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硬

    1

    “那宫主要我如何证明?亲手杀了娄隐吗?”文肆的语气硬起来。墨青颜冲他连连摇头,用嘴型提示:“别乱说。”

    宫主笑起来,笑声回荡在殿内,显得更加空寂:“好一句‘豪言壮语’,区区一介柔弱女子,张口闭口都是杀戮。不愧是文府的人,果然不寻常。”

    南安解围:“她口无遮拦,宫主息怒。”

    “娄隐乃金宫十二阶白虎,恐怕连我都难以与之相敌,这样的人才若能为我木宫所用,自然不畏与金宫一战。”

    南安预料到了什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属下明白。”

    从木宫出来后,墨青颜才敢大声说出来:“你明白什么?娄隐可是被金却关进了地牢!你难道要策反他不成?”

    “娄氏在金宫手底下干了这么多年,若不是生了二心,怎么会不上报就擅自用了樟木?”

    “是,就算他生了二心,可他人是在金宫的地牢!要把人弄出来比登天还难!”

    南安揉揉耳根,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你以为宫主不知道此事有多难?你去跟她说这些道理,看她可会体恤?宫主之令不可违抗,就算是个死局,也得接着。”

    听他这么一说,文肆更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了。

    南安见她始终沉默不语,便问:“你不是一直想见宫主吗?如今见了,作何感想?”

    “她不信我已经背叛了金宫,还要求策反娄隐?这是什么逻辑?按常理来说,难道不是直接杀人灭口更有说服力?”

    墨青颜接话:“她许是认为,反正你在我跟南安手里,量你也干不出什么事情。娄隐那等武才,五宫之内百年也不出一个,自是她想要的。”

    “那金宫的白虎,是什么意思?”

    “金,木,水,火四宫的武林高手,按照五行分别名为白虎,青龙,玄武,朱雀,各有十二阶。”

    文肆点点头——难怪金却瞧不上土宫,居然连阶级都没有……

    话说回来,文肆现在才知道自己小时候居然喜欢金却,要是没有这层关系,想必南安也拿不到樟木了。

    “至少目前,得保证娄隐活着。”南安看着她。

    文肆反应过来:“你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又让我去一次?”

    “能让金却改变主意的,除了金老宫主,也就只有你了。”

    “是你自己说的,金宫得知密道的消息必定想方设法攻进来,此事与娄隐相比,难道是后者更重要?”

    墨青颜不由得暗自得意,这么多年来除了他自己,总算遇上一个能跟南安拌嘴的人了。

    南安被噎得没话说,于是把头扭向一边不再说话。

    文肆越发感觉身体的温度在逐渐升高,下马车时不免有些磕绊,南安下意识抓住了她的胳膊,与她对视后又不耐烦地松开。他似乎感受到了文肆的不对劲,却也没有明说。

    “毒樟木的解药还有吗?”

    “你以为解药挥手即来?要是真这么好找,樟木……”

    “没有便算了。”文肆没等他说完,先行回了营帐。她真是受够了南安这张嘴,她说什么都要怼上几句。

    墨青颜看着她的背影,凑到南安旁边:“真没了?还是不想给啊?”

    他一眼撇过去:“你什么意思?”

    “我可是看见药房还有余下的紫藤花,起码还能做出来一些。”

    南安看着她进了营帐:“解药对她已经没用了,她体内还有娄隐的毒血,那点解药根本于事无补,甚至还会雪上加霜。”

    “那便只有水流云能解了,”他喃喃道,“不过就算没有,你就不能说话好听些?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身边有个女眷,到时候……”

    南安的眉头快拧在一起了:“墨青颜,我看你是太闲了。”

    2

    今夜的寒风格外刺骨,文肆居然热得掀开了被褥,可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天刚亮不久,南安便来问路线图的事,却始终不得回应。墨青颜随之走来:“她到底怎么惹你了?让你这般不顺眼?”

    南安面无表情:“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顺眼了?”

    他无奈道:“文肆是女眷,又不是你手下的将士,还管几时起床不成?”

    南安觉得不对劲,往日这个时辰也该起了,这么久都没有回应,莫不是出事了?他掀开帘子就往里走,看见文肆裹着一半被子背对着她。

    “什么时辰了还在睡?赶紧起来!”他见文肆没有回应,走近了才发现她额头上全是汗。

    “怎么回事?可是伤口发炎了?”墨青颜问。

    南安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烫得吓人:“不,像是毒发……快把东枝叫回来。”

    他有些慌乱,立刻坐下将她的身体转过来平躺着。

    东枝提着药箱赶过来,立刻查看她的脉象,随后解释:“正如大人所言,伤口没有发炎,是毒樟木的毒素……”

    墨青颜眉头紧锁:“樟木的毒效可没有发热这一项……是娄隐的毒血?”

