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盟友

    江溪也是一愣,接过金钗细看,翻手便见那钗脚内侧刻画云纹,她眉头一皱,“这是天成金号的手艺,你看这云纹,正是它家的独特工艺。”

    闻言,江禾凑过去看,有些疑惑:“那这对金钗应该很贵吧?这天成金号的名字听起来就贵贵的。”

    江溪把金钗放好:“不仅贵,普通百姓压根不会选择去这家买首饰,天成金号只有名头在外,工艺虽好却不足称,只官宦人家或商贾大家才会去那买。”

    江禾了然,这不就是奢侈品吗?就图个品牌与设计,她关上匣子起身,左右看看,最后做贼似的塞进床榻下的空隙里。

    对上江溪茫然的目光,江禾笑道“防止半夜有盗贼偷走。”

    江溪无语,“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一个茶苑的掌柜,一出手就是一对金钗,这对估计至少得花上二十两。”

    江禾听到价格一怔,下一刻立马把匣子再往里推:“那更得收好了。”

    放好她拍拍手中灰尘道:“好了,你别担心,我想着等客栈开起来再挑选个贵重的回礼,一来二去感情便好起来了不是?”

    江溪翻了个白眼:“你搁这挑夫婿呢?”

    话毕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便转身躺下:“不说了,我睡觉了。”

    盖着被子翻过身去,不欲与江禾多贫几句。

    江禾知晓她年龄小,正是觉多的时候,也轻手轻脚去洗漱一番,终于在子时前睡下。

    翌日一早。

    江禾起床时遇到在院中练功的陆舟,风衣怒马少年时,感叹一声,便也踩着晨光出门。

    临近南边渡口有一市集,时辰虽早但已热闹起来,街边支着各种摊子,逗留之人多是上工的力工,买了碗阳春面并炊饼,吃得喷香。热气萦绕在空中,模糊了脸。

    朝露虚化成冷气,江禾花三文买了个梅干菜馅的饼,一口咬下烫口的厚皮,滚烫咸香的内馅便溢出,不失嚼韧,几口便下肚。

    沿街的摊贩除却美食,还有卖首饰、零散物件的,卖菜的挤到一处,越往里走,卖的品类越杂。

    昨日收拾院子时,已经买了扫帚、木盆等物件,今日起一大早,是为买锅铲等,收拾完庖厨,便能在家烧饭了。

    “家”这个词跃在脑中,江禾一怔,摇头暗笑自己接受能力未免太强。

    有颜色各异的头饰在眼边掠过,江禾脚步一听,那摊贩便热情道:“这位娘子,要买些漂亮发饰不?你长得白,这些颜色很衬你呢。”

    木板支起的摊上,拿盒子隔开各种饰品,木簪铜钗雕刻细致,发带配色清丽,另有丝线缠成的花朵小钗。

    春兰那丫头每日雷打不动为江溪梳发,似是玩起了过家家的游戏,而江溪也难得不抗拒,被打扮得俏皮可爱,配上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显得喜感十足。

    这般想着,江禾盈着笑意,多挑了几个花样好看的,连着春兰和自己的份也买上,才让摊贩用小布袋包好,放进手提的竹篮里。

    这竹篮不小,江禾临出门前塞了个空瓦罐,还盖了条布,好似这般放入热食便能保温。

    她马不停蹄去街道深处,与一家厨具齐全的店家那买齐锅碗瓢盆物件,并定下煤炉煤饼等,数量较多,随着碗筷先付定金,午前上门送货。

    只说“云水茶苑”四个字,对方便知晓了位置。

    江禾来不及深想,时辰已不早,院里几人怕是都起床了,她提着装了几副碗筷的篮子往回走,又来到贩卖早食的一堆摊贩前,买了些包子、胡饼,另有几份米粥小菜,原是要店家放入瓦罐便好,却不曾想居然可以用竹筒打包。

    这倒与现代一些卖奶茶拍照打卡用的容器一样,江禾奇道:“用竹筒打包得加几个钱?”

