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弱赵光义

    被手臂伤口刺痛惊醒时,天才蒙蒙亮。

    李从宁动了动胳膊,赵光美昨日给的金疮药,倒是轻松止住了血,但是伤口还需要些时日去恢复,现在稍微一动还像被细针戳着似的疼。

    窅娘端着铜盆进来,脚步放得极轻。

    见她醒了,便将盆搁在妆台前,满是担忧开口道:“主子,伤口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你该不会守了我一整夜?”

    “昨晚,见主子脸色都是苍白的,着实把我吓了!”

    李从宁强压着痛感,故作无恙:“皮外伤而已。”

    “哪里是主子嘴中的皮外伤,明明伤得那么严重,衣袖都被血渗湿了大半截!”窅娘垂眸,难掩心疼。

    “主子还记得吗?三年前教坊司的下午,我被那几个醉汉堵在巷口,是您跟林侍卫出宫采买胭脂,您让林侍卫把他们打跑,您还把身上的披风裹在我身上,说‘往后你就跟着我,没人再敢欺负你’。”

    她当然记得。

    三年前她刚满十四岁,那天带着林侍卫出去给皇嫂周嘉敏买生辰礼物,恰巧撞见瘦小的窅娘被人推倒在地,却还攥着一支断了弦的琵琶,指缝里渗着血,却死死护着胸前的琵琶,怎么也不肯放手。

    “那时我还想着,教坊司的舞姬哪有资格跟着公主,”窅娘眼眶早已红了。

    “可您直接把我接进了宫,收作贴身丫鬟,还请了宫里最好的舞师教我,说‘女孩子也可以靠自己活下去’!”

    “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李从宁抬手为窅娘试去脸上的泪痕。

    窅娘攥着李从宁的袖口,声音里还裹着未平的哽咽:“昨儿主子受伤,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李从宁指尖轻轻覆在窅娘手背上,那双手因为常年练舞,又要亲力亲为照顾她,掌心带着薄茧,此刻却凉得像浸了晨露。

    她压下心头翻涌的涩意,声音放得柔缓:“不怪你!”

    “不,是我没用,看主子涉险我帮不上忙,如今侯爷也病了,我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兄长病了?”李从宁突然起身,又一次拉扯到伤口,伴着一阵刺痛,血再次渗了出来。

    “夫人说,侯爷昨天着了凉,麻烦的是下半夜起了高烧,还退不下去,换了多少冷毛巾都无济于事,如今府里既没有郎中,也没有可以退烧的药。”

    “我去看看!”李从宁按了按手臂,顾不上理会自己的伤势。

    屋内,嫂嫂周嘉敏正拧着冷毛巾,往李煜额头上敷,可那巾子刚贴上,就被他滚烫的皮肤焐热,连带着呼吸都是粗重的,脸色红得近乎发紫。

    “兄长。” 李从宁蹲在床边,伸手碰了碰李煜的手背,指尖传来的灼意让她心尖一紧。

    李煜迷迷糊糊睁开眼,虚弱地嗯了一声,又昏沉地睡了过去,嘴角还溢出些不清不楚的胡话,细听都是念着南唐故土的字眼。

    “如今府里连能退烧的药材都没有,再这么烧下去,怕是要出事。”李从宁闭了闭眼,指尖攥得发白。

    在汴京的他们,如同笼中雀,出不去,又怎么找郎中?

    想来想去,自己现在唯一能求救的人也就只有赵光义而已 。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来到门口,给了守卫一些碎银子,“麻烦去晋王府递个话,就说侯爷高烧不退,府中无医无药,县主李从宁求晋王殿下恩典,帮忙寻个郎中来,再赏些药材。”

    “既然是县主交代,那我就跑一趟。”那守卫颠了颠手中的碎银子,一副不是很情愿的样子。

    大概是心里清楚,赵光义对李煜兄妹,向来是面上恩宠,实则软禁,说到底他们只不过是南唐的罪臣,汴京的囚徒。

    可是上次偷换面饼的事情是个教训,面上他也不敢怠慢,晋王的心思他们敢猜,却从无人敢赌。

    李从宁守在床边,一遍遍地替他更换毛巾,手臂上的伤口被动作牵扯,隐隐作痛。

    约莫一个时辰后,院外才传来马蹄声。

    赵光义一身玄色锦袍,身后跟着个背着药箱的郎中,还有两个捧着药材的侍卫。

    他的目光扫过她时,先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又往下瞥了眼她垂在身侧的手臂,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探究,像是在推测一夜之间,她如何脸色苍白至此。

