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切辣椒不用拍，这是我的习惯，这个习惯不好。切的时候，别摸它这个开口的地方，会辣到手。”
“切成斜条，先炒辣椒，炒的时候别放酱油…”他看看身后，见明微低头记，字潦草得像群魔乱舞。
“你先看我做，晚上我帮你记，咱们能再复习一遍。”
明微果断合上本子，司珩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好絮叨，她好久没正式写字了，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
他道：“去，打四个鸡蛋。”
“诶！”她把本子放碗橱顶层，蹲下身子去摸鸡蛋。
等鸡蛋打好，锅里的青辣椒翻炒几下，司珩道：“炒辣椒要早点放盐，能压住辣味儿，别放酱油，不好看，出锅前放点醋。”
“然后洗锅，炒鸡蛋。”
明微在一旁看着鸡蛋炒好，司珩拿碗挑了两大块给她：“一边吃一边看。”
明微：这么随心吗？饭还没好就吃上了？
鸡蛋略微带着点辣，香香咸咸，特别好吃。
司珩把青椒鸡蛋装盘，然后开始烧水，焯排骨。
明微吃完鸡蛋，把两个灶膛里的柴往里推了推，这边烧着水，司珩去把排骨剁成小段，然后下锅。
锅里很快起了一层浮沫，男人操着勺子撇出来，“咱们来的时候带糖没？”
“只有半斤冰糖，没有白糖。”
司珩悠悠然：“冰糖好啊，去拿冰糖。”说着从调料堆里拿出一块姜，开始刮皮。
明微回来时，锅里的排骨还没焯好，但是司珩已经切好了姜片和葱段。
她讶然：“你这速度也太快了，你是不是从小学做菜啊？”
“什么啊，认识你以后学的。”司珩把东西放碗里，随口道。
“骗人的吧，两个多月你能学成这样？”
他笑了一下，“嗯，骗你的。”
他道：“这个排骨啊，焯水之后，不能用冷水冲，家里没温水，所以你还得再去打一盆水来。”
“诶行！”
司珩看着她欢快的脚步，弯唇。
低头撇掉再次泛上来的浮沫，然后把排骨捞出来。
锅里的水被他泼去院子里，然后继续烧水。
从吃了那两块鸡蛋，明微肉眼可见的活泼起来，比在京城开心多了。她扒拉着被绑成一团，还打了个蝴蝶结的小葱，“你手还挺巧的…嘿嘿，我手也巧！”
顾成想起她给自己做的那一身黑色中山装，心中赞同。
水温变色，顾成把盆里的排骨倒进锅里，扒拉了两圈，等没有沫子浮上来了，便捞出来。
把锅洗净，冰糖入锅，“冰糖化在锅里，出了糖色，有焦糖的味道了，就把排骨倒进去。”
“然后尽快给他搅匀。”他颠起锅翻了几下，明微惊，咬着大拇指指甲，道：“我好像没那么大的力气…”
司珩笑着看她一眼，“到了那天，你把排骨焯出来，我回来炒。”
“也行！”嘴上应着，可还是认真看着他操作。
等排骨出锅，司珩把鱼放在锅里煎，“给隔壁装一碗排骨，我带你去她家转转。”
明微瞥他一眼：我又不是小孩，还用得着你带？
但还是乖乖去装了一碗排骨。装到七分满，她看着还剩好多的排骨，“那还去不去别家送呀？”
耳朵被那刻意放缓的声音激得一阵颤栗，他喉头滚动，开口道：“不了，就只去他家。”
明微又装了几块，回头问司珩：“这些行不行？”
男人回头：“嗯，不多不少，正好！”
明微撇撇嘴，哪儿不多不少了，这么满，再多该不好看了。可唇角却抑制不住的上扬。
司珩已经炒好了底料，添了水炖上鱼。
他把旧衣服从腰上摘下来，一手端着排骨，一手拉着明微，去了隔壁。
进了隔壁院子，就看见一片青郁，最南栽着两排辣椒，挨着辣椒有两排洋柿子。
木竹架交叉插在土里，藤条攀延结下好些黄瓜，尾尖还带着黄花。
透过黄瓜架，还能看见几棵圆青椒和韭菜。小院儿不大，除了必不可少的建筑和菜地，只留下一米多宽的路通向堂屋。
