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脸上的伤?”男人摇摇头,“没有啊,亲爱的,你是不是记错了?”

    “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我把你下巴那里抠破了……”当时我还因为指甲的剧痛而分神了一秒,记下那道疤痕是彗星尾的形状。

    肯定不是我记错了!

    我很清晰地记得这个画面!

    一定是发生了的,我记得……

    肯定没错的……

    肯定……

    肯定吗?

    头又一次疼起来,我扶着额头,烦躁地想哭。

    他安静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幼稚耍赖的孩子,“亲爱的,你真的该好好休息了。”

    我站着没动,生怕会把灵魂再次晃出来。

    男人走上来捧着我的脸,目光在我脸上看了很久,然后抽身去了主卧,大约五秒后又折回厨房。

    “我给你熬点安神汤喝。”

    他在我脸上亲了口,不安的灵魂得以暂且凝固,我得以看清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

    风灯、船舷、鱼鳞。

    毛月亮、角落的小扳手、衬衫的褶。

    然后呢?

    踢开绳索的皮鞋。

    肩线上的水痕。

    还有什么?

    在我醒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趴到桌上。

    煤气的嘶嘶声停下了,我含住维生素B,舌尖从程澈拇指上一闪而过,我抬头看看程澈,示意他把安神汤给我。

    他犹豫了下,把冒着热气的杯子放到了我手里。

    下一秒,我把汤浇了出去。

    溅起的液体烫到程澈的脚,但他的脸上没有出现愤怒的情绪,眉宇全然被疲惫的大雪覆盖。

    “锅里还有一点,我再去盛一杯。”他拿走杯子,转身往厨房去的时候,肩膀很明显被坠了下来。

    真没劲。

    我闭闭眼,咬碎口中苦的倒胃的白色药丸,倒进了床铺里。

    过了会儿,程澈端着杯子回来了,他在我床边坐了会儿,没再逼我起来。

    “睡吧。”

    他托着我的背,整理好枕头再把我放下,我像个提线木偶被他摆布,随着角度的变化,床头的药盒后又显现出一只一模一样的盒子,只是刚才因为角度原因才没能被我发现。

    一记闪电骤然劈下!

    我突然意识到,我身后的这个男人,为什么不能是两个人呢?

    如此,就能很好地解释他脸上为什么没有彗星尾状的疤,也能解释为什么有时候我觉得程澈不是程澈。

    对啊!

    先前我一直纠结于有人冒充,但如果,他们是两个人共用了同一个身份呢?

    就像那两只药盒,哪怕它们调换了位置,但只要隐藏得足够好,我能看到的始终只有一个!

    这个新鲜的认知让我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男人察觉到我的异样,谨慎地问我怎么了。

    我大脑一抽,下意识也说了句什么。

    “什么什么?”他俯身从我的视角看了看,“你看到什么了,亲爱的?”

    “没什么。”

    我摇摇头缩进被子,如蛤蜊般缩进了脆弱的壳。

    .

    凌晨三点,我躺在床上,目光死死盯着那两只药盒,仿佛它们是什么洪水猛兽。

    客厅的钟,嘀嗒、嘀嗒慢慢走着,响到第3000下时,我小心翼翼下床来到书房,拿出纸笔写下了我的猜测:

    .

    一、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程澈:

    结婚纪念日当天:白天跳海,晚上出国(但是否出国未知)。Tips:这是他们制造的空窗期,以备更换角色隆重登场。

    半月后再次出现:捏易拉罐发出噪音(程澈不会这样),珊瑚刮破脚踝(程澈不会水)

    周鹏宴会:在我搭讪别人时无动于衷(程澈的占有欲还是很强的,他生气时应该不会漠视旁观)

    跟杨真去镜湾:再次验证程澈不可能独自离开镜湾,所以协助他的是另一个程澈?若如此,那他的脚踝就是新建景区的珊瑚划的。

    去老宅:第二天早上他进门后先看车钥匙,是怕我发现什么?怕我发现他跟另一个演员私会?(啊,或许私会地点就是另一个程澈的藏身之地!)

