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巨响。
坐在茶桌旁边的左泠舟和涟,一脸呆愣地拿着手中的茶杯,瞪大着眼睛,目光讶异地看着地上那被垠秋一掌拍烂的茶桌。
两人相视一眼。
得嘞,得赔钱了。
“那座婚楼,我曾经去过那的楼顶,我还待了一个晚上,但我没想到,那人就藏在那里边。”垠秋声音冰冷,语气愤愤地说道,“要是被我逮到,我定撕了他!”
坐在窗边的缙云,听着左泠舟那细细道来的缘由,倒是没有垠秋那般的愤懑,反而是一脸平淡的喝着杯中凉水。
因为昨夜,他得知了一个真相。
左泠舟告诉他的一个真相。
那万年灵珠里封印的,正是他一直在寻找的肉身。
可就在她于乌有村昏迷醒来后灵珠莫名就消失了。
其实他早就发现左泠舟脖子上带着的灵珠不见了,但是他不明所以。既然左泠舟不告知,那他也没有问下去的必要。
所以她的问题是,到底是救邓从景,还是离开进城寻找丢失的灵珠,再寻那苍五昂报仇。
而他给的答案是,既来之,则安之,顺应天道所行。
灵珠不可能无故消失。
而且,灵珠的在与不在,也不妨碍他们现而今走到这里。
“他让我们今夜去找他?”垠秋问道。
涟点头,道,“今夜,他随时恭候。”
“不过,他怎么知道,我们在寻邓从景?”左泠舟不解地开口,“还有,邓从景是自杀的,又为何去求弓楷帮他。”
一旁的涟也附和道,“倘若凝姿死后他自杀随去,按理说早被地府阴司带走投胎去了,又为何悄无声息地待在凝姿身边那么多年还未曾被身为鬼魂的凝姿发现。”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凝姿是被那子婆所蛊惑险些助纣为虐,可这邓从景,又是从何而来。
死后没有被带走,反而一直流转于人世。
左泠舟捏紧手中的茶杯,声音凝重地说道,“凝姿曾说,那个香囊是邓从景给她的,而香囊又是从那天定婚楼而来,难不成,邓从景曾经去过那婚楼,所以天定婚楼的楼主才知道我们在找邓从景,而他的目标,刚好是神君?”
话音刚落,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缙云。
“难道他也想长生不死?”垠秋猜测道。“可他都能练成那什么什么术,还能算是人吗?我怎么感觉,他不是个东西。”
“想知道为何,今夜去会一会不就知道了。”缙云轻轻地将那空杯子放在旁边的桌上,语气冷淡地说道。
是夜
夜暗星落云遮月,街道无人风吹响。
“今夜,比往常的夜,还要暗啊。”涟先察觉到了异常。
只是他们四人才刚到那街道附近,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
“未见其人,先闻其香。”左泠舟压低了声音,警惕地看着四周。
然而,一路过来,除了这香气,什么异象都没见到。
这香气,像是在欢迎他们。
因为,到了这婚楼门口,那香味便悄然散去了。
看着那紧闭的大门,涟抬起双手取下背在后面的双刃,眸光狠厉,“我来!劈开它!”
就在他卯足了劲儿准备蓄力时,那紧闭的大门忽然慢慢敞开,他们几人愣了一下,随即便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空灵且幽沉。
“进来便是,何必动刀,我又不是那不讲理之人,你劈坏了我的楼,你赔我?”
听到这话,几人又怔住了,继而又听到他低笑了一声,“哦~你没钱。”
“……”
“……”
“……”
“……”
本来想放下刀的,可听到他这话,涟那本来想劈开这楼门的心思越加重了。他双手握紧那剑柄,深吸一口气,刚要抬手砍去,却被身后的人给拦住了。
“涟!涟!”左泠舟连忙制止他,“莫生气,你这一下可是会把这楼给毁了的。”
垠秋也走上前,劝慰道,“是的呀,男子无才便是德,不就三瓜俩枣吗,姑奶奶晚点时候给你顺点来,买下他这破门,让你砍着玩。”
“……”
这番话倒是引得楼内一声低笑,随即便没了动静。
涟白了面前这栋楼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剑收回剑鞘去。
不紧不慢地跟着缙云的脚步进去。
原以为里面是那迷人香气,不曾想一股陈年香灰与腐木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再看去,迎面的是一张巨大的双面绣屏风,正面绣着一对交颈鸳鸯,彩线虽旧,那亲昵姿态却鲜活得刺眼。
见此屏风,左泠舟的眉心刚蹙起,身后猛然传来一声巨响——
“砰!”
楼门竟自行重重合拢,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下。
“怎么回事!”涟倏然转身,抬手去推门,可这门重得怎么也推不动,像是被人从外面给锁上了。
楼内的黑暗如潮水般漫上来蒙蔽了众人的双眼。忽得那屏风后,一对龙凤烛的幽绿火苗“噗”地一跳,无声燃起。
细微的火光照亮了眼前的一切,那屏风上鸳鸯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投在褪色的喜联上,微微晃动。
几人还未反应过来,这一片死寂中,忽然又响起极轻的“沙沙”声。
像是楼外那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又像有许多双脚,在看不见的二楼地板上,拖着步子缓缓移动。
左泠舟的目光落在那前往二楼的楼梯上,然而连个影子都没有。
忽然间,一股阴风袭来。
紧接着,一道凄幽诡谲的嗓音毫无征兆地贴着耳廓响起。
“几位贵客——还请上二楼一叙……”
左泠舟猛地回头——
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几乎撞进她的瞳孔里。
黑发垂落,浑身散发着一股腐臭味,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被长发遮盖住的暗紫色的脸颊。而那双黑洞似的全是眼白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她,嘴角却挂着端正得近乎诡异的微笑。
“——啊!”
左泠舟惊呼一声,踉跄着连退数步,不待别人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拔下头上的簪子化剑便要朝他砍去。
“且慢!”
一道空灵的声音自二楼传来,随即一阵阴风吹过她的脸颊,像是轻轻抚过,却又在刹那便挡住了那即将下砍的剑锋。
只厘米之差,那只鬼就会被她砍散了。
然而只听得‘啪嗒’一声,那只冤死鬼也被这凛冽的剑气吓掉了下巴。那双空洞的眼睛瞪得老大,直愣愣地盯着他头上方的剑。
看到自己主人替他阻挡了这带着杀意的一剑。他立马跪下来,不停地朝着左泠舟磕头,哪怕是没了下巴也要向她求饶,“额额(女侠),呃呃(女侠)额额额(别杀我)额额额(别杀我)额额额额额……”
“……”
“……”
“……”
“……呵。”看着那掉落在地上已经腐烂的下巴,垠秋忍俊不禁,目光睨着那阴暗的楼梯间,鼻子轻轻一嗅,淡淡地说道,“原来是个死了好多年的鬼……还是个……男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