    卖粥的店家是一对老夫妻,那老媪道:“买断需两文,若还退还,则要押金三文。”

    江禾一听,抠搜想想这竹筒洗干净还能当水杯,决定道:“那我买断罢,既然可以分开放,我便要三份白米粥、两份豆浆,一共多少文?”

    那老翁年龄大却耳目清明,动作也麻利,立即打包起来,老媪算账也快:“米粥三文一份、豆浆加糖四文、不加与米粥同价,竹筒五个。不加糖便是二十五文。”

    江禾数出二十七个铜板双手递去:“家里两个丫头爱吃甜的,加糖吧。”

    老媪接下笑道:“两个丫头好呀,有福!”

    老翁也附和道:“是呀,两朵金花!”说罢将五个装满粥水豆浆的竹筒用芋头叶与草绳扎好,再包了点小菜,稳稳放在竹篮底部。

    江禾笑着告别,提篮回家。

    刚一进右院垂花门,便见院内有一张小桌,另有五个小板凳,陆伯摆着糖糕,抬头便笑:“回来了?”

    江禾上前,将篮中的早食拿出,惊讶问:“您也出门买早饭了?这桌子新买的?”

    陆伯解释道:“我早上去拜访那小木匠——喔,如今已不小了,是他让徒弟们拉板车拖来送给我们的,我这不买些糖糕犒劳犒劳他们,顺手多买点当早饭。”

    躺在芭蕉叶里的糖糕由藕粉制成,晶莹软糯,点缀着时节盛开的桂花,刚出锅热气腾腾。

    江禾把竹筒上覆盖的芋头叶拿开,又挑着篮子把新买的碗筷摆出来,“那您一大早便出去了?”

    陆伯帮她忙,“是哩,刚放宵禁就出门了,年纪大醒得早。”

    对话声传进房里,陆舟刚一出来,便被陆伯使唤:“去,挑点水把碗筷洗了。”

    陆舟毫无怨言,直接将粗瓷碗垒起,一手碗一手筷,便去了仅隔一墙的水井院。

    扎好辫子的江溪扯了扯拉紧的发绳,走出房门,春兰在后头惊呼:“哎呀小小姐,发型乱了!”

    江禾便笑起来,将买来的发绳分好皆给春兰:“这几个钗环给你,其余的发绳、编花收进小溪的妆奁里,以后给她多扎几个花样,看着也喜庆。”

    春兰受宠若惊,接下道谢:“小姐你真好!我一定把小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话毕按着江禾的话,把发饰归置好,此时陆舟也已摆好干净的碗筷,几人不分主仆,坐下围着小桌便吃起早饭来。

    桌上江溪自知喝不完一整份豆浆,便在动前主动分给陆伯,陆伯时不时投来的视线一顿,美滋滋收下半份甜甜的豆浆。

    他喝了一口,暖进胃里,对江禾道:“那木匠知道你要装修,准备忙完手上活计,下午亲自来拜访,你若是有什么需求,大胆对他提便是。”