    我嗤了一声。

    鸥鸣村:应新建景区的要求,那儿没有游船停靠(但不排除私人行为违反规定,不过程澈其实挺有素质的,应该不至于),两个老头是双胞胎(或许程澈他们也是?)

    0147号晚餐:争执中对我下死手,脸上的伤

    .

    写完之后,我在脑中重新捋了一遍,觉得“二人共用一个身份”的猜测不无道理。

    灵魂在躯壳中震了一下,我闭眼缓过几息,拿出另一张纸,想对比着列出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的证据。

    但没等我写下第一行字,门口突然响起了拖鞋声。我呼吸一紧,忙不迭把纸收进抽屉,顺手拿了本书当掩护。

    紧接着,程澈与文字同时暴露在台灯光里。

    “亲爱的,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他靠在门框上,睡眼惺忪地问我。

    我张了张嘴,“我……睡不着。”

    “睡不着可以叫我起来跟你说说话啊。”他叹口气,走上前来,“看什么书呢?”

    这我怎么知道?

    我舔舔牙,把书封展示给他。

    “啊,悬疑小说,这本书还挺好看的。”他揉揉眼,顺手用掌心贴了贴我的脑袋,“凌晨看书,当心眼睛酸。”

    我下意识抽动一下,“我……”

    “小心!”

    他突然叫唤,吓了我一跳,见鬼一样瞪着他。

    程澈打个哈欠,捏住我僵硬的胳膊拿到一边,“笔帽没盖,当心弄脏胳膊。”

    “……”

    毫不夸张,刚才那一刹那,我的心跳差点停了!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我仇恨地咬紧牙关。

    好在程澈困得要命,哈欠连天地回去了。

    又过了会儿,主卧重新响起了绵长的呼吸声,我深呼吸安抚狂跳的心和脑,把书放回原位后也回了卧室。

    .

    出乎意料的是,我竟然很快就睡着了,等再醒来时,时间又是晌午。

    程澈照例不在家,洗衣机上堆着他的脏衣服,我把它们扔到地上狠狠踩了两脚,这才心满意足开水洗澡。

    吹干头发、换上衣裳,本来想趁天黑前再去趟鸥鸣村,但家里姑姑和舅舅都给我打电话,我只好按他们的要求去老宅商量事。

    十多年来,跟这帮无聊的亲戚打交道耗尽了我的心力。

    我是一个非常非常敏感的人,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

    如果我出生在一个充满爱与平和的家庭里,我可能会成为一个感情细腻的艺术家或者文学家,即使过得困难些,但起码还能继续扮演一个正常人。

    可偏生我的家庭什么都没有。

    没有爱、没有感情、没有一个正常人正常长大所需要的任何东西。从童年开始,我的记忆中就只有恐吓、眼泪、暴力和冷漠,少量的温馨夹杂其中,像疱疹一样格格不入。

    直到青春期,我的父母亲在一星期内相继离世,从此膏药般的人生被大片红色覆盖,与盖脸布的白协同抹杀掉大多幸福。

    再后来,一场有预谋的车祸降临在我身上。

    没等我恢复好,魑魅魍魉便拿着名为血缘的尚方宝剑上门了,夸我不识抬举,夸我油盐不进,还因为我是女身说我守不住家财。

    至于我为什么还跟他们有联系……

    大概是因为他们跟我流着一样的血吧。我能从他们脸上看到一些父母的影子。

    而且因为血脉相连,我们的思维是相通的,明明我一眼就能看穿他们的目的,他们却自作聪明,像哄小孩一样忽悠我。每每此时,我总能找到小时候看马戏团的快乐。

    这让我找到了些许童年的回忆。

    .

