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四周都静了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
许黛当然不能让场子冷了,她上前一步笑道:“蓝夫人的担心不无道理,只是蓝夫人恐怕不知道我这场相亲宴的主题是什么。”
蓝夫人看向她,虽没说话,但眸子里的意思很明显是问询。
“高山流水遇知音,与其说这场相亲宴是在相人,不如说是在相知己。”
“正如蓝夫人所说,卢公子与蓝小姐皆不是擅言语之人,但在这方帷幔的遮挡下,她们仍能读懂对方。”
“显然有些沟通是高于言语的。”
“古人云:‘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想要寻得卢公子与蓝小姐这般互为知己的人,更是难得。”
“她们并非不需要沟通或不善沟通,只是她们已不需要用言语去沟通,一首琴音,一幅画作,甚至一个眼神,这都是她们的沟通。”
“她们是彼此的灵魂伴侣,若蓝夫人说他们没有沟通,此言差矣。”
许黛一番话说完,蓝尔珍与卢遇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自己的决断。
两人一同上前一步,向双方父母行礼,卢遇的声音铿锵有力:“许先生说得不错,错过蓝小姐,孩儿不知这辈子是否还能寻得这样的知心人,孩儿心悦蓝小姐,请父亲母亲成全!”
有了两人这番表态,卢蓝两家心底那最后一丝顾虑也被打散,双方父母甚至开始以亲家相称。
今天这桌相亲宴已然成功。
楼下看客皆惊讶不已。
“早先就听说这许先生鬼点子很多,今日一看果真如此,她居然真的以琴会画,还成功了!”
“许先生口才这般好,这三寸不烂之舌真真舌若莲花!”
“相看竟还能这般相看,真新鲜,我也想去金缘阁给我儿报名了。”
“我也是我也是!”
“许先生早些时日撮合成了徐杜两家,这次又搞定了京城最难结亲的两家结成秦晋之好,许先生真乃神人也!”
“看来金缘阁的身价又要水涨船高啦!”
底下的人议论纷纷,上面的人和乐融融,整个金福楼热闹得厉害。
正在这时,楼下走进一队人来。
“本想着在金福楼吃顿酒,竟听说今日金福楼被包了,本官便好奇进来瞧瞧是谁这么大手笔。”这声音说着,已经进了门来。
排场很大,不仅带了四个仆人,还有八个带刀侍卫。
下面议论纷纷的众人皆停下话头,识趣地往旁边避让。
许黛并不认识来人是谁,但排场这么大定不是普通人。
卢夫人这时悄悄给她解释:“这是十六卫大将军萧祈,负责皇宫乃至整个京城的守卫工作。”
十六卫大将军,正三品。与徐宿内阁学士的职位不同,十六卫大将军手握实权,身价也比一般的三品精贵得多,离二品只差临门一脚了。
蓝大人和卢大人连忙去了一楼迎接。
许黛作为今日的牵头人,自然也是要下去迎接的。
她向萧祈行了一礼,尊敬道:“不知萧大将军前来,有失远迎,萧大将军若是想吃酒,尽可去上座。”
萧祈爽朗一笑:“你就是近日名动京城的许先生?我知道你。”
他说完,打量许黛几眼:“为何戴着帷帽,许先生有什么隐疾不成?”
闻言,许黛直起身子,将头上的帷帽摘下来:“萧大将军说笑了,草民一介女子在外闯荡,新国风沙大,草民出门戴帷帽已是习惯,并无隐疾。”
“既如此,在室内就不用戴了,摘了甚好,许先生面容昳丽,遮住可惜了。”
“是。”许黛垂下眼睫,顺从地应了一声。
萧祈不再看她,转去跟卢蓝两位大人交谈。
“原来如此,原来今日是您二位大人的喜事,萧某多有打扰了。”萧祈爽朗大笑着。
卢大人连忙拱手否认:“哪里哪里,萧大将军说笑了,事情刚好谈妥,萧大将军来得正是时候。”
“如此甚好。”萧祈点点头,“那本将军就恭喜二位大人了!”
几人寒暄几句,萧祈忽然话锋一转:“两位大人联姻本是喜事,我本不该说丧气话,但如今朝廷局势二位也清楚,这般联姻未免太过扎眼,恐非韬光养晦之道啊。”
他这话一出,许黛眼睛微眯,看来他并不是无意路过,而是专门上来敲打。
这是动了谁的蛋糕?
