回客栈歇息。
查了一天的案,仙月雨瞳揉揉酸胀的太阳穴,对房间里的另两人说:“有点头疼,我冲个澡清醒下。”
言罢,她钻进了盥洗室。
凌幼囚西和云梦雪坐在桌前,试图理清千丝万缕的联系。囚西甚至弄了支笔,在诡江南地图上圈圈画画,逐句框出童谣里的关键词。
河神睁眼赋神谕,水涨二尺噬仇根。厉鬼扯脚拖三丈,桥下抬头命不长。石桥七孔吞月华,雕梁亡魂血浸光。腹语暗传索命咒,中藏廿载恨未央……
到底,还有什么隐藏的关键信息?
“根本没信息。”云梦雪打了个哈欠,显然有些烦躁,“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剩下的,就是我们过度解读。也许凶手不知道付晟是当年的主谋?”
囚西不曾接话。
每位死者,都对应童谣中一句完整的话。费尽心机布下诡异杀局,也要将死亡与“河神降罪”挂钩……凭凶手的严谨,必然会将信息藏进童谣。
只是他们尚未发现。
“所谓的神明毁于神坛,难道不是最讽刺的么?”阿瞳的话回荡在耳边。她想,阿瞳经历过复仇,同类懂同类。当“河神”的神圣面纱被戳破,泯水村靠阴谋建立的一切被摧毁,权力核心付晟会……?
凌幼囚西反复读着童谣,她感觉,有什么呼之欲出:
阴谋、权力、城主,河神、河神庙、守庙人、河神像……石桥、雕梁、腹语、中藏……
最后一块拼图合上,囚西直接跳起,激动到语无伦次:“石雕腹中!河神像!后四句藏头诗!”
“嗯?”旁边的云梦雪没反应过来。
“代言人弥雅悬吊在河神庙梁上,操纵信仰、维持统治的城主死于河神腹中……多讽刺的收场!”
河神庙与石桥,两处都有河神雕像;但庙中是木雕,桥旁的才是石雕。凶杀地点已明了!
云梦雪听懂了,但她并不为之狂喜,反而感到一种更深的焦虑。与凶手无关。
——凌幼囚西又提出了新点子,且分析在理、不容置喙;那她呢?她该怎么办?她又要输给眼前这个人了吗?为什么……总是这样呢?
云梦雪心乱如麻。
她已经可以想象,诡江南事件结束后,囚西会如何被韩宗师和院长褒奖,被众人的夸赞声簇拥;而自己只配躲在角落,失魂落魄地看着。
不……不要!不!
云梦雪看了看盥洗室紧关的门,又看了看欣喜若狂的囚西,一根药针现于指间!
“那是什么?”她指向窗外。
沉浸在凶杀案中的囚西并未多想,以为对方发现关窍,忙顺着她所指方向看去。
……药针没入肩膀,一如试炼大会发生的那样。
凌幼囚西原地摇晃两下,便失去了意识。云梦雪不动声色收了药针,将倒下的囚西扶上床榻:
——药针上的嗜眠散,够你睡到任务结束了。在此期间,你就别醒来了。
仙月雨瞳洗完澡,走出盥洗室。看见躺在床上的闺蜜,她有些意外:“阿西睡了?”
“大概,她太累了吧。”云梦雪道。
第二天,凌幼囚西没有醒,甚至发起了烧。雨瞳很担心闺蜜,却又觉得蹊跷: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她本打算留下照顾她,清早却收到了安泽枫、江休的消息,石桥第七孔又现紫光,催她们赶紧出来查看。
“凶手等不及了,杀人间隙在不断缩短!风砚和单明辄死亡时间相隔四天,到宁一庆是三天,到弥雅是两天……如今是一天!”云梦雪看上去很焦急,“雨瞳!你别磨蹭了,我们先去外头看看情况吧!”
仙月雨瞳刚给囚西喂下一颗清神丹,被这么一催,没点好气:“凡事分个轻重缓急吧?阿西都发烧昏迷了。别到时候委托完成了,自己人却出事了!”
发烧?云梦雪愣住。
没道理啊……嗜眠散只会让人陷入沉睡,应该不存在发烧的副作用。莫非,她背错药效了?
“好了好了,我这就出来。”雨瞳哪知道她在想什么,收拾好要带的东西,推开房门。
云梦雪目光复杂地看了榻上的囚西一眼,来不及深究,跟着走出了客栈。
所有人都在。
“昨夜凶手没动静,我和离陌守了城主整晚,未发现任何异常。”寒冥修说,“你们这边有找到线索么?”
不待仙月雨瞳发言,云梦雪抢话:“有!”
当着众人的面,她将囚西推理出的那些,原封不动陈述了一遍。将剽窃的东西,包装成自己的所思所想。
“梦雪,你太厉害了!”不知情的鸢时由衷赞叹,“石雕腹中……好隐晦的提示!说是藏头诗,其实只藏了后四句。这都被你发现了!”
“云同学成这趟任务的关键破局人了。”妘婳夸奖道。
寒冥修亦面露赞许之色。
“要谢谢大家。”云梦雪假意谦虚,“没有大家先前推出的线索,我也想不到。”
——反正,囚西睡着了,雨瞳在盥洗室恰好不知情,不会有谁拆穿她。嗜眠散无色无味,入体后无形无质,一觉醒来便自行溶解。那时,任务已经结束,凌幼囚西缺乏证据,怀疑不到她头上。
“刚刚,我和泽枫兄又见第七孔现紫光,”江休推测道,“凶手恐怕打算,今晚将付晟杀死于石雕腹中……河神像内部既有可能是空心结构,且暗藏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