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买鱼苗儿

    这几天日头都好，晒了五六日，塘底腐烂草叶没了，塘底干燥硬实，踩上去不粘脚，苏玉抓了一把鱼塘的土块凑在鼻尖闻了闻，没了之前的腥臭味，只有淡淡的泥土味道。

    她便知道，这是晒好了。

    苏玉把引水渠打开，汩汩水流顺着水渠流进鱼塘，苏玉只让水面升到脚踝高，便关了引水渠。

    “阿姐，干嘛把引水渠关了，咱们不是要把鱼塘蓄满水吗？”苏果蹲在塘边上，睁着大眼睛看苏玉，她不解其中的意思，阿姐怎么把水关了啊。

    “要再看看，看看这个鱼塘环境适不适宜鱼儿生长。”

    “怎么看呀？”

    苏果好奇地跟着苏玉走，苏玉挽起裤腿，脱了草鞋，赤着脚丫，进了鱼塘。

    她用石块在塘底垒了个一人合抱大小的石头圈，她垒圈的时候，吩咐苏果去附近河里抓些野生鱼，这种石头圈她垒了十几个，分布鱼塘的不同地方。

    等到她垒完了石头圈，苏果端着一盆子的小鱼苗过来了。

    “阿姐，我捉了几十条小鱼苗呢！”苏果脸上手上都是泥巴，但是眼睛亮晶晶的，一看就是抓鱼抓兴奋了，看来不管现代的小孩还是古代的小孩儿，都喜欢抓鱼玩啊。

    “好样的！”苏玉直起身来，冲苏果招手，让她下塘，“把鱼苗放进去，每个石头圈里放个两三条。”

    说完，苏玉站着擦汗休息，苏果像个小马驹似的，欢快地跑着，不到一刻钟，就把活儿利索地干完了。

    “等一夜，一夜过后，若这些鱼苗还活蹦乱跳地活着，就说明鱼塘没问题，就可以放心灌满水，放心养鱼苗了。”

    苏果点点头：“都听阿姐的。”

    过了一夜，苏玉一大早起来去鱼塘，看见之前放进去的鱼苗还活蹦乱跳，拆了石头圈，这才又打开引水渠，放心锝把水灌进去。

    等到鱼塘蓄满水时，正好是晚霞铺满天际，最为绚丽的时候。一池清水波光粼粼，泛着金光，池塘边斜伸出来的桑葚树枝在水面轻轻拂过，也把苏玉的心拂动锝激动不已。

    她，苏玉，终于弄好了一个大鱼塘！

    嘿嘿，不白穿不白穿呀。

    鱼塘引好水，是时候往里面撒育苗了。

    她们山上的河里有些野生鱼苗，但是数量远远不够。鱼塘大概八亩，若在现代有充氧机器精心喂养的前提下，一亩鱼塘养两三千条鱼不成问题。

    但现在没有充氧机，他这个鱼塘是活水鱼塘，一亩按照千条鱼来养也不成问题，但是苏玉想模拟野生鱼的生长环境，于是在千条鱼的前提下又减半，一亩只打算投放五百条鱼苗儿。

    不过就算一亩鱼塘只投放五百条鱼苗，她这个鱼塘也能放四千条鱼苗啊！

    等到明年夏秋之时，她可要发财了……

    苏玉咧嘴傻笑，做了一会儿美梦，美梦过后她不得不考虑现实的问题，发财的前提是要先把鱼苗买了，四千条鱼苗花费的钱数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

    又到了镇上开集的日子，苏玉先去镇上卖鱼，等卖完鱼，四处找人打听哪里有卖鱼苗的。最后，打听到了镇上有个姓赵的鱼贩子，每年春末都来卖鱼苗。

    苏玉找到了赵老板，赵老板前面摆着十几个水桶，别人卖鱼肉，她卖小鱼苗儿。

    “老板，你家鱼苗儿怎么卖？”苏玉问。

    “按条卖，两三寸的卖三文一条。这种小的鱼仔儿，”赵老板指了指后面的木桶，苏玉凑过去一看，那些鱼苗只有指甲盖大小，赵老板说，“这种的一文一条。”

    苏玉略过了指甲盖大小的小鱼仔，只要那些三寸大小的鱼，问道：“我多要些，老板你给我个实惠价儿。”

    赵老板笑了笑：“姑娘，我在这里卖鱼苗十来年了，从没有多要价，这个价格已经相当公道了，不信你找别的鱼贩子打听打听，这种三寸的鱼苗儿他们要你五文钱也是有的。”

    苏玉伸出手，说道：“我要四千条。”

    赵老板愣了下，张了张嘴，竟有些期期艾艾：“四，四千条啊……”

    苏玉点点头，又问：“能便宜不？”

    “能，能，一定能。”赵老板立刻无比热情起来，“给你安两个半铜板算，给你挑最有活力的鱼苗，我送货上门。”

    苏玉：“两文一条。”

    赵老板：“……不行，这太便宜了，我要赔钱。”

    苏玉转身要走，赵老板连忙叫住了她：“姑娘，姑娘，别走别走，咱再商量商量。”