    南安看见床边桌上放着的图纸,默默攥紧了:“古银市不可耽搁了,备好兵马,即刻启程去水宫。”

    东枝转头看向文肆,发现她睁了一只眼,朝自己眨了眨。于是她会意:“南大人,让我和文肆一辆马车吧,这样方便照顾些。”

    墨青颜和东枝眼见着他将文肆抱上马车,又拿了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不免有些感慨:“我还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

    眼见南军离营地渐行渐远。

    墨青颜的手肘撑在窗边感慨一番:“嘴硬啊……你去水宫除了因为暗河,难道不是因为要求得万年寒冰给文肆压毒?”

    南安看了他一眼:“我只是不想他死在我手里。再说了,若是她出了事,古银市都未必能到。”

    东枝细细一看,瞧见了文肆嘴上的脂粉,显得嘴巴没有一点血色:“你可真够厉害的,居然能把南大人骗过去。所以他在外面唤你的时候,你也听见了对吧?”

    文肆笑笑,她的头疼得不行,用手撑着还勉强能好些。不过想起刚刚把南安骗了过去,还是忍不住一阵得意。

    她虽是装的面色差,但身体却是实打实的发烫。既然南安说没有解药,那她只能想出这招了,反正古银市没有她也到不了。墨青颜虽说是经验十足的军师,可他也看不懂文肆画的路线——因为她放在桌上的那副舆图,依旧是一团乱麻。

    东枝叹了一口气:“不过你这脸色,不用脂粉也足够苍白了……”

    文肆瞧着她:“依你看,这毒可有解?”

    “我学医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毒,再加上娄隐的血,更是难上加难。不过我倒是知道江湖上有一种寒冰,是从万年的冰山上凿下来的,数百年不化,或许对你有帮助。只是不知道从何处得来……”

    3

    或许是习惯了,文肆就连如今都在默默记下水宫的路线。隔着大约一里路,她能依稀听见汹涌的水声。

    东枝把头探出窗外,发出阵阵惊叹:“天哪……这里简直是天宫……”

    文肆听见这话瞬间有了力气,两手扒着窗户坐起来——整个水宫都是天空般的淡蓝色,像是玻璃般晶莹剔透,白日里在光照下更是刺眼;方圆数里的空地上皆是身穿战甲的将士在训练,只是大多都是女子,不过看着可丝毫不比南军差。

    她正看得起劲,不料偶然间瞥见了对面马车上的南安,又怯怯把头埋下去。

    迎面走来的那名女子气度不凡,一身白蓝相间的纱衣,活像是天上的神仙。

    她见南安下了马车,顿时眼睛都亮了,语调上扬:“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平日也不见你来,一来就是有求于我?”

    文肆正准备下来,墨青颜却突然想起出发时南安披在她身上的厚衣,慌忙跑去堵上车帘,凑上去说:“文肆,把厚衣脱下来。”

    她一头雾水,不过还是照做了,随后走到两人面前,朝那名女子行礼。

    南安介绍:“这位是水宫宫主,水流云。”

    水流云见下车的是名女子,笑容略微僵硬了下来,不过还是有礼貌地冲她一笑。

    文肆见这女子当真是冰肌玉骨,唇红齿白,不凑近看还以为打了脂粉。文肆出了一身的汗,脸上泛着油光,头发也有些黏腻,这样一比显得怪狼狈的。

    南安皱皱眉头,问文肆:“衣服呢?为何不穿?”

    墨青颜见水流云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不知说什么好。

    “这就是你让我帮的忙?”她的声音依旧端着。

    “天冷,进去再说吧。”

    水流云点点头,冲南安笑道:“你带他们进去吧,行李交给下人。”

    她又看了看文肆,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姑娘穿我的吧,别冻着了。”

    文肆下意识回绝:“多谢宫主,不必了。”见她的表情,文肆可不敢随便接受她的好意。

    待水流云走了,文肆才敢说话:“宫主似乎不待见我。”

    “那是自然,水流云与南安可是青梅竹马,见南安带了个女子过来,自然是高兴不起来。”

    南安瞥了他一眼:“你以为让文肆脱了外衣,水流云就能喜欢她?以她的性子,定是回马车查看那件衣服到底在不在。”

    “呵……水流云要是知道你为了文肆求得万年寒冰,说不定能把水宫给拆了。”

    “墨青颜……”他的双眼压下来。

    “好好好,我不该说实话。”

    东枝和文肆听见万年寒冰的字眼,不约而同地对视。

    南安对水宫是格外熟悉,从宫门到客房,总经十九个路口,十一条岔路,如此复杂的路线,他愣是没犹豫一下,真不愧是青梅竹马。

    果不其然,水流云进屋时手里正抱着南安的厚衣,像是故意而为。她递到南安跟前:“你的衣服,忘在马车上了。”

    他有些不自在,默默接下了。

    “该不会是让我解毒吧?”她明知故问。

    “我需要借万年寒冰一用,以抵抗她身上的热毒。”

    水流云的脸暗下来:“借你,还是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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