卢大人赶紧诚惶诚恐地拱手:“萧大将军说笑了,在下与蓝大人并无龃龉,哪来联姻一说,只是孩子互相满意,做父母的哪有棒打鸳鸯的道理。”
“正是如此啊萧大将军。”蓝大人也紧跟着解释,“自古婚丧嫁娶乃是一辈子的大事,在下只是为孩子们安排终生大事,并无任何其他心思,还请萧大将军明查。”
萧祈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视一圈,又大声地笑了:“你看你二人紧张作甚,本将军只是开玩笑罢了,不必惊慌。”
“既如此,本将军是否可以讨杯喜酒吃?”
蓝大人赶紧拱手道:“不过萧大将军要是想吃酒,现在自可上二楼雅间,我们定为您上足好酒好菜招待!只是两个孩子今日只是说亲而已,婚姻岂非儿戏,还有一堆事情紧着做。”
“若是有朝一日他们真的好事将近,还请萧大将军定要赏脸前来喝杯喜酒啊。”
“正是正是。”卢大人也跟着附和。
“如此甚好,甚好!”萧祈迈着将军步随二人上楼去了,许黛一直到人不见了才直起身子,重新将帷幔戴好。
京中官员没一个好糊弄的,她算是明白了。
今日她的任务已经完成,还是先早早些离开吧,免得卷入什么不该知道的纷争。
不过现下金缘阁风头正盛,她恐怕早已走进漩涡了也说不准。
许黛离开得匆忙,并未叫其他人一起,她从酒楼出来,寻了条稍微近些的路,往金缘阁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僻静的巷子里,许黛却莫名有一种被人盯上了的感觉,但等她回头看,又没人在身后。
她连续回头三次,依旧是没人,但许黛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感觉没错,确实有人盯着自己,只是那人藏在暗处,她没有找到。
会是谁呢?
媒婆们的阴谋吗?
上次的事被揭穿之后,恼羞成怒了?
那为何今日才出手对付她?
要么就是那个萧大将军派来的人,可又是为何?
她跟萧将军无冤无仇啊。
等等。
许黛忽然想起来他的那番话,难道说自己促成的姻缘对他有什么不利影响吗?
现在想这些都不重要了,巷子越往里越僻静,周围并无岔路,她没有退路可走。
许黛想装作不知道,但很明显身后出现了脚步声。
她深吸了口气停住了脚步,想问来的人是谁,又怕自己一出声对方就给自己来个一刀毙命。
没等她思考多久,檐上飞下两个人来,这两人皆包了头脸,她看不清人,只能从身形判断出是两个成年男性。
许黛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才发现身后还有一人。
请动三个人来杀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看来这人是真的非常想让她死了。
“几位好汉,我一介商人,刚来京城不过一月,你我之间应该并无恩怨,若是有何得罪之处,还请明示。”
眼见着没有逃脱的余地了,许黛只好硬着头皮拖延时间,她一点都不想死啊!
可惜三人没有一个人搭理她,嘴非常严实,跟电视剧里面演的一点也不一样。
三人当中应当有一个是为首的,他向另外两人示意一眼,三个人同时提刀向她砍来。
许黛心中一悸,但她已退无可退。
“铮——”
兵刃相接的刺耳声音。
许黛循声望去,一把剑横截住了三把刀,许黛虽然心跳早已爆表,但身子还算听话,跟着大脑的指挥连忙往一边退去。
其中一人察觉她的意图,立刻收刀向她劈来第二刀,那把剑再次将刀格挡开。
四个人影正式缠斗在一起,来的男子许黛很熟悉,他脸上戴了面具。
是安王奚睢
许黛抚着胸口尽量找掩体避让,躲在一边看他们交锋。
但几个人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打斗动作非常快,许黛并不能完全看清楚。
奚睢空中飞翻时锦服像朵花一样在空中旋开她倒是看懂了。
原来世界上真有轻功这种东西。
打斗非常激烈,蒙面的三人很明显是冲着许黛的命来的,因此下的是狠手,战况一时格外胶着。
不过还好奚睢技高一筹,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三人皆被他一剑封喉。
许黛出来得迟了一步,没叫住他留个活口。
她向奚睢行了一礼:“民女见过王爷,感谢王爷的救命之恩。”
她直起身,看向奚睢:“只是王爷,为何不留一个活口问话呢?”
奚睢将剑上的血擦干净,回头看了她一眼,面具折射出一点亮光来:“问不出来的,即使本王让他们活着,他们也会服毒自尽。”
许黛:?!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死士?
用死士来杀她,未免有些太大材小用了吧?
“这些都是自己培养的心腹,非常忠心,不会卖主。”奚睢解释。
“王爷对杀我的人有所猜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