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

    来人皆黑衣覆面,辨不出身份,看着训练有素,不像是寻常山贼。

    李星容闺阁女子,不曾在外结仇,他们是谋财还是另有所图?

    来不及思考太多,黑衣人一拥而上,二人横刀刺剑,双双迎敌。

    用剑灵巧,用刀痛快,李星容并非每般兵器都出神入化,只是想着两者都带来山中,换着练解解乏。没想到,竟在这种情境下派上用场。

    方挥刀砍下一臂,又有人从后补上。李星容闪身躲过一击,抽空看眼门外,似乎还有人影。

    怎么会这么多人?

    贼人数众,在小小房间中又不便施展,二人以少对多,一时很是难以摆脱纠缠。

    应对之中李星容与卓云对视,示意她先想办法退至屋外,造出一些动静。

    可对方如何不精明,竟洞悉二人意图,将她们层层围困住,折了一人便换人补缺,始终不退出任何一条可能通外门窗的路。

    李星容收回刀势以守待攻,养精蓄力,静下来观察。

    看他们出招果断,步步逼近,却在遇上她的命门时有所顾忌。

    不像是要她的命,更像是要活捉。

    可再拖延下去,卓云可能有危险。

    卓云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冲她喊道:“小姐,你不要管我了,先去找世子!”

    “一起。”李星容应答着,余光见她身后一道银光乍现,立即道,“身后!”

    就在一刀即将卓云触及后背之际,倏地自门外穿来一支飞矢,贯穿持刀贼人的胸膛。

    鲜血飞溅,沾上卓云衣襟。

    众贼人见此意外,皆是一惊。不待回首分辨,便听一阵喊杀声自箭来处响起。

    “是官家的人吗?”卓云脸上现出欣喜,李星容亦循声望去。

    小小的清修之地竟又闯入一队人马,乍看亦有十数人,皆着夜行衣,却并未蒙面。

    李星容眯了眯眼,为首者似在何处见过。

    不待她细细辨认,新闯入的这批人已动起手来,加入混战。

    这群人使的是军中手法,刀刀利落直逼要害不拖泥带水,与李星容二人一前一后,配合竟也默契。

    夹击之下,贼人逐渐不敌,或死或伤,尽数被制服下来。

    方才情势急迫来不及细看,如今危机平息,李星容终于回忆起来——

    为首之人,她还在边疆时,曾在李乘凌身边见过。

    他早已安排好了人马,并非是只身前来?

    莫非他早预料到会有贼人闯入?

    “属下徐蒙,奉将军之命暗中守卫。小姐可有受伤?”

    李星容摇了摇头,“多谢诸位相救。”

    说着,她忽地想起另一个人,“五公主如何?”

    “小姐放心,他们意不在公主。”徐蒙道,“且有甘将军在暗处守着,不会出事。”

    意不在公主?他如何得知?

    李星容觉出哪里不对劲,“你知道他们的目的?”

    徐蒙自知失言,闭上了嘴。

    见徐蒙不语,李星容望了望门外,果然不闻异响不见异象。

    她看向徐蒙,追问,“那你们将军呢?他没有守着公主?”

    徐蒙低头不答,反道:“小姐且耐心在此等候,将军日出前便归。”

    “为何要等到日出,他想做什么?”他越是如此遮遮掩掩,李星容心中越是猜疑,“这些人为何而来?是想要活捉我威胁他么?你都知道些什么?”

    徐蒙只是一味宽慰她,“将军自有安排,小姐不必忧心。”

    “所谓的安排,就是把亲信都安插在我们身边?”李星容直勾勾看着他,“你们想要悄无声息上山,人数必然不会太多。”

    “他身边没有人,是吗?”

    仿佛被戳中要害,徐蒙不说话了。

    “他在哪儿?”李星容上前了一步,逼近他。

    徐蒙垂首抱拳,“属下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小姐莫要为难。”

    李星容低了低眸,骤然提起染血刀,猝不及防架在徐蒙颈侧。

    身边霎时响起一阵吸气声,连卓云也出言劝止:“小姐!”

    李星容不为所动,只是道:“他在哪儿?”

    徐蒙却也毫不畏惧般,除了略显僵硬,依旧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他装作孤身一人,引蛇出洞,担心你们太早出现会打草惊蛇,是么?”李星容猜测着,不曾放下手中刀。

    “我虽不明缘由,也知兄长自有安排,但你们会打草惊蛇,我却不会。

    “他们早知我在寺中,见我去找兄长,也不过猜测我是从刺客手下侥幸逃出。

    “可若他折在此地,替他隐瞒的你们,岂不成了罪人。”

    李星容将刀刃抵近一寸,“我知道你们都担心他。告诉我,我不会乱来。”

    “……”徐蒙叹了一口气,“就在后山。将军事先埋伏过弓兵,小姐无需过度忧虑。”

    “夜色浓重,弓兵也是无用。”李星容将刀撤下,“抱歉,多有得罪。”

    正欲转身离开,徐蒙却带人拦住了她去路。

    他皱眉看着李星容,摇着头:“小姐不可。若小姐出什么意外,属下才是真的罪人。”

    李星容心念一转,想出两全之策。

    “那便如此好了。”

    -

    禅音寺后山,池边亭中,一地死尸。

    李乘凌已身中数刀,被几人合力制住,反捆住双臂,强压着跪立在地。

    黑暗之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小侯爷。”此人面孔隐匿在月光所不及不处,模糊难辨,“这些年在边疆战无不胜,风光无两,何苦卷入这朝堂争斗之中呢?”

