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金鸣山的秋景与别处没什么不同。

    陶灼夭站在桂树下,树上还剩几点伶仃的桂影。

    两三日过去了,潜星了无踪迹。

    也没留下任何只言片语。

    她隐隐感到不安,却无法做任何事。

    她讨厌原地等待的感觉,却总是在等待。

    风拂过树梢,吹落一朵桂花,陶灼夭将落花埋在树下,听见不远处树丛传来窸窣的动静。

    她抬起头,惊喜地发现竟然是那只赤狐。

    赤狐畏畏缩缩躲在树后,琥珀色的眸子不时探出来瞄她一眼。

    一副想接近又不敢接近的模样。

    陶灼夭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赤狐张开双手,温声细语道:“小狐狸,你想跟我回家吗,真可怜,瞧瞧你瘦成什么样了。”

    见赤狐没有再后悔,她大着胆子凑上前,而赤狐也下定决心般,慢慢从树后走了出来。

    陶灼夭成功把这只野狐“绑”回了药庐。

    赤狐纤长的四肢被一条浅粉色的发带绑在了一起,发带的主人不顾它的反抗,用温热的水给它梳洗毛发。

    “别跑,你是去泥里打滚了么,洗出来的水都灰扑扑一层。”陶灼夭额头沁出豆大汗珠,也没想到洗只狐会这么费劲呀!

    屋内烧了炭火,洗完澡后,她用干爽的棉布给赤狐擦毛,一个不留神就被它逃脱了。

    赤狐跳出三步远,奋力甩了甩头,浑身的毛发瞬间干了。

    陶灼夭羡慕道:“这个功能真不错,要是洗完头我的头发也能自动干就好了。”

    将赤狐整顿清爽,她才将它带到东方羽那儿。

    东方羽打眼一看,就说:“它没病。”

    陶灼夭弯了弯眼,“太好了,我看它瘦瘦的,还怕它生病了。等潜星回来,我就把它带回家。”

    她欢天喜地地把赤狐带回屋子,晚上睡觉都要抱着它一起睡,对这毛茸茸的手感爱不释手。

    结果第二天一睁眼,怀里空荡荡的,那只狡猾的狐狸不知去向。

    陶灼夭深吸一口气,满山遍野地找狐,边找边喊她给狐狸取的新名字:“红红,红红,你在哪儿!”

    就在昨夜她还在幻想,回去后首先给赤狐找个媳妇,等它们给她生一堆可爱的小狐,她每一只都轮流摸过去......

    结果它跑了。

    偌大的山林找一只蓄意躲藏的野狐谈何容易,陶灼夭最终脚步沉重地回去了。

    走在那条回药庐的羊肠小道上,她远远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立于桂树下。

    想到对方可能是谁后,她快步小跑过去。

    几日不见,潜星的样子有些疲惫,原本合身的黑衣宽了点出来,消瘦不少。

    陶灼夭担忧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和人打架了吗?受伤了吗?我找神医过来!”

    潜星一把扯住飞奔的陶灼夭,垂下眼眸,“安静点,我没事。”

    陶灼夭抿了抿唇,分明是关心他,什么叫吵。

    好心当作驴肝肺。

    两人回去收拾行李,路上闲聊起来。

    “身体感觉如何?”

    “神医很厉害,我感觉已经完全好了。”

    “嗯。”

    “我在山上住了这么久,吃了人家那么多药,诊金会不会很贵?”陶灼夭试探地问。

    潜星不耐烦道:“你以为你能贵到哪儿去?别总问东问西,毛病治好了就行了。”

    陶灼夭气得在心里捶了他八百次。

    与神医师徒二人道别后,他们就走上了下山的路。

    路上,陶灼夭还记挂着那只惊艳的狐狸,她东张西望,时刻注意旁边树丛的动静。

    惹得潜星忍不住问:“你在找什么东西?”

    陶灼夭竖起食指比在唇前,“小声一点,它胆子很小。是一只赤红色的狐狸,昨晚我还抱过它,今天早上它不见了。我想带它回家,但不知道它还会不会出现。”

    潜星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的嘴唇张合了几次,却没有发出声音。

    陶灼夭病好后脑子也机灵了许多,看他这反应就知道他憋不出什么好话,“算了,我也没指望你能帮我找,可能我和它有缘无分吧。”

    夕阳下,两道平行的人影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

    有健康的体魄办什么事都方便。

    潜星带着陶灼夭缩地成尺,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阔别许久的家门口。

    栅栏上爬着的牵牛花已经凋谢,只剩下错综复杂的藤爬架驻在原地。

    花花草草随着季节变换,穿上了新装。

    门前的地太久没人扫,落满了枯叶。

    除此之外,家里没多大变化。

    陶灼夭再三确认,这就是她家没错!

