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姐妹

    大脑嗡的一声,褚禹尧扶着额头,他觉得自己才刚醒过来。

    是不是太勉强自己,以至于在凌晨五点时候,他听到了些什么?

    “为什么这么认为?”

    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比他刚醒时还要干涩。

    褚禹尧在情愫初萌的二十八岁,被悸动的对象跟自己最得力的助理拉郎配。

    他开始反思,自己到底做过什么会让舒喜伊产生这样惊世骇俗的理解。

    “宋文义之前生病,你让我给他送资料。”

    “什么时候?而且这怎么了?”

    “你们俩在总是形影不离。”

    “他是我助理。”

    如果不是在病房里,褚禹尧一定会大声驳斥。

    他现在就像是被冤枉的犯人,想为自己伸冤却被一一驳回。

    舒喜伊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大反应,这种情况现在很常见。

    她在读研究生的时候,有个师哥也有男朋友。

    “我不歧视这种的。”

    她跟那位王姓师哥很玩得来,现在这位师哥还顶着她男闺闺的头衔。

    师哥的恋人,还是她当年帮忙追到了。

    直到现在,俩人还把她奉为爱情结晶的土上座。

    褚禹尧百口莫辩,平时在会议桌上舌战群儒,这会儿舌头跟牙齿打起架来,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舒喜伊被他翻来覆去的几句辩解吵得心烦,只当他是不想被人知道,连忙顺着他。

    “行行行,我信你,我肯定信你。”

    话虽这么说着,手上却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

    遇上暴风雪的时候褚禹尧没有崩溃。

    在山上求救无门的时候他也没有崩溃。

    先前被舒喜伊当出气筒的时候他更没有崩溃。

    但现在好像快了。

    他拿出手机,飞快地翻阅项目群里的工作消息。

    几分钟的时间像是过去一个事迹,翻到前年的一个时间点后停了动作,将手机递到她面前。

    “宋文义已经订婚了。”

    “你还可以找到更好的。”

    褚禹尧在越描越黑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一般人哪会存别人的婚纱照,舒喜伊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单相思。

    病房里的暖黄色灯光映衬着那双充满同情的眼生,他竟生出一种被沐浴在圣光下的错觉。

    浑身汗毛竖起,他打断自己诡异的联想,伸手捂住舒喜伊的眼睛。

    再被这种眼神的沐浴下,他怕自己都要信了。

    “所以你认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是吗,我和王闺闺就是很好的姐妹。”

    “姐妹?”

    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两个字,原来自己跟个保姆似的照顾她这么久。

    到头来,在她心里只是姐妹。

    褚禹尧一肚子气不知道往哪里发,张了张嘴正打算继续辩驳。

    看着面前那张无辜的小脸,因为睡觉之前大哭一场,眼睛肿得像两颗大核桃。

    舒喜伊发现面前的这个人刚刚还一副过度应激的模样,这会儿却突然冷静了下来,看着她不说话。

    她以为自己脸上有些奇怪东西,伸手触摸。

    在摸到脸的一瞬间,被另一只不属于自己的大掌锢住。

    挣了两下没有挣脱开来,她顺着自己被困住的手腕看向始作俑者。

    视线的转换让她忍不住一抖。

    原本还跟她保持0.5米正常社交距离的褚禹尧,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贴了上来。

    另一只没有触碰她的大手撑在了她身体的一次,床垫微微下陷。

    不到一指的距离,她似乎还能够感受到那张薄唇的温度。

    “姐妹,你的姐妹也会对你这样吗?”

    舒喜伊不敢吭声,她现在只要一张嘴就能碰上不该碰到的东西。

    在雪山是出于生存压力,毕竟现在没有。

    褚禹尧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轻轻捏住她白皙的下巴,把试图侧过头去的脑袋掰了回来。

    他无视面前带着些许求饶的眼神,敛下眼皮,看向那张对他具有巨大诱惑的嘴唇。

    似乎只要她继续保持沉默,那她将在毫无理由和借口的情况下,以最清醒的意识和褚禹尧进行只有情侣之间才会发生的亲密行为。

    “我错了,我相信你,我发誓。”

    舒喜伊高举白棋认输,她还不想赌上自己的初吻。

    她一直认为雪山上的那些只是出于人道主义救助,并不能作为一个亲吻来看待。

    不过,也只有她自己这么想。

    褚禹尧有些惋惜地退回到身后的椅子上,这会儿他不介意她再坚持一会自己的看法。

    这样他就能让她知道,自己喜欢的到底是谁。

    几乎算得上折腾了一晚上的她,忍不住打起哈欠。

    他在催促舒喜伊赶紧睡觉。

    “你走了我就睡。”

