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青溪摆摆手:“早着呢,起码不得把这边先处理完?再说吧。”
霍燕辞识趣地没再多说,只问道:“下午有什么事情吗?”
“大概是没有,怎么了?”
“不怎么,想找你出去玩了。”
要说出门去玩,霍燕辞觉得宁青溪比别人好玩,准确来说,就算待在宁青溪旁边呆坐,似乎也比在其他人旁边好玩很多。
宁青溪也不是什么扫兴的人,他一说,立马接茬,在院子门口,霍燕辞把骑马服也给了她。
宁青溪:“……”
她哗啦一声抖开那衣服,问道:“你做这衣服的时候,脑子没坏吧?”
霍燕辞反问道:“不喜欢么?”
宁青溪:“……喜欢你大爷!”
霍燕辞爆笑如雷。
宁青溪咬牙切齿的看着那骑马服。
布料上好,尺寸也是按着她的身形来的,估摸着大差不差,款式也好,唯独一点让人不甚满意。
这衣服,是一件草绿的,想也知道在土窝子里滚一遭回来,得有多难洗。
霍燕辞个不是人的东西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1]。”
十个字一出口,裤子上当场多了一个鞋印子,霍燕辞彻底心满意足。
下午,宁青溪穿着一身草绿出了门,霍燕辞则是皂色,更衬得人身材高挑,眼下一颗红色的痣更鲜艳。
宁青溪一时看走了神,等到霍燕辞走过来,问道:“有没有人说过,你这幅皮囊生得格外好,格外漂亮?”
“用你说?”霍燕辞美而自知,十分的有自知之明。
霍燕辞大步往前走着,宁青溪跟在他身后,嘻嘻笑道:“怎么着,还害羞了?”
霍燕辞高冷到底,由着宁青溪发疯,自归然不动,直到出了工地区。
两匹马并列站着,个头已经看不出来差别,宁青溪站在那边,整个人被马的影子完全笼罩。
她转头看着霍燕辞:“长这么大了吗?”
霍燕辞点了点头:“小孩长起来多块啊,一天一个样。你不是早想骑大马了吗?”
宁青溪骑马没什么门道,全靠这马脾气好,因此,一人一马倒是磨合得也快,跑了不足一刻钟,已经得心应手,“吁”一声停在了霍燕辞面前:“怎么样?我是不是在骑马上天赋颇高?”
霍燕辞笑着鼓了鼓掌:“宁小娘子,自然是惊才绝艳的。”
“你也不赖。”
“去哪儿骑?”霍燕辞问道,“回马场么?”
“不去,我们去后面那座山上吧,”宁青溪一指后面的荒山。
无边绿色一路铺过去,延到与天交接处,绿色蓝色泾渭分明,干净澄澈。
霍燕辞双腿一夹马肚子,马立马朝那边走去,等宁青溪反应过来时,霍燕辞早就跑出去好远,她一边怒骂霍燕辞不讲武德,一边忙跟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地朝那边走去,直到走到了环顾四周都再看不到人的时候,宁青溪突然说:“霍燕辞,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霍燕辞正闭着眼感受着风,听她说话后睁开眼睛,问道:“你要说什么?”
宁青溪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挥了挥手:“你过来一点。”
她的心活像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看着霍燕辞满脸不情愿地越走越近,更是不得安宁。
霍燕辞慢悠悠走到她旁边,一早看到了她亮晶晶的眼睛,故意走得慢,磨她性子,好不容易到了,他说:“现在可以说了吧?”
宁青溪道:“你低一下头。”
霍燕辞半信半疑地低了头,只觉得脸颊上突然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蹭着过去了,一时间眼睛微微睁大,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正对上宁青溪满脸羞。
“你……”
“霍燕辞,你之前说你喜欢我,还作数吗?”宁青溪本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出这话,然而一旦开了这个头,什么话也都说得出来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一股脑自己全都说了出来,“反正这里也没人,你要是没那个意思了,就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视野里,霍燕辞那张脸突然放大,宁青溪的未尽之言悉数被过渡过去,脑子里空白一片,满眼只有霍燕辞闭着的眼,和眼下那颗鲜红的痣。
等她想起来接吻应该要闭眼睛的时候,霍燕辞已经松开了她,大拇指在她嘴唇上蹭了一下,说道:“别憋着了。”
宁青溪这才发现,她不光忘记闭眼,还忘记呼吸了。
但是面子不能丢,她反驳道:“谁憋着了?我练憋气不许吗?”
结果不说还好,一说霍燕辞直接偏过头去笑了,格外不给人面子,恋爱小白宁青溪感觉自己面子里子都丢没了,骑着马转身逃一样地跑了。
此后几天,霍燕辞一切照旧,不急不躁,反倒是让宁青溪开始怀疑,那天她的一腔孤勇是不是都是梦里的,为什么这个人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宁青溪天天日思夜想,抓心挠肺,一刻也坐不住,终于某一天,霍燕辞看到宁青溪带着一脸壮士断腕的决绝走了过来,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靠在自己院子门口,明知故问道:“宁小娘子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什么要事?”
“你还装?”宁青溪压着声音恶狠狠地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霍燕辞反问:“什么?”
“……”宁青溪声音压的更低了,“我前几天跟你说的那个事。”
霍燕辞继续装傻:“什么事?”
