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记

    帝瑶把一碗热气腾腾的热水端到卫浔舟面前时,卫浔舟说话已经带着鼻音了。

    他看到热水反应也淡淡的,只是说他等会晾晾再喝。可帝瑶知道卫浔舟说等会喝,定是水都凉透了也不会想起来喝,于是就要亲自上手去喂。

    卫浔舟无奈,只好当着帝瑶的面把水给喝干净了,末了,舌头还麻麻的。

    “夫君,咱家只有一把伞吗?可是我之前明明看到过还有一把呢。”帝瑶起身去翻找,在鞋柜上层的抽屉里找到了。

    卫浔舟看向帝瑶手中的伞,声音比方才听着鼻音轻了不少:“是吗?可能是走的急没看到。”

    “喏,就在这里。”帝瑶这把伞与卫浔舟拿的那把放在了一处,“之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多带一把伞夫君就不用被淋湿了。”

    卫浔舟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好。”

    帝瑶正准备上床睡觉,卫浔舟又开口了:“你之后还去金鸡山吗?”

    “去啊,我觉得目前的这点种子还是远远不够的。”帝瑶不假思索地说道。

    “以后……”卫浔舟话说一半突然就不肯往下说了,视线也瞟向别处。

    帝瑶心里也有了猜想,她勾唇一笑:“难道夫君也想去?”

    卫浔舟没想到帝瑶竟然猜到了方才他那一闪而过的不妥的想法,突然有些后悔。

    可见帝瑶的眼神满是期待,卫浔舟最后还是妥协地点了点头。

    “那可太好了!”帝瑶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夫君别担心,你的安危都包在我身上!”

    之后几天,帝瑶白日去孟婆那里,晚上回家挑选出粒大饱满的种子等待第一批次种植。

    种植前一天帝瑶把筛选出的小麦种子浸泡在盆里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帝瑶就起床了。

    她迫不及待地换好衣服,然后轻手轻脚地下床,拿了种子就往后院赶去。

    她捞起一些被浸泡过的小麦种子正要种,手还没松开突然想到了什么。只见她身体转向东方后就地跪下,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虔诚地磕了个头,郑重地拜了拜天地。

    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老天保佑,这些小种子可一定要活下来啊!一定要长得又高又壮的!”

    约莫着在老天爷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帝瑶才抬起了头,她伸出袖子轻轻蹭掉了额头上的泥土和石块,然后就跟站在不远处的卫浔舟对上了眼。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一定不会被卫浔舟所理解,甚至卫浔舟还会觉得她可笑,于是她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略显尴尬地朝卫浔舟咧了咧嘴。

    “夫君,早啊!夫君今日起得还挺早的哈。”

    卫浔舟上前几步,看了看后院的土地,道:“没你早。”

    帝瑶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正要转身蹲下,却被卫浔舟给拉了起来。

    正当帝瑶不解的时候,卫浔舟伸出了手,抚上帝瑶的额头。

    “磕得还挺实在。”卫浔舟轻轻拂过帝瑶额头上的印子,感知到凹陷的触感,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帝瑶感觉到卫浔舟一直在摸自己额头上的某处,抬起手摸向凹陷处:“印子很明显吗?还是说被硌青了或者流血了?”

    无意相碰的指尖处传来怪异的感觉,卫浔舟收回了手。

    那地方正是眉心,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一定非常滑稽。而且,帝瑶还听孟婆说过,人的眉心正处魂源,转世时只有天、地、人三魂皆全,才能平平安安地入轮回,否则,就只能飘荡在这冥界成为孤魂野鬼最终消散。

    帝瑶一想到任何入不了轮回的可能性,就开始慌了,攀者卫浔舟的胳膊踮起脚尖,焦急地问他:“夫君你仔细看看我额头上到底有没有事啊?”

    突如其来的靠近逼得卫浔舟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他的身子不自觉地往后紧靠,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帝瑶精致水灵的脸蛋突然近在咫尺,卫浔舟眨了眨眼,才重新找回焦点。

    女孩的额头饱满圆润,皮肤细腻,发根处还浮着一层细小的绒毛,于正中间冒出个不甚明显的小尖。

    “没有,挺好的。”

    帝瑶不退反进,额头险些磕到卫浔舟的下巴:“那夫君仔细瞧瞧能不能隐约看到三魂印记?”

    卫浔舟看向帝瑶的眼睛,语气中既有疑惑又有探究:“印记?”

    “我也是听孟阿婆说的,说每个人都有三魂,这三魂会在眉心处汇成三条印记,要是三魂不全,依然是过不了奈何桥的。”

    帝瑶说的卫浔舟也知晓,但他还知道,这三魂印记一般人是看不到的,只有施以灵力才可得见。

    而对于他来说,不需要使用灵力就能看到每个人额头上的印记。

    帝瑶如今这样问他,可是察觉到了什么有意试探于他?

