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春天,青州城的玉兰开得正盛。这一年,桓秋刚好十八岁,马文才也正式授官青州太守。在景朝,女子大多早婚早育,十八岁还未生子的妇人并不常见。而桓、马两家正处于势力扩张的关键时期,为了稳固两家的同盟关系,添丁进口之事早已被提上日程,桓秋与马文才也为此早有谋划。
同样是这一年的一个清晨,薄雾尚未散去,桓秋倚在窗边,翻看着手中的账簿。忽然,一名侍卫前来禀报,她之前派出寻找粮种的船队已经归来。桓秋急忙起身,让人从码头将粮种送往最近的丰裕庄,她也向庄子赶去。
不过一个多时辰,桓秋和船队的领队便都到了庄子上,管事捧着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木箱走上前来:“夫人,幸不辱命,按照姑爷农书上的记载,我们找到了这些粮种。”桓秋接过木箱,指尖轻轻抚过那些泛黄的粮种,心中回想起马文才提及新粮种时眼中的期待,随即命人将每样粮种都挑了小份送往太守府。
傍晚时分,马文才处理完政务回到家中,看到书房案头摆放着陌生的粮种,神色微微一怔。有些眼熟,但是不太像。桓秋从屏风后转出,脸上带着盈盈笑意:“文才哥哥,猜猜这是什么?”然后不等马文才说话,便迫不及待地揭晓谜底,”你看,这就是你一直惦记的粮种。船队今天刚回来,我想你一定想尽早看到。”
马文才快步上前,捧起粮种仔细端详,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正是这些!有了它们,青州百姓未来的收成就有指望了。秋儿,辛苦你费心安排这件事了。”他抬头看向桓秋,眼中满是感激与欣喜。虽然这些土豆和红薯与后世相比显得瘦弱贫瘠,他甚至没能立刻认出来,但只要好好培育,产量肯定比现在的粮食更高。桓秋也满口应下,要让人手精心栽培。
然而,三天后的清晨,桓秋用完早膳起身时,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她伸手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春桃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夏莲则慌了神:“夫人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着凉了?”桓秋按住心口,只觉得胸口堵得慌,这种突如其来的不适让她心中警铃大作,她低声吩咐道:“快,去请城里最有名的大夫来,不要声张。”桓秋上一世曾被毒死,这段记忆让她始终心有余悸。太守府里只有她一个女主人,难道是有人看上了文才哥哥,所以对她下手?
在等待大夫的半个时辰里,桓秋坐在梳妆台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铜镜的边缘,心中暗自盘算着日程,疑惑身体的异样为何来得如此突然。她把各种可能遭受暗算的情况都分析了一遍,却仍然毫无头绪。正思绪纷乱时,大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快请。”
“恭喜夫人,您这是有身孕了。”老大夫到达太守府后,缓了口气,急忙为桓秋把脉。从左手换到右手,不过片刻,老大夫便笑着起身恭贺:“这是刚满月余,夫人身子骨健壮,胎儿并无不妥。”
桓秋猛地攥紧裙角,指尖几乎掐进掌心,杏眼圆睁,直直盯着老大夫,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半晌说不出一个字。她原本以为按照计划,还需些时日才能怀上孩子,却没想到小生命竟如此迅速地到来。脑海中不断闪过与马文才此前商议备孕的场景,那些对未来孩子的憧憬与规划,此刻因这意外之喜变得更加鲜活。
春桃和夏莲的惊呼声隐隐约约传入耳中,桓秋却恍若未闻。她下意识地摸上自己尚平坦的小腹,一种奇妙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夫人?”老大夫试探地询问,将她拉回现实。桓秋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底泛起一层晶莹。她的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笑容从眼角眉梢漫开,带着几分惊喜与羞涩:“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我们要有孩子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微微发颤,心中满是对新生命的期待与喜悦。