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菜园子里摘洋柿子和青椒，另外一个男孩一米多一点，正仰着头啃挂在藤上的黄瓜。
“妈！家里来人了！”
那女孩大概十二三岁，她已经长大，直觉告诉她，这两人要么是夫妻，要么是兄妹。
不知道怎么称呼的情况下，果断喊妈。
过了一会，梁红从厨房出来，“呀？司同志，妹子，你们怎么来了？”
明微端着排骨上前，“梁嫂子，这是我家刚刚做出来的排骨，端来给孩子们尝尝。”
梁红看了眼那满满一碗排骨，心里直突突，“这，这可不行，就是一把菜，你怎么还给送肉来呢！”
明微面色微红，她很不擅长跟人打交道，对方一推辞她就容易不好意思。
她道：“嫂子你就接了吧，我初来乍到，说不定以后还要麻烦你。”
梁红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面上还是笑着：“这话说的，妹子你有事儿就找我，咱们这样近住着，你见外才不好！”
司珩见明微的笑已经僵硬，他接过他手里的排骨，朝盯了半天肉的小男孩摆手，小男孩呲着牙跑过来，“叔叔！”
司珩把碗给他，“好孩子，婶婶给你做的，端屋里去跟姐姐弟弟一起吃吧！”
“谢谢叔叔！”那小男孩一眼都不敢看他娘，端着碗就往屋里跑，一面还中气十足的喊：“姐！和平！快来吃肉！”
梁红瞪着儿子瞠目结舌，可当着外人又不好教训孩子。
等几个孩子跑去屋里，司珩才拉住明微的手，道：“嫂子，我媳妇儿从小就害羞，也不爱跟人打交道。我们刚来，她哪儿都不熟。嫂子你去买东西，能不能带上她？”
悬了半天心，以为他们真有大事儿帮忙的梁红呼出口气，“哎呦！这有什么！还值得这么郑重的来说？”
她看向明微，声音柔了些：“妹子啊，我每天八点菜市场，你能赶得上不？”
明微点头：“能！”
“那咱们就一起去，回头我去商店，隔着墙喊你一嗓子。你要是去，咱们就一块。你不想去，一些针头巴脑的东西，我也能给你捎带回来！”
明微这才放心下来：“那就麻烦嫂子了。”
两人谢过梁红，没再多说就回了家。
一出门明微就拉着司珩往回跑：“锅里的鱼！灶膛的火！”
就那一块木头，现在估计都烧完了，饭锅那个膛口也已经被灭掉了。
但是他没说，任由明微拉着他跑，她的麻花辫甩在背后，像是要荡进他心里。
两人回了家，火果然已经灭了，鱼也熟得刚好。
司珩把鱼盛到盘子里，添了把火，就着剩下的一点鱼汤把韭菜扔进锅里，翻炒两下，添了半瓢水。
明微盛好饭，“梁嫂子看起来挺好相处的，说话像菊红，就是防备心挺重的。”
司珩声音懒懒散散，像是小两口在聊日常，“没几个人像张知青那么没心眼儿，这不是林家沟，你应该向她学习。”
只要不上纲上线，明微都不会太紧张，所以她依然笑着：“好，我知道了！”
司珩给她夹了一块排骨：“真是辛苦沈知青了，学了一中午的烧菜，还要为了这个家，学习与人相处。”
明微偏头笑了一下，才对他道：“不用客气，都是应该的，司副团长也辛苦。”
还给他夹了一块排骨，一块鱼肉。
锅里的韭菜汤咕嘟咕嘟响，明微起身把碗里的西红柿碎倒进去，她搅动着问：“盐是正常放，还是一点点啊？”
“一点点就行。”司珩看着她，忽然认真问：“明微，你开心吗？”
明微捏了一点点盐，又丢回去一半，这才放进锅里，“啊？开心啊，怎么啦？”
开心就好，他也开心。
吃过饭，明微抢着洗碗，司珩把厨余垃圾收了。
他本想去隔壁借把铁锹把厨余垃圾埋了，没想到隔壁小孩追着猫跑来了。
明微傻眼的看着刚成年的小猫把鱼刺吃完，司珩试探的问了句：“要不咱们家养条狗？”
猫吃鱼刺，狗吃骨头。以后也不用挖坑埋了，省心。
明微思想跟着他跑偏了：“哪有骨头天天喂狗啊！”
“不还有剩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