    “怎么现在才来报?” 赵光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怕夜里惊动殿下,没敢声张,今早见兄长烧得厉害,从宁实在没办法,才斗胆求殿下相助。”

    她声音放得轻松,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心想他早该从眼线那儿得知李煜生病,却故意多等了一会,就是想看看她会如何应对。

    她抬头看向他,眼眶微微泛红,睫毛上还沾了点湿意。

    “汴京之大,除了殿下,从宁却不知该找谁了。”

    此刻,眼底的无助像一层薄雾,将往日的警惕与疏离都掩了去。

    晨光从窗棂透进来,落在她有些泛白的唇上,倒真像个走投无路、只能依附他的弱女子。

    看着眼前的她,赵光义竟不自觉想起金陵初见时。

    “往后府里有事,不必等,直接报给我。”他语气软了些,转头对郎中道,“仔细诊脉,莫要耽误。”

    郎中诊脉后,说是“风寒入体,郁而化热”。

    李从宁故意追问:“真的只是风寒,没有别的隐患?”

    “县主放心,”赵光义接过话头,指了指郎中,“这是宫里的程太医,也是开封府的首席医官,他的医术,汴京城无人不晓,定然不会有错!”

    程德玄开了方子,又当场扎了几针。

    没半炷香的工夫,李煜的呼吸渐渐平稳,脸色也褪去几分潮红。

    赵光义站在床边,看着李煜熟睡的模样,又转头看向她:“往后缺什么,让侍卫直接去晋王府传个话。”

    李从宁连忙屈膝道谢,手指却悄悄攥着衣角,斟酌了许久才小声道:“只是……兄长身子向来弱,日后若再犯病,或是需采买药材补品,总不能次次劳烦殿下过来。从宁想着,能不能……偶尔出府一趟?也好替兄长寻些合用的东西。”

    可她就是要赌一把,赌他即便知道,也不会拒绝她这样的请求。

    赵光义的指尖顿了顿,盯着她的眼睛,眼底的探究更深了,他早知道她不安分,示弱也只是眼前的权宜之计。

    可此刻她的请求合情合理,若拒绝,反倒显得他不近人情。更何况,派侍卫跟着她,既能监视,又能让她放松警惕。既然她想出去,这点自由他可以给,他自然愿意给,哪怕再多一点,她也值得。

    “这样也好,”赵光义缓缓开口,“但为了县主的安全,每次出府需提前报备,我也好派人保护县主。近日京中不安,除了辽人还出现了后蜀反贼,前几日崇义军节度使王全斌离京,走至城郊驿道时,还遭到了行刺。”

    王全斌这个人,李从宁曾听人说过,大宋镇守北疆的老将,是一位将才,却居功自傲。

    当年伐蜀,王全斌凭借自己的赫赫战功,不听从朝廷的调遣,抢掠金银不算,还强抢民女,激起蜀军叛乱,给赵匡胤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最后导致百官都请求杀了他,还是赵匡胤念他往日贡献,才饶了一命,贬为崇义军节度使。

    李从宁刚要开口,却被窅娘抢了先,她声音带着急意追问:“那凶手…… 抓到了吗?”

    “目前还没有,” 赵光义的目光落在李从宁脸上,语气带着刻意的提醒,“据说是后蜀人寻仇,可打斗招式却有南唐影子。县主日后出府,务必小心。”

    听到有关南唐,李从宁还是谨慎了一下,“多谢殿下提醒!”

    她声音里透着真切的感激,眼底的雾却悄悄散了些,心里明白这保护虽说是监视,可至少拿到了出府的机会,借势的第一步也算成功了。往后联络旧部,便多了几分便利。

    “我看你脸色有些苍白,可是哪里不舒服,让程太医也顺便帮你瞧瞧?”

    李从宁心思飞转,故意压低了声音害羞道:“不过是女子......”

    她话未继续,显然赵光义依然明了。

    他也有不好不接话的时候,于是岔开了话题。

    “王全斌一出事,我也要跟着忙上一阵,你好好照看侯爷,有事派人传话给我。”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李从宁终于松了一口气,眼底的柔弱也在慢慢褪去。

    只是不确定,手臂上的伤,是不是真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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