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再相遇

    街角弥漫着肃杀之气,三名身着粗布短褐的男子被一队宋兵逼至巷尾,其中一人左腿染血,踉跄间险些栽倒。

    身旁同伴横握短刀护在他身前,刀刃虽利,却难敌对方七八人的合围之势。

    为首的宋兵举着长刀,狞笑着逼近:“跑啊,再跑啊!大人有令,抓着南唐余孽,赏银三十两!”

    话音落时,长刀已朝那受伤男子劈去。

    李从宁将竹棍紧藏于身后,眸光一凛,足尖猛地踢向旁侧杂物堆。破旧木箱轰然倒地,木屑飞溅间,果然引来了宋兵的注意。

    “谁在那儿?” 为首的宋兵按刀转身,警惕地扫视四周。

    李从宁趁隙绕至队尾,瞅准一名落单宋兵的后颈,竹棍如惊雷般落下。

    那兵卒闷哼一声,直挺挺地栽倒,手中长枪 “哐当” 落地。

    其余宋兵骤惊,纷纷转身围来,却见她身形灵巧如燕,竹棍起落间又打倒两人 ,这是她在南唐宫中学的防身术,虽不及刀剑凌厉,却也能借力打力。

    然而宋兵人多,手上的兵器也锋利,特别是为首的宋兵反应很快,挥着长刀就朝她砍来,刀刃带着风声,直逼她的胸口。

    李从宁下意识侧身躲开,却还是慢了一步,刀刃划开了她的袖口,手臂上的血珠瞬间渗出来,顺着小臂往下滴。

    “姑娘小心!” 护着同伴的年轻男子见状,挥刀缠住为首的宋兵,其余两人也拼死上前,与宋兵缠斗起来。

    李从宁忍着手臂的疼,再次举起竹棍,朝着一个宋兵的膝盖砸去。

    那宋兵惨叫一声,跪倒在地,她趁机夺过其手中长刀,虽不擅使刀,却也勉强与两人周旋了几个回合。

    “走!往这边走!” 李从宁顺势一指锦绣庄的方向

    几个人也心领神会,且战且退。

    李从宁估摸着他们已经走远,差不多应该接上了刘掌柜。自己再不走,等一会宋兵的援军再到,就更加走不掉了。

    她虚晃一刀,逼退身前的宋兵,自己则转身闪进了旁边的小巷中。

    夜风裹着血腥味往鼻腔里钻,手臂上的伤口像被撒了盐,每跑一步都牵扯着皮肉,疼得她眼前阵阵发黑。

    可她不敢停,身后的脚步声追得紧,还有宋兵的呵斥声在夜里炸开:“别让那女的跑了,她肯定也是南唐余孽!”

    她深知自己已成众矢之的,若被擒住,不仅性命难保,还会牵连同伴。

    所以忍着痛,拼了命地往前跑,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只有风呼啸而过。

    突然有人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拽进了旁边的一间破旧柴房。

    李从宁惊魂未定,刚要举起夺来的长刀防备,手腕却被对方按住,“是我!”

    有点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却又压得极低,同时一只手快速捂住了李从宁的嘴巴。

    他掌心温热的触感裹着淡淡的酒气,竟奇异地让她乱跳的心稳了半分。

    她借着从柴房破窗透进来的微光抬头,正好对上赵光美的眼睛,只是他眼睛里,此刻竟没了初见时玩世不恭的散漫。

    见状,李从宁握着长刀的手松了些,却依旧保持着警惕。

    柴房外,宋兵的脚步声来回徘徊:“仔细搜!那女子带伤,跑不远!”

    片刻后,脚步声渐渐远去,想来是往别处搜寻去了。

    柴房里只剩两人交叠的呼吸,混着窗外掠过的风声,格外清晰。

    “秦王殿下,为何会在此处?”李从宁的声音里满是惊讶,这偏僻小巷,绝非皇子该深夜逗留之地。

    “刚从怡红院喝完酒出来。”赵光美挑了挑眉,目光却没移开,从她微微凌乱的发梢,慢慢落到她流血的手臂上。

    袖口方才被刀刃划开了一道口子,此刻暗红的血珠已经渗出来,顺着小臂往下滴,在衣裳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他忽然收回按在她手腕上的手,从怀里摸出个小巧的瓷瓶递过去:“先处理伤口,说不定他们还会回头搜。”

    见李从宁没接,他补充道,“放心,金疮药,没毒!”

