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时初相遇

    她不敢回头,只凭着记忆往小巷跑去。

    那里地形复杂,赏灯的人流也多,或许能借着人群甩开追兵。

    小巷狭窄而曲折,两侧的院墙高耸,只有零星几盏灯笼挂在墙上,光线昏暗,刚好能掩盖她的身影。

    她不敢耽搁,一路疾奔回晋王府,从偏院后窗翻进去时,衣襟上还沾着巷子里的尘土。

    窅娘已在偏殿准备好,见她回来忙接过衣襟,快速擦去尘土,“公主,您可算回来了!方才侍女来催了两次,我只说您衣裳还没换好 ......”

    “什么人,这么没眼力劲,敢扰小爷清净!”一个举着酒坛的男子,突然出现在屏风另一侧,吓了二人一跳。

    李从宁内心一紧,方才是自己大意了,只顾避开屋外的人,竟然一点没察觉这屋里还有第三个人。

    那人衣着华贵,二十岁刚出头的样子,虽然看起来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是绝对非富即贵,现在自己绝对不能妄动。

    窅娘吓得手一抖,下意识挡在李从宁身前。她知道自家主子方才做的是掉脑袋的事,这房里突然冒出来的贵人,若是瞧出了破绽,再说出去,便是灭顶之灾。

    李从宁倒比她先定住神,将没来得及挽好的碎发别到耳后,抬眼时,眼底已没了方才奔逃的慌乱,只剩几分恰到好处的错愕,仿佛真是被突然出现的人惊到了。

    她屈膝行了个半礼,“抱歉,扰了公子兴致!”

    男子斜倚在屏风上,晃了晃手里的酒坛,目光落在李从宁沾着尘土的裙摆上,嘴角勾着抹玩世不恭的笑。

    “姑娘裙摆沾的是巷弄里的湿土吧?这时候从外面回来,若被晋王殿下知道,怕是会有不小的麻烦吧?他可是最忌讳有什么人敢跟他耍花样了!”

    李从宁的心沉了沉,语气却依旧平静,带着试探:“小女子方才举动不合礼仪,还望公子莫要说出去。”

    “小爷凭什么要替你守住秘密,想让我闭嘴,总得让我看看诚意吧?”

    “不知公子想要什么样的诚意?”

    那男子还未开口,门外就先传来了赵光义的声音。

    “县主,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怎用了这许久?”

    李从宁连忙整理好鬓发,敛了心神,打开门出来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衣服,晾干耽搁了些时辰。”

    赵光义的目光落在她发间,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鬓角,一根细小的松针被他捏在指间。

    他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逃脱的试探:“县主在屋中换衣,怎会沾到松针?”

    李从宁身体微僵,那是她方才躲在巷子里沾上的,因为太过细小,自己和窅娘都没注意到。只是印象中晋王府好像没有这个品种的松树,侯府也没有,这个慌该怎么圆过去?

    李从宁心头一紧,后背瞬间冒了汗,却又怕露了破绽,于是轻轻蹙眉道:“许是…… 方才翻衣服时沾上的吧……”

    她说得含糊,带着几分不确定,倒像真的记不清了。

    赵光义盯着她的眼睛,眸色深了深 ,他喜欢她这份镇定,所以没有直接点破她的隐瞒。

    正要再追问,隔壁厢房门却 “吱呀” 一声被推开。

    “二哥!你这府里的下人,也太不懂事了!” 方才那陌生男子走了出来,故意拔高了声音。

    “我好不容易,找了这么个清静地喝酒,结果她们两人倒好,磨磨蹭蹭还弄出那么大动静,吵得我在隔壁喝口酒都不得安生!”

    “光美不可放肆,这是永嘉县主,”赵光义继续说道:“县主莫怪,我这弟弟洒脱惯了,口无遮拦。”

    原来他就是秦王赵光美,李从宁心头一动,早听说晋王有个弟弟,素来放浪不羁,不涉朝堂纷争。

    只是他什么时候去的隔壁屋?动作倒是快!过他这话看似抱怨,倒也算帮了自己。

    “晋王说笑了,”李从宁忙屈膝道谢,“是小女子方才动静太大,扰了秦王清净,该是臣女赔罪才是。”

    “赔罪?” 秦王赵光美突然上前一步,伸手就拉住了她的衣袖,酒气里带着几分狡黠,“光说没用,县主得陪我喝一杯,前院猜灯谜正热闹,正好去凑凑趣,也让我消消这被扰的气。”

    “能喝吗?不能喝别逞强!”赵光美眼珠微动在暗示着什么

    李从宁故作犹豫:“小女子虽然不善饮酒,恐喝多了失仪,扫了大家的雅兴。但既然是秦王殿下开口,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李从宁手中酒杯微微倾斜,琥珀色的酒液顺着杯沿淌下,溅在她素白的指尖,凉得像方才巷子里的夜露。