    最后二人又一番讨价还价，既没有按两个半铜板一条鱼算，也没有按两个铜板一条鱼算。

    最后成交价，四千条九贯钱。

    心疼心疼好心疼，都快把她家底掏空了啊。

    算是今日卖鱼锝的钱，她只剩下四贯钱了。

    -

    第二日一早，赵老板赶了四辆牛车，浩浩荡荡地进了流云村。

    “哎，老哥，你们村苏玉家住在哪里，我来给他送鱼苗！”赵老板进了村，逮着个人就问，好巧不巧，这就问到了扛着锄头去地里的苏老三和李翠英。

    苏老三还未答话，李翠英沉着一张脸说：“不知道，没有叫苏玉的！”

    赵老板一头雾水：“这不能吧，咱们镇上也没第二个流云村啊……哎呀呀，这小鱼苗儿在桶里还不能呆太久……”

    李翠英面露得意，听了这话，便说：“你去别村找找，兴许记岔了……别耽误了，鱼苗死了可怎么办？”

    赵老板还真有这个担心，苏玉一下子要了四千条鱼苗，每个桶里他都放了百来条鱼苗，四辆牛车才堪堪装下，想着到了村立马把鱼苗入塘就行，谁成想到了村竟找不到买主。

    四辆牛车很显眼，一会儿去地里的人多了起来，都抻着脖子看这四辆牛车，李翠英怕事情败露连忙摆手赶他走：“你快点吧，走晚了鱼苗都死了！”

    赵老板被她说得心头一跳，他扬着鞭子犹豫着。

    “哎哎哎，干嘛的呢，前面那个赶车的是不是来送鱼苗的？”张氏看见四辆牛车停在村口，快走了两步，昨日她碰见了镇上回来的苏玉，苏玉跟她说她买了鱼苗，今日送来。

    那前面几辆牛车是不是就是送鱼苗的？

    李翠英一看见张氏扛着锄头往这边小跑，就知道大事不好，无奈张氏人不到声音先到了，那老板一听，就转身往张氏那边走了几步，迎过去。

    “对对对，这位娘子，我是来给流云村流云山苏玉送鱼苗的，她是住在这儿吧！”赵老板问。

    “是啊，她就住儿。”张氏撇了一眼李翠英说，“我带你过去。”

    “哎呦，可吓死我了，”大清早的，赵老板擦了一把汗，往李翠英那边看了一眼，“刚才这位娘子说村里没有叫苏玉的，我还以为送错了地方，要再换个村儿送过去，我这小鱼苗怕是要翻肚皮喽！”

    赵老板知道自己没找错村，心里松了一口气，也不着急了。

    张氏瞪了李翠英一眼：“大壮娘，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这么做，对得起玉丫头死去的爹娘吗？他们弥留之时，你是怎么拍着胸脯保证要照顾好她姐妹两个？不好好照顾也就算了，怎么人家干个营生你还给人使绊子呢！你有良心吗！你有个做长辈的样子吗！”

    张氏就差叉腰骂她了。

    她这边大嗓门，那边去地里的村人都跑来看热闹。

    “怎么了怎么了？”

    大家七嘴八舌相互询问着，上下嘴皮子一碰。一会儿的功夫，前前后后的事情就听了个明白。

    “哟！故意的呢！”

    “怎么睁眼说瞎话的，我可说不来！”

    “就是就是，这还是亲伯娘呢！”

    苏玉经历挖塘一事，在村里积累了不错的口碑，又加上这次李翠英无理在先，此刻村人都向着她说话。

    “我说大壮娘，你侄女待你不错，你去了还客客气气招待你，”有村人说，“你何必非要跟她过不去呢，先是砸人铁锹，又是拦人鱼苗儿……你这名声不要了？你为你家大壮和小花想想吧，有你这样的娘，以后小花怎么找个好人家？有你这样的婆婆，哪个人家敢把女儿嫁到你家哦！”

    苏大壮是李翠英的软肋，听别人这么说，她脸色慌张地白了。

    她看了一眼苏老三，苏老三脸上也臊锝慌：“都散了散了，赶紧下地忙去吧，自己地里的活儿不干了？”

    说着，他率先挤出人群溜走了。他早就想溜走了，可是人群堵着，他走不了，只能和这个蠢妇站在一起被村里人看笑话。

    走远了，苏老三咬着后槽牙说：“你以后，别干这种蠢事了，我今天真是丢尽了脸面！”

    李翠英理亏，她小跑跟上：“那我刚开始说得时候，你也没不让我说啊，我以为你也有这个意思……”

    “你可算了吧，你自己干蠢事，别把我算上。”苏老三气得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蠢妇？！

    正如村里人说得，以后好人家的女人还怎么肯嫁到他家里来？

    难不成他儿子只能娶个名声不好的泼妇来？

    他恨恨瞅了李翠英一眼，李翠英被他那一眼惊呆了。

    厌恶……

    是厌恶吗？

    不可能，苏老三或许脾气有时不好了点，但对她绝不可能厌恶，也许就是今天没面子太生气了。

    李翠英小声说：“我知道了，以后不这么干了。”

    苏老三只留下一句“赶紧干活去吧！”，就一个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