宁青溪恨得牙痒痒:“你还装?”
霍燕辞一脸顿悟:“哦,你说那个事啊。”
宁青溪期待地看着他。
霍燕辞:“都说了铺子和钱都我来,你找人画图就行了。”
宁青溪:“……”
当天,霍燕辞就领教了宁小娘子装傻和避嫌的工夫。
他前脚刚靠近,宁青溪立马撤开,一副要跟他撇清关系的样子道:“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你天天这样看着我画画,我压力很大的,请你去别的地方。”
于是卓苗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慢慢挪到霍燕辞身边问道:“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霍燕辞不无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我惹的。”
卓苗本来很哥俩好的想帮他,然而被屋里的宁青溪一声“卓苗你人呢?不想干了早说!快点回来做上个月的账单!”给吼了回去。
至此,大家都看出来了,眼下谁帮霍燕辞说一句话都要被迁怒,久而久之,大家虽然有心,但是无力。
霍燕辞面对正在气头上的宁青溪,也丝毫没有办法,直到他带着一只烧鸡回来,许久不开荤的宁青溪这才拿正眼瞧他。
霍燕辞将肉放在她面前:“你瞧你这几天忙的,都瘦了。”
宁青溪瞅着他。
霍燕辞道:“或者改日再带你去跑马,权当赔罪了。”
此言一出,触发了宁青溪的关键词,她心里早就没气了,不过是面子大过天,自个儿生了好大的气,转头又自己把自己哄好了,去找霍燕辞玩了,那她多没面子啊!
于是霍燕辞递了台阶来,宁青溪顺嘴就给下去了:“赔罪?景王殿下有什么罪要向我赔啊?”
霍燕辞左右看了看:“你确定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吗?”
他摸不准宁青溪心思,但总觉得,别人看出来和他说出来还是两码事的,万一宁小娘子也就脸看着乖,实际上就喜欢一些暗度陈仓的戏码,那岂不是弄巧成拙?
宁青溪依旧恶狠狠:“你别以为我就这么算了!我告诉你,我还生着气呢!”
然而她说话的时候自己没发现,其实她的气势已经弱了下来。
霍燕辞从善如流道:“你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生气。”
宁青溪:“……”
她的肚子也是非常配合地咕噜噜两声,厨师正好抄着勺子一路晃悠过来,见这边开小灶直接拉了一条凳子坐了下来:“哟,偷摸吃好的?”
宁青溪大度地扯了一条腿下来:“给你,有人请的。”
厨师乐呵呵地接过,一口啃了大半,烧鸡油滋滋的香味顿时塞了满嘴,他幸福道:“谁啊,谁请的?”
宁青溪一指旁边霍燕辞。
厨师这才发现这边还有一尊大神坐着,登时一口鸡腿肉没咽下去,好险给自己噎住:“你俩……和好了?”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儿有真吵架的时候?”
“就是!要我说,宁小娘子你有才,他有钱,你俩就挺登对,那戏里不都说了?郎貌女才,天生一对!”
一句话,给霍燕辞哄脸黑了。
世上才子佳人,向来都是郎才女貌,改成郎貌女才也就罢了,但是这么一说,就好像他只是空有一副好皮囊一样!
然而宁青溪只是胳膊往桌上一放,撑着脑袋歪头看他:“是吧,我也觉得我们景王殿下这张脸,那是绝世的美人,天上有地下无。”
厨师:“可不是?景王俊美非常那不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
宁青溪被这一通彩虹屁吹得通体舒畅,越看霍燕辞越觉得满意,那种感觉就像是见到了一块没人看得上眼的石头,但是只有她知道,那是一块美玉一样。
……行吧,霍燕辞看到宁青溪挺开心,也就跟着不介意了,坐在一边给宁青溪拆着骨头上的鸡肉,一边听着两个人一人一句地吹他。
“惊才绝艳!”
“俊逸非凡!”
“貌比潘安!”
“咚”
霍燕辞淡淡解释道:“手滑。”
厨师看清楚了他的手滑全过程,只见他握着那块鸡骨头要往骨头碟子里丢,一个手滑,握着骨头的拳头锤到了桌子上,震得人心头一颤。
于是他福至心灵,突然站起来道:“突然想起来锅里刷锅水应该热了,我得去洗个碗。”
宁青溪乐不可支,在桌下轻轻踢了踢霍燕辞的小腿:“你又给人吓跑了,你是来这里唱红脸的吗?”
霍燕辞奇怪地看着她:“哪有,人家不是说了吗,是因为刷锅水热了,要去刷锅。”
宁青溪咬着霍燕辞给她拆出来的肉,这几天东飘西飘无处安定的心,就好像失了线的风筝,突然就落了地。
她状似不经意地问:“霍燕辞,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啊?”
霍燕辞手指一顿,道:“你这问题,好像是什么不负责的臭流氓,你该不会是不想对我负责吧?”
“怎么可能呢,待会儿姐就好好对你负责负责!”
单身两辈子的宁青溪骤然脱单,食髓知味,不知道什么叫徐徐图之,每次看到霍燕辞,就忍不住把目光往人唇上放,流氓做派连她自己都觉得厌弃!
然而再看霍燕辞那张脸,宁青溪也就释然了。
什么都不做才是暴殄天物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