    她忙拢了拢袖口去擦,动作里带着几分刻意的慌乱,恰如寻常女子被酒气扰了心神的模样,然而一杯酒下肚,人就已经昏昏沉沉。

    赵光义不知何时已上前一步,手臂稳稳揽住了她的腰。

    “县主当心。” 他的声音比方才更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另一只手轻轻扶住她的肩,避免她再晃倒。指尖触到她鬓边的碎发,带着点酒后的温热,和方才感受到的微凉截然不同。

    李从宁只觉得被人稳稳托着,鼻尖萦绕的墨香让她莫名安心,竟差点靠在他怀里。

    她没有推开他,只轻声含糊道:“多谢殿下…… 失礼了……”

    赵光美在一旁看得清楚,晃了晃手里的空酒坛,笑得玩世不恭:“二哥,县主这酒量也太差了,一杯就倒,看来是真不胜酒力。” 他话里带着点调侃。

    赵光义扶着李从宁的手臂,慢慢让她靠在廊柱上,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 —— 她的睫毛垂着,像受惊的蝶翼,连呼吸都带着点酒气的轻浅,倒显出几分难得的软态。

    “还能走吗?” 他轻声问,指尖依旧扶着她的手臂,没敢松开。

    方才揽住她腰时的触感还在掌心,软得让他心头莫名一紧,竟不想就这么放开。可他知道,不能逾矩,至少现在不能。

    李从宁眨了眨眼,只能含糊地 “嗯” 了一声。

    赵光义眉头微蹙,没再犹豫,弯腰打横将她抱起。

    李从宁惊呼一声,下意识攥住他的衣襟,指尖捏着他衣料上的暗纹,脑子里异常清醒,她竟被赵光义抱着,在这满是眼线的晋王府廊下!

    “殿下…… 放我下来……” 她的声音带着点慌,挣扎着想落地,却被他抱得更稳。

    “别动,摔了更失礼。” 赵光义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却没再用方才的温和,反倒添了点让人安心的沉稳。

    他抱着她往府门走,脚步放得极慢,避免颠簸到她。廊下的风带着雪后的凉意,吹在李从宁脸上,让她打了个轻颤。

    赵光义低头看了眼,见她的披风松了,露出颈间的薄汗,冷风正往衣领里灌。

    他没多想,腾出一只手,解开自己身上的墨色披风。那是王府特制的厚缎披风,里子衬着柔软的狐绒,还带着他身上的温热。

    他小心地将披风展开,轻轻裹在李从宁身上,动作比平日里处理奏折时还要细致。

    披风宽大,将她整个人都裹了进去,只露出半张泛红的脸。

    他又伸手将披风的系带在她颈间轻轻系好,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下颌,感受到她瞬间的僵硬,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逾矩。

    指尖迅速收回,他清了清嗓子,语气恢复了几分克制。

    “夜里风凉,别冻着。” 这话像是在解释自己的举动,又像是在提醒她,可目光却没敢再看她的眼睛,只看着前方的府门,脚步又快了些。

    李从宁裹在温热的披风里,狐绒的暖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冷风挡得严严实实。

    她能清晰闻到披风上的墨香,和他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竟让她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赵光义的披风,是他日常穿的,竟就这么轻易给了她?

    她想开口说 “多谢”,却发现喉咙发紧,只能任由他抱着往前走,眼角的余光瞥见他露在外面的肩线。

    他脱了披风,只穿了件墨色常服,冷风吹在他身上,他却似毫无察觉,脚步依旧稳得很。

    到了府门口,马车早已备好。

    赵光义弯腰将她放进马车里,动作轻柔得像在放一件易碎的瓷器。

    李从宁靠在软垫上,裹着他的披风,看着他站在车外,指尖还残留着披风系带的温热。

    “路上仔细些,别让县主着凉。” 他对车夫吩咐,语气里的关切比方才更明显,甚至忘了掩饰。

    说完,他又看向车内的李从宁,目光在她裹着披风的模样上停了片刻,才道:“回府后好好歇息,明日若还晕,便让人来王府说一声。”

    李从宁张了张嘴,想说 “不必麻烦殿下”,却只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赵光义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没等她多说,便抬手放下了车帘,隔绝了她的视线。

    马车轱辘转动起来,李从宁靠在软垫上,裹着温热的披风,鼻尖萦绕的墨香让她久久无法平静。

    她摸了摸颈间的披风系带,那处还留着他指尖的温度,赵光义的动作,赵光义的话,还有他脱披风时毫不犹豫的模样,都不像是刻意的试探,反倒像…… 不经意的在乎。

    可这份在乎,是真的吗?还是他又一场新的试探?

    李从宁理不清,只觉得心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泛起一阵连自己都看不懂的涟漪。

    她攥紧披风的衣角,将脸埋进柔软的狐绒里,试图压下这份异样,却怎么也压不住。

    赵光义的披风,竟比那坛青梅酒,更让她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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