    卫浔舟喉结微动,按着帝瑶的肩膀与她拉开距离:“什么都没有。”

    说实话,帝瑶本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因为自己也没见到过三魂印记。越想越好奇,于是帝瑶再次绕到卫浔舟跟前,手臂绕到卫浔舟的脖子后,用力收紧,把卫浔舟的脸按到了自己面前。

    卫浔舟比帝瑶要高出一个头,帝瑶的视线要想跟卫浔舟的额头齐平,卫浔舟需要半弯着腰。

    帝瑶的动作太出乎卫浔舟的意料,一时间他重心不稳,下意识地伸出手就要扶在帝瑶的腰上。

    帝瑶趁猝不及防的卫浔舟发懵之际,仔细地看了看卫浔舟的眉心,什么也没看到后又飞速地松开了手,这时卫浔舟的手还悬在半空中。

    “那就没事儿了,我也看不到夫君额头上的印记。”帝瑶松开手后心虚地跑向田块另一端,垂着脑袋开始埋种子。

    卫浔舟轻咳了声,转身回屋了。

    因为是第一次尝试,帝瑶种的不多,很快就弄完了,种完后她又浇了一遍水,这才满心激动地出了门。

    之后一连好几天,帝瑶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后院看看情况,时不时的再浇浇水,可谓是异常用心了。

    可七日过去了,连一粒种子都没有长出来。

    帝瑶的心情也一日比一日沮丧。

    到了第十日,帝瑶本想着回家后把地给刨了重新种,但是没想到,地上突然冒出了几个小绿芽,很小,若不是帝瑶看得仔细,这些好不容易长出来的绿芽马上就又要重新回地里去了。

    帝瑶开心的原地蹦了几下,然后迫不及待地冲到前院,直接推开了卫浔舟的房门,把他从屋里拉了出来,语气中难掩激动。

    “夫君,麦苗长出来了!真的长出来了!”

    卫浔舟被帝瑶扯着去了后院,见昨晚还光秃秃一片的地里隐约冒出了些小绿芽,数量远不如种下时的多。

    这些小芽太微不足道了,也太脆弱了,以至于卫浔舟并没有从帝瑶的欢欣雀跃中感受到任何舒畅,反倒比之前还要忧愁。

    不为帝瑶所知的忧愁。

    要知道,从发芽到成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阳间尚且会因为各种状况出变故,更别说环境与阳间大不相同的冥界了。

    而且,他还知晓,之所以千百年来冥界之中从未有人种出粮食问题是出在了土上,而不是水。

    因为这冥界的土是他亲手毁掉的。

    “夫君,你不开心吗?”帝瑶注意到了卫浔舟的表情变化。

    “开心。”末了,他又在后面加了一句,“恭喜。”

    回答有些出乎帝瑶的意料。她明明想问的是卫浔舟此时此刻的心情,而不是问卫浔舟关于种子发芽的心情。

    他好像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帝瑶杏眼灵动,凑到卫浔舟跟前眨了眨眼:“没想到竟然能听到夫君哄我,真是稀奇呢。”

    她也不是傻子,一眼就瞧出了卫浔舟表情的不自然。但是她不想装作不知,毕竟长此以往下去,两个人都会累的。

    而且她本意是找些可以聊下去的话题,而不是为了寻求认同。

    卫浔舟没被人这么直接的戳破过,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夫君完全不同怕我失望而特意迁就于我的,我只是想让夫君知道我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帝瑶时刻注意着卫浔舟的表情,继续说,“当然,要是夫君能给我分享你最真实的想法和感受那就再好不过了。”

    帝瑶的眼睛像阳世晚上天上挂着的星星一样,亮晶晶的,俏皮的。

    卫浔舟知道自从种子种下去之后帝瑶只要有空就去后院里照看着,所以他理解帝瑶现在的心情,但却不能共情。

    这是他自己的问题。

    但是他自然不能这样向帝瑶解释,他说不出口。

    “你想多了。”卫浔舟语气有些不耐烦。

    帝瑶的嘴角瘪了下去,合着还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她正想说些什么缓解尴尬,可卫浔舟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挥袖离去。

    帝瑶朝卫浔舟的背影做了个搞怪的鬼脸,摸了摸碰了灰的鼻子。

    自从麦苗长出来后,帝瑶每日去后院跑得更勤快了,虽然她不能替麦苗生长,但是她会哄。

    万物有灵,冥界的鬼神精怪也不在少数,所以帝瑶浇水的时候都会给麦苗讲故事或者唱歌,最后再以长辈的口吻求它们健健康康地长大。

    可是有些事情是靠嘴念叨不来的,更有些事情不是她刻意忽视就会不存在的。

    七日之后,麦苗发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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