    李乘凌顶着强压,直起身来,“食君之禄,行忠君之事,苦在何处。”

    “将军言辞好生慷慨,令我等奸臣自愧不如啊。”那人在黑衣死士环卫下步入亭中,最后停在李乘凌面前。

    “只是有些事,将军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么多年过去,何必苦苦相逼?”

    说着,那人一个眼神示下,李乘凌便被黑衣死士以双刀架住了脖颈。

    “小侯爷,把东西交还给我吧。”那人居高临下,审视着李乘凌每一分神色变动。

    “什么东西?”

    “小侯爷何必装傻。黑市中万物皆可造假,区区账目记录还不足以定罪。”那人道,“不然小侯爷为何还要以身入此局呢?”

    说着,他看了一圈周遭黑蒙蒙的山间灌木,“我若猜得不错,小侯爷不可能只身前来。想必还有埋伏,在哪儿等着我吧?”

    李乘凌闻言,低声笑了笑,却牵动伤口,咳出一口血来。

    “好在,我也做了两手准备。”他话音刚落,便有三五人影从山岩的另一侧绕行了过来,李星容被几名蒙面黑衣人推搡着走向亭台。

    李乘凌余光扫去,在看见少女身形的那一刻,心中瞬间凉了下来。

    “芒芒?!”

    亭中黑暗,辨不出面目,李星容听见他的声音,也一眼认出了李乘凌的身形。

    不是说早有安排么,他怎么可以如此狼狈?

    “哥哥!”李星容作势要奔上前,被身后黑衣人狠狠回拽了一把,脚下便是一踉跄。

    “别碰她!”李乘凌目眦欲裂,几乎要站起身来,挣扎间脖颈被刀口划过,却不觉疼痛一般。

    黑衣死士连忙将双刀松了松,不敢在此时真的结果他性命。

    ……她还是被连累了。

    都怪他,都怪他,他怎能盲目相信旁人能保护好她?

    “哥哥你不要动!”李星容也看见了他脖颈两侧的银光,知晓此刻危急,连忙安抚,“我没事的,分毫未伤。”

    李乘凌闻言,心下稍安,却依旧有些后怕,一双眼睛全放在她的身上了。

    李星容被一路押着进入亭中,扔在了为首那人的脚下,双臂绳索交缠、反剪在背后。

    “芒芒。”李乘凌朝她膝行了一步,“你怎么样?”

    “我没事,只是卓玉她……”李星容蜷缩着,低泣一声,“她为了保护我……”

    “卓玉?”李乘凌身形一滞。

    “都怪我,我不该带卓玉来此的……”

    李乘凌默了默,而后道:“这不怪你。”

    “真是兄妹情深呐。”为首那人感叹道,打断他二人的叙话,“那么现在,小侯爷,可以将东西交给我了么?”

    “现在……”李乘凌看着李星容,李星容也在此时抬头看向他。

    “可以了。”

    话音刚落,李星容一扫蜷缩在地的颓态,飞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踢下架在李乘凌脖颈一侧的砍刀,又在其滞空时夺入手中。

    与此同时李乘凌就地翻过一圈,反借另一柄刀切断臂间绳索。

    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间,贼人尚未来得及反应,李星容已经旋身刀落,架在了为首之人的脖子上。

    “……愣着干什么,快来救我啊!”仓皇之间,那人方才的威势全无。

    黑衣死士蜂拥而上,欲再次擒住受伤的李乘凌,却被方才押送李星容的那几名黑衣人拦住。厮杀一触即发。

    李星容不曾挪刀,带着为首那人闪身躲避。李乘凌亦不复方才的虚弱之态,加入拼杀之中,清退每一个试图靠近李星容的人。

    缠斗间,更多的黑衣死士从夜色中现身。

    一人从打斗中抽身片刻,摘下面罩,露出李乘凌手下亲卫徐蒙的脸。

    “将军,可要通知甘副将?”

    “嗯,提前收网吧。”

    徐蒙得令,放出信号,火光划破夜幕,照亮禅音寺上空。

    -

    喧嚣之中,甘荣副将领兵前来,将为首之人看押好,又在后山中搜罗起漏网之鱼。

    此时情势平息下来,借着火把的光,李星容总算看清李乘凌身上的血迹。

    并非沾染他人的血,而是从内浸透而出,到此刻还在往外渗出红色。

    李星容看向他的唇,连这里都泛白了。

    这就是徐蒙说的,将军自有安排?

    李星容脸色沉了下来。

    “你一定要留在这里,亲眼看着一切结束吗?”

    李乘凌闻言,目光转回她身上,眸中流露出几分茫然。

    刚才还叫了他好几声哥哥的,这是怎么了?

    李星容语气强硬,不容分说道:“衣服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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