    她把微微泛红的脸埋进被子里,有些埋怨褚禹尧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举动。

    现在还坐在她边上,她要怎么睡。

    被舒喜伊极力赶走的他,确认她的精神状态确实已经回复正常之后,任由她驱赶离开。

    没有了继续胡思乱想的力气,她这一觉睡得很踏实。

    褚禹尧虽然整体恢复得很好,但害怕后续冒出一些后遗症。

    这几天陆陆续续做了不少检查项目,在一路亮灯之后,终于顺利出院。

    出院那天,舒喜伊也待在他病房里,看着他收拾东西,眼里满是羡慕,任由他将自己推出了病房。

    望着自己病房的方向,她忍不住开口。

    “要不然我送送你。”

    她自从跟轮椅搭上伙后,便很少到外头走走。

    在医院里几乎快要憋坏了,她想出去感受一下新鲜空气。

    顺便逃离医院里看不见却又真实存在于她身上的窒息感。

    褚禹尧看了看窗外,今天外面有太阳。

    他还是把舒喜伊推回了病房。

    给一脸抽头丧气的姑娘套上一件厚实的羽绒服,再盖上一张厚实的毛毯。

    把行李随意的搁置在一旁的桌子上,推着轮椅往楼下的草坪走去。

    藏不住情绪的脸上,在短短几分钟内完成了由阴到晴的转变。

    灿烂的笑容,一并融化了一颗冰冷的心,身后的那人也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嘴角。

    冬季的太阳是短暂的,旁晚风变得大了些。

    舒喜伊有些依依不舍的被推回病房里。

    就在她以为要跟身后的男人告别的时候,只看到他打开了白天才刚收拾好的行李包,一一摆放起来。

    她看着褚禹尧忙上忙下的背影,眼里满是迷茫。

    “唐妙没告诉你?”

    “啊?”

    “后面都由我来照顾你。”

    舒喜伊果断拒绝,她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康复训练时的样子。

    她之前训练的时候从未注意到这些,但现在却不知为何变得在意起来。

    褚禹尧用之前都是他在照顾的借口,面无表情的驳回了她的抗议。

    一把将她从轮椅上抱起放到床上,不再理会她说了什么,出门给她买饭。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褚禹尧在照顾人这件事情上,仅限于照顾她已经变得得心应手。

    唐妙毕竟也是个女孩子,有些对她来说比较困难的行动,在他身边变得跟喝水一样简单。

    就比如,他现在轻而易举地就能把她从垫子上举起来,还没喘过气来又要继续训练。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不上是件特别好的事情,她今天多走了三四个来回,这会儿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褚禹尧把她安顿好,借口打电话出去了一趟。

    他把手机重新塞回兜里,径直向医生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紧闭的门内,两个人似乎说了很久。

    等那扇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他的脸上不复初时平和,极致的冰冷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一旁的病人看到他,就跟看到阎王似的绕着走。

    他来到空无一人的楼梯间,阴翳的眸色隐藏在灰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神色。

    舒喜伊的康复情况并没有跟上最初的预期,她的腿是保了下来,但是走路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医生建议把她带到更好的医院接受更加专业的康复治疗。

    他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但是按照舒喜伊的倔驴脾气,她并非能够愿意。

    这其实并没有太大关系。

    致命的是,褚禹尧现在根本不舍得违背她的一切意志。

    哪怕是为了她好。

    褚禹尧陷入到一场只针对他本人的死局中,感应灯在空寂的楼梯间暗下,将他包裹在一片黑暗之中。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灰暗的灯光再次亮起。

    宋文义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中间,没有立刻接起。

    不说别的,他现在只要一看到这个名字就有些五味杂陈。

    摁下接通键,慢吞吞地将手机置于耳边。

    宋文义没有给他发消息,而是直接拨了电话过来,那必然是发生了一些他无法处理又有些棘手的事情。

    “老大,总部那边叫我们回去。”

    褚禹尧手里的那份情况报告还没有发出去,但筑飞总部已经得到了消息。

    不知道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而现在已经没有时间顾及这些。

    他打开许久没有登录的工作邮箱,爆满的邮件奔涌出来。

    看着还在疯狂加载的新邮件,他出乎意料的平静。

    急促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褚老爷子的咆哮声在楼梯间格外响亮。

    他任由自己被骂了二十来分钟,直到有人再次拨了进来。

    好似刚刚睡醒一般,扬声器里传来的声音带着些许绵软和卷懒。

    “你怎么还没回来?”

    “马上就来。”

    褚禹尧微微叹了口气,这次研发进程算是彻底中断了。

    没有他想象中的不舍和担忧。

    反而觉得无比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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