    看来陆伯与那木匠关系挺好,江禾道谢应下。

    饭后便开始分工继续打扫,陆伯陆舟暂时借宿于此,也不好躲懒,特来帮忙,与春兰共同打扫客栈前楼。

    江禾便带着江溪推开右院门,进了庖厨。

    这庖厨共有三个大灶,每个灶台上皆有四眼,灶眼大小不一,炒炖煮蒸可同时进行,这楼铺原是酒楼,倒是让江禾行了方便。

    先将台面擦得锃亮,再将灰尘洒水扫干净。做完这么一番事后,江禾便打量这坐落于正南、西南与正北的三个灶台。

    后面还有一小门,在一灶台边开着木门,推开进去也就一个阳台大小的小院,被高高的围墙围着,泥土翻新大约能种点葱花用。

    庖厨靠门右边有一大块空旷之地,正适合打点柜子摆放庖厨所用一应物件,还能再摆个台子,方便揉面,再加个大水缸也不成问题。中间地方也大,可作调料台。

    这么一看又得花一大笔钱去定做,江禾微微叹气,得赶紧挣钱才是。

    早晨预订的人家上门,江禾当时细看他家卖的锅,是由熟铁锻造的薄壁铁锅,导热快、适合高火爆炒,如此便定下来一锅,准备先用着,若是好再按尺寸定做其他锅。

    送上门的还有煤炉、煤饼等,数量不多暂且放在灶台边的储料槽中,待收拾好庖厨前院的柴草间,便能多囤些了。

    另有一些煤炉上可用的锅具、锅铲物件,零零碎碎也花了四五两银子。

    刚交齐银钱、送走店家,见这时候已不早,江禾继续收拾庖厨,差不多后便挎着篮子出门买菜。

    江溪跟在她身后,疑似有话要说,江禾停步抱起她,用只她们俩人可听见的话问:“怎么了?难道你发现那发钗有什么猫腻?”

    这话是在逗江溪,江溪果然“切”了一声,挣扎着要自己走路。

    江禾转而牵着她,来到菜市。

    秋天蔬菜能放得久些,江禾多买了些崧菜,正是白菜,秋荠菜贵些,六文一斤,又瞥见有屠夫卖猪肉,一问那猪板油价格,居然高达七十文一斤。

    江禾看着皆买了些,又转了转买了别的菜,调料也买齐,这便准备拉着江溪回去做饭。

    江溪安静不说话,有些菜贩子见她可爱,还送了家中种植的小葱。

    见要回去了,她终于说出一直犹豫的事。

    江溪反手握紧那只温暖的手,别过头问:“能不能……”

    江禾听到声便回头:“怎么了?”

    江溪略微心虚,又低着头踩石子:“能不能给我买点书……”

    孩子要看书?江禾想都没想直接应下:“行呀,我们现在就去买。”

    想着快到午饭时间,事不宜迟,江禾拉着江溪,拦住一路人问:“大娘,您可知最近的书铺在哪?”

    大娘热心肠,为她指路:“就往我指的那边走,转个右弯便是。”

    江禾道谢,拉着突然扭捏的江溪往那走。

    感觉有些奇怪,江禾直问:“你咋了?”

    没曾想江溪眨眨眼,长睫毛在将近午时的阳光下投出阴影,投射出不安来:“书不便宜。”

    江禾愣了愣,问:“活字印刷术普及了吗?”这会影响到书籍价格。

    江溪歪头:“嗯?”

    江禾换了个说法:“一本书多少钱?”

    江溪声音低了些,从成人的视角往下看,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她嗫嚅道:“一两百文吧……”

    虽然比猪板油还贵,但知识无价,可能是江禾接受的教育不一样,于她而言为知识付费是理所应当的,更不会产生“为什么要花钱让不能科举的女子读书”这种想法。

    江禾轻快道:“比想象中便宜,走,我们去买吧,先买个五本,看完再说。”

    见江溪表情仍不轻松,江禾有意调解氛围:“你记得偷偷看,别吓坏春兰了,不知道以为你是神童转世呢。”

    江禾抓住这句话,一怔,喃喃道:“神童转世?”

    她摇头先放下这个问题,坦然说出疑惑:“可是书不是必要的,我这样,岂不是加重你的负担?”

    在江溪的认知里,不会有人为她平白无故花钱的。她做丫鬟时是这样,后来顶替崔小姐嫁人后也是这样,钱,要么挣来,要么付出自己作为筹码得来。

    江禾于她,实在算不得有血缘关系,顶了上吊后去世娘亲的躯壳,能遵守约定便好。

    思绪被打断,江禾见她低头沉默着,突然心头一刺,蹲下来平视她:

    “你这句话,曾经也有人对我说过。我答案是不变的,不会加重我的负担。我曾经是女儿、现在也算得是你半个娘亲,不论什么身份我肩上的担子都不会放,我养你、自然要对你好,这是我借下江小姐身体应该做到的。”

    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眸,此时熠熠发光。

    两人双眼对视。

    江禾擦去江溪眼角不知何时溢出来的泪珠:“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我们虽然不算亲母女,但是却是永远的盟友不是吗?”

    江溪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微微恼这泪点为何如此变低,带着鼻音道:“嗯。”

    “走。”江禾握紧那软乎乎的小手,“买书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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