    于是上前,拍了拍坐在她家门口沉睡的女人的肩膀,道:“姑娘醒醒,这是我家。”

    女人唔了声,揉着眼扶着门站起来,“不好意思,我太累了,能让我进去休息下吗?”

    陶灼夭注意到她的腹部有一个明显的隆起,伸手搀扶她,“小心,慢慢起来。”

    手臂被人拍了下,她回过头,看见潜星眼里的警告,用嘴型回复他——放心啦。

    陶灼夭扶着这位陌生孕妇进了家门,并贴心地在椅子上放了靠枕和软垫,为她热了姜茶。

    做完这一切,她才小心翼翼地询问起她的身世。

    让怀有身孕的伴侣流落街头,不敢想象她的夫君会是怎样一位人渣。

    女人毫无预兆地哭了起来,“呜呜,我本是良家姑娘,那个人面兽心的男人欺骗了我,害我未婚先孕,被父母赶出家门……”

    陶灼夭得知女人名叫庄芬,是泉石镇人,今年二十有二,比她小三岁。被人渣伤害后,她凭借对他仅有的了解,一路走到青水镇来。

    她扭头问潜星:“你知道泉石镇在哪里吗,我第一次听见这个地方。”

    潜星轻松答道:“泉石镇靠近东海那边,离我们这有七八百里。”

    陶灼夭睁大了眼,“你一个人走了那么远?!”

    要知道正常人即使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从泉石镇到青水镇至少也得个把月。

    她难以想象弱女子庄芬是怎么徒步找到青水镇的。

    很快庄芬就解答了她的疑惑,她啜泣道:“有好心人半路带了我一程。”

    哦,那也是很了不得了。

    陶灼夭想起临行前澹月曾同她说过,他要去东海为她取一颗御寒珠回来。

    而庄芬正是东海那边的人,说不定在茫茫人海中,她曾与澹月擦肩而过。

    但她心知肚明,这概率小到几乎可以忽略。

    庄芬用陶灼夭送她的手帕擦去眼泪,语气中含了些愤恨,“那个男人欺骗了我,却连姓名都不曾透露,我只知道他大概是青水镇人,名字中有个yue字。”

    陶灼夭与她一同咒骂渣男,“你怀着身孕,不能动怒。既然已经知道人渣是青水镇人,并有他半个名字,那么很快就能将此人揪出来了。我们也会帮你。”

    她说这话其实有点心虚,因为她与镇上的人并不熟络。

    于是向潜星投去求救的目光,势必将这个在旁高高挂起的人拉下马,“你说是不是。”

    潜星难得没有出声反驳,她全权当作他同意了。

    庄芬感激地点点头,从灰扑扑的香囊里取出了一样东西,她将它放在木桌上,冰冷的硬物与木桌相触,发出清越的叮声。

    忽然间,陶灼夭的耳膜像是被人用锐器钻破了,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嗡鸣——她感到眼前天旋地转,肺腑作痛。

    强撑着不适,在得到庄芬的同意后,她捡起那块玉佩,拿在手中仔细端详。

    这块玉佩比山涧的溪水还清透,即使在光线不够充足的室内,依然反着莹莹光辉,为这玉的身价更添一笔的,是其间游移着的一缕鲜红。

    陶灼夭见过这块玉佩最初的模样,也知道那一缕鲜红是从何而来。

    正是因为知晓过往,此刻血玉温润的圆角,才在她指尖化作一把匕首,将她刺得鲜血淋漓。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态,“这枚血玉贵重非凡,怕是只有皇亲国戚才有资格佩戴。失礼问下,庄姑娘,你是从何得来?”

    庄芬立即沉下脸,“怎么,你怀疑我偷的?我告诉你,就是那个男人给我的!”

    “那时他重伤未愈,性命危在旦夕,是我救了他,这是他给我的定情信物!谁知此人如此没有情谊,在得知我怀有身孕后,便丢下我们母子逃了!”

    “难道你认识他?!”

    陶灼夭霍然起身,木椅与地面摩擦,拉出刺耳的嗞声。

    她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转身跑了出去。

新书推荐: 情潮暗涌 谁是倒霉蛋 黄昏下雨 青梅竹马 死对头的魔法出租屋 全息网游之万物朝生 厄运信标 您呼叫的地球暂时无法接通 食肆经营日常[重生] 重生后成为五条悟的背后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