    他语气里的调侃淡了些,多了丝不易察觉的认真。

    李从宁将长刀扔在地上,伸手去接药瓶,指尖刚触到瓷瓶冰凉的釉面,赵光美却突然往前凑了半步,柴房本就狭小,这一步让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他身上的酒气混着松墨香扑面而来,呼吸几乎要扫到她的耳廓。

    “还是我来帮你吧,你这手臂抖得厉害,别浪费了我的药粉。”

    他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拿过药瓶,另一只手轻轻托起她的小臂。

    李从宁的手臂下意识僵了僵,却被他掌心的温度烫得不敢动。

    他动作很轻,指尖刻意避开了伤口,只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撒在流血处。

    药粉触到伤口时,尖锐的刺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下唇被牙齿咬得发紧,却没发出半点声响。

    赵光美垂着眼,目光落在她紧抿的唇上,唇瓣因忍痛而泛着浅白,却依旧透着倔强,连眼尾泛红的模样,都不是示弱的委屈,而是强撑的坚韧。

    他忽然想起上元夜在晋王府初次相见,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竟有些发慌。

    指尖撒药的动作慢了半拍,他飞快地移开目光,从锦袍下摆撕下一块干净的布料,替她仔细包扎。

    布料裹住伤口时,指腹无意间蹭过她小臂的皮肤,细腻的触感像羽毛似的扫过,让他的耳尖悄悄发烫。

    “县主倒是比我想象中能忍疼。”

    他刻意用调侃的语气掩饰方才的失神,指尖却悄悄攥紧了剩下的布料,连自己都没察觉,眼底那抹漫不经心早已褪去,只剩几分连他都没弄明白的、细碎的悸动。

    李从宁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异样,只收回手臂,依旧警惕地盯着他:“今日多谢殿下相救!”

    说完,她转身就往柴房外走,没看见赵光美望着她背影时,眼底那抹来不及掩饰的光亮。

    那眼神里有欣赏,有好奇,还有一丝悄然萌生的、连他自己都没理清的心动,像柴房外的星子,细碎地亮在夜色里。

    李从宁转身又融入了夜色里,穿过几条巷,翻过侯府墙,才落在了侯府的院子里。

    窅娘早已在墙下等着,见她回来,赶紧跑过去扶住她。

    “主子,您可算回来了!您受伤了?” 目光触及她包扎的伤口,声音瞬间发颤。

    李从宁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别声张,回屋再说。”

    李从宁抬眼时,眼底的凝重淡了些,嘴角竟牵起笑意,那是今夜从锦绣庄回来后,第一次露出这样松快的神情。

    她没答伤口的事,只轻声唤:“林侍卫林念安,他还活着!”

    闻言,窅娘的眼泪“唰”地掉了下来,她慌忙用帕子捂住嘴,怕哭声漏出去,肩膀却止不住地发抖,“太好了!我还以为…… 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窅娘哽咽着,帕子都被眼泪浸湿。

    “会见到的。” 李从宁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比刚才更柔。

    “听周福说,他被渔民所救,据说昏迷了好几日,不过现在伤势早已痊愈。只是他有事情要办,暂时先离开了汴京......”话至此处,李从宁心中依旧有着莫名的不安。

    主仆二人又说到,方才遇到宋兵被赵光美救下的事情。

    窅娘听完,脸色发白:“主子,您以后可不能再这样冒险了!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啊?还有那秦王殿下,他突然出现还出手救您,真的只是巧合吗,会不会有什么图谋啊,他该不会把这事告诉晋王或皇上吧?”

    “应该不会,否则当时他就可以直接把我交给宋兵的。”李从宁坐在床上,在窅娘的帮助下已经换下了带血的衣服。

    “至于赵光美到底有什么图谋,我并不知道,不过眼下他倒是帮了我,以后,我会更加小心的。对了,你去把这件染血的衣裳处理掉,别留下任何痕迹,把墙壁上的痕迹也想办法掩盖一下,千万别被人发现。还有,我手臂上的伤,你要帮我好好瞒着,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晋王。” 李从宁交代着

    窅娘点了点头:“主子放心,奴婢这就把衣服拿到厨房烧掉!”

    窅娘转身去处理染血的衣裳,屋内只剩李从宁一人,她靠在床柱上,陷入沉思。

    赵光美今晚的出现,绝不可能是巧合。他为何会出现在那条小巷?为何要救她?他未讨要的人情,会不会成为日后牵制她的把柄?这些问题像一团乱麻,缠绕在她心头,理不清头绪。

    回想方才柴房中的情景,他临危不乱的模样,与传闻中那个流连风月、只知饮酒作乐的秦王判若两人。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赵光美?她越想,越觉得这位秦王殿下深不可测。

    与此同的晋王府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着满桌文书。

    亲卫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殿下,锦绣庄附近发现南唐余孽打斗痕迹,我们的人隐约见着个穿素衣的女子身影,身手利落,倒像是……”

    赵光义指尖摩挲着青瓷茶杯,杯沿的凉意渗进指腹,眼底却泛起冷光,“她倒比本王想的更敢动!”

    他指腹轻轻敲击杯壁,发出 “笃笃” 的轻响,“侯府那边盯紧些,但别惊着她,不必特意阻拦,本王倒要看看,这小女子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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