    等处理完事,天已经黑透了。

    我身心俱疲,开车去了杨真工作室,她这边也很忙,我在楼下等了将近半小时才见她从写字楼里出来。

    察觉她眉心厚厚的烦躁,我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而是播放了一些抒情的古典乐,希望她能好受些。

    许久,杨真才开口:“今晚我要吃顿好的。”

    我当然没什么意见,并且很大方地承诺买单。

    之后司机把车停在全乐宁最好的餐厅楼下,杨真也不跟我客气,大手一挥点了满满一桌的东西。

    “点这么多,吃不了吧。”

    “怎么,心疼了?”杨真捣捣盘里的鱼,“我天天给你做心理疏导,吃你顿饭不过分吧,怎么着你也算乐宁首屈一指的富婆了,可怜可怜我这个工作室小老板吧。”

    我笑,“你那还叫小老板?你叫真的小老板怎么活?”

    “我消费高啊,都快入不敷出了。”乐宁璀璨的夜景映入眼底,但她脸上却满是愁绪,“难搞……”

    别人可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我却一下就明白了。

    “说吧,你又被男人坑了多少钱?”

    “哪有……”杨真快速眨眨眼,“就是近几个月没接到什么单子而已。”

    “五十个?”我观察着她的眼神,“一百?该不会还多吧?”

    “……”

    见我完全识破,杨真也懒得掩饰了,破罐子破摔地闭上眼,“比着还要多两倍不止。哎呀你别问了,烦都快烦死了!”

    我一哂,“行,不问了。”

    “你说我怎么老是被男人骗钱啊?”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不是,那一个两个的怎么都爱骗我钱啊?倒霉死了!”

    “早跟你说了你现在交往的那个靠不住。”我摇摇头,话说一半就没再继续评价了,转而进行心理疏导:“趁早分了吧,有一就有二,德行有缺就该及时止损。下一个更乖。”

    “说得容易。”杨真叹,“合适的很难找啊。”

    “不好意思二位,打扰一下,上一下菜品。”温润的男声打断我们的谈话,服务生微笑着,将一盘沙拉放到桌上,“二位慢用。”

    “把那个盘子收走吧。”杨真指指最里头空了一半的盘,“凉透了。”

    “诶好的,很抱歉没能给您完美的用餐体验,这边给您……”

    服务员小哥还想说些什么,杨真已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走吧走吧。”

    小哥不知所措地愣了愣,我见状,解释了一嘴杨真只是心情不好,叫他别往心里去,更不需要叫领班过来谈什么补偿。

    “好的,打扰您了,二位慢用。”

    这时小哥已经红透了,收走盘子忙不迭开溜,颈侧字母Y状的血管在面前一闪而过。

    我上下打量小哥的背影,对杨真使了个眼色,“这个看起来还不错,身材是你喜欢的类型。”

    闻言,杨真回头瞟了一眼,咬了咬下唇,好像有点心动。

    看来有戏。

    我挑挑眉,抬手呼叫服务员再过来一趟。有个女服务生刚好看见,腿一迈就要往这走,我摆摆头,遥遥指了下她身后。

    她回头瞧瞧,走过去跟刚刚那个男服务员说了什么。

    不到一分钟,男服务生就过来了,脸上的紧张和不情愿盖都盖不住。

    “请问二位有什么需要吗?”他往桌上扫了一圈,小心试探着给我们添水。

    我清清嗓子,“我想要一杯橙汁。”

    “好的。”小哥转过头来看我,“请问别的还需要吗?”

    “不……”

    与他目光相接的刹那,我后脑骤然紧了一下,说话也慢了半拍,“不需要了,谢谢。”

    “好的,一杯橙汁马上帮您送来。”

    杨真见我脸色不对,关切地拍了拍我手背,“你没事吧?”

    我摆摆头。

    “你刚才看见什么了?”杨真回忆了一下,“那服务员你认识?”

    “不认识,但……你不觉得他的眉眼有点眼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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