她按捺住激动,没有让下人们去通知,而是等马文才晚上下值归来,亲自告知。同时,她提笔给金陵桓家和正在前线的父亲桓泽写信。至于马家的信件,她打算和马文才商议之后再发。
夜幕降临,马文才下值回来踏入内室,见桓秋正倚在软榻上,烛火映得她面色格外柔和。
“今日瞧着你似乎有心事?” 马文才挨着她坐下,伸手握住她的手。桓秋将他的手贴在自己小腹上,轻声道:“文才哥哥,我们要有孩子了,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 马文才身形一僵,继而猛地将她搂入怀中,声音发颤:“当真?秋儿,这…… 这真是天大的喜讯!” 他的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内心暗自松了口气,有了这血脉联结,桓家与马家的同盟便更加稳固了。
确认怀孕之后,太守府便请了一位经验丰富的府医长期驻扎,专门负责照料桓秋的孕期身体状况。府医每日定时为桓秋把脉、问诊,详细记录她身体的各项变化。
在没有察觉怀孕之前,桓秋一点症状都没有,每日精力十足,府上和新采买的庄子上的事务全都由她一手操办。等脉象显现之后,桓秋开始经历孕吐、头晕、全身无力等症状。孕期里,马文才每日政务再忙,也会抽空陪桓秋散步。看到她孕吐厉害吃不下饭,便亲自下厨熬制清淡的粥品;察觉她因腿肿难以入眠,便整夜为她揉捏小腿。
随着孕期推进,桓秋的肚子异于常人地隆起,众人第一眼看到,都猜测是双胎。大夫反复检查后,确认腹中只有一子。得知这个消息,桓秋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心头涌上一丝不安。她轻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看着铜镜中自己日渐臃肿的身形,忍不住向贴身侍女春桃吐露担忧:“春桃,大夫说只有一个孩子,可这肚子大得这般离谱,我总担心孩子过大,到时候生产怕是要遭大罪。”
春桃一边为她揉着发胀的小腿,一边轻声宽慰:“夫人别忧心,府医每日都来瞧着,定能保您和小公子平安。说不定是咱们小公子长得壮实呢。”即便听了春桃的安慰,桓秋心中的忧虑仍未完全消散。每到深夜,她辗转难眠时,总会不自觉地轻抚腹部,在黑暗中默默祈祷孩子能平安降生,也暗暗为即将到来的艰难生产做着心理准备。
夜幕降临,马文才踏入内室,见桓秋正倚在软榻上,烛火映得她面色格外柔和。“今日瞧着你似乎有心事?”马文才挨着她坐下,伸手握住她的手。
桓秋将他的手贴在自己小腹上,轻声道:“文才哥哥,我们要有孩子了,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只是大夫说只有一个孩子,可这肚子……我有些担心孩子太大,生产会不顺利。”
马文才轻轻将她搂入怀中,声音低沉而坚定:“秋儿,莫要忧心。咱们请了最好的大夫,我也会一直陪着你,定能母子平安。”他的眼中满是疼惜与担忧,内心也暗暗为即将面临的状况做着盘算,只盼能护得妻儿周全。
桓秋有孕的消息让马文才和整个马家都欣喜不已。消息传开,扬州马家和金陵太守府一片欢腾。金陵桓家连夜送来二十车补品和精巧的婴儿物件,马家老太爷更是派人快马加鞭送来传家玉锁。
到了孕晚期,桓秋连起身都需人搀扶,双腿肿胀得连粗布裙都难以束紧。每到深夜,她便扶着腰在院中踱步,缓解腿痛。大夫只让她多喝骨汤,等生完就好了。可以说,在此期间,桓秋吃足了苦头。即便如此,她仍惦记着粮种试种之事,常让侍女读来相关汇报。
未满十月,在九个多月的时候,桓秋的肚子已经大到看上去快要炸掉。就在桓秋担心不已的时候,发动了。
经过两天一夜的疼痛,桓秋诞下一名男婴。马文才握着儿子皱巴巴的小手,眼眶泛红。他即刻修书告知家族,扬州府的马老太爷很快回信,为孙子取名“禹宁”。看着长辈们为孩子定下名字,马文才虽面带笑意,心中却有些失落——他曾为孩子取了十余个名字,每个都寄托着自己的期许,如今却无用武之地。
月子里,桓秋半倚在床头,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又望向在旁整理政务的马文才,心中满是安宁。窗外,青州城的百姓正用新粮种播种,而她怀中的孩子,也将是马家新的希望。
马文才从桓秋怀孕开始,便忙碌于练兵。月子前后这一个多月,是她怀孕之后,难得的夫妻二人安静相聚的日子。有了孩子这个纽带,夫妻二人感情愈发深厚,下人们忙碌于照顾小主子,一切都是那么温馨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