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书房

    搬进林府不过十几天的功夫,这天傍晚,林可儿羞答答的跑来院子。

    “李公子,”

    她脸颊飞起两朵红云,掩饰不住自己的欢喜,

    “父亲说,既然......既然事情定下了,总要让族里长辈们知道。他特意从江南请了两位堂叔祖父过来,说是要正式见见你,把......把日子也定一定。”

    姜昭奕心下一沉,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平静,“这......是否太过仓促了些?我还未曾好好准备......”

    “有什么好准备的呀!”

    林可儿嗔怪的看他一眼,眼波流转间全是甜蜜与憧憬,

    “父亲说了,一切有他呢。两位叔祖父后日就到,父亲设了家宴,你到时候可要好好表现。”

    说完,不等姜昭奕再找借口,提着裙子欢快的跑走了。

    姜昭奕站在原地,后日?从江南请人?林石这老狐狸,分明是要借所谓的族中长辈来验证他“李涂”的身份。

    两日后,晚宴摆在林府正厅。

    林石坐在主位,下手坐着两位须发皆白、眼神精明的老者,想必就是那两位江南来的“堂叔祖父”。

    林可儿挨着她父亲坐着,穿着一身崭新的鹅黄衣裙,不时偷眼瞧他。

    姜昭奕挂着恭敬笑容走过去,依礼拜见。

    “晚辈李涂,见过伯父,见过两位叔祖父。”

    林石点了点头,指向下手空位:“坐吧。”

    “二叔,三叔,这位便是小侄提及的李涂,李公子。”

    那位被称作“二叔公”的老者,眯着一双看透人心的眼,将姜昭奕上上下下打量了几个来回,

    “嗯,瞧着倒是个精神后生。听石哥儿说,你是临漳人士?”

    “回叔祖父的话,正是。”姜昭奕垂眼应答。

    “临漳好啊,”另一位三叔公捋着胡须哈哈一笑,

    “老夫年轻时跑买卖,去过几次。记得城东有家老茶楼,名字嘛,老夫记不得了。不过他家的蟹壳黄烧饼可是一绝啊!李公子也一定尝过吧?”

    问题抛过来,桌上几道目光聚焦在姜昭奕脸上。

    他惭愧的摇头:“三叔公说的那家,晚辈听着像是‘真味楼’?他家的烧饼确实出名。”

    “只是......晚辈家道中落得早,年少时便为生计奔波,对这些老字号的美食,多是听闻,难得有空闲和银钱去细细品尝。”

    “而且那家店......听说前几年老板举家南迁,已经歇业了晚辈也无缘再尝,很是遗憾。”

    三叔公呵呵笑着:“是了是了,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儿!唉,看来老夫真是老糊涂,连人家关门大吉都忘了。可惜,可惜了啊。”

    林石悠悠呷了口酒,默不作声的听着。

    两位老者继续看似随意的询问临漳的风土人情,坊市变迁,甚至提到了几位当地有些名望的乡绅。

    姜昭奕一一应对,将一个离家多年,努力营生的年轻商人形象塑造得滴水不漏。

    宴席过半,林石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既然二叔三叔也觉得你这后生不错,那这桩婚事便算是过了明路了。老夫看了一下,下个月十八是个好日子,就把订婚宴办了吧。”

    下个月十八?姜昭奕握着筷子的手一紧,几尽失态。

    这么快!

    他掩去眸中的抗拒与焦躁,

    “......全凭伯父和各位长辈做主。只是......是否太急促了些?怕委屈了小姐......”

    “诶,只是订婚罢了,又不是立刻成亲。场面上的事情,府里自会操办,你无需操心。就这么定了。”

    姜昭奕低下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是。”

    这顿晚宴接下来的时间,姜昭奕吃得如同嚼蜡。

    对林可儿时不时投来含羞带怯的目光,他机械的保持着微笑,偶尔回应一两句长辈不痛不痒的问话。

    心里疯狂叫嚣:一个月!必须在一个月内找到证据,结束这一切!

    晚宴终于在一片看似和乐的气氛中散了场。姜昭奕恭敬的送走两位叔公和林石,看着林可儿被丫鬟簇拥着离开,他才回院子。

    黑暗中,他胸口憋闷得厉害。

    一个月,只有一个月了。

    他绝不能真的和林可儿订婚,那是对闻蝉夏的背叛,也是将他自己钉死在“李涂”这个虚假身份上。

    第二天,姜昭奕在布庄密室里见到了赵则和袁卓。

    “一个月?十八号订婚?!”赵则差点咬到自己舌头,“这老狐狸赶着投胎啊!”

    姜昭奕眼神冷硬,“袁卓,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守在她身边,帮助她的同时确保她绝对安全,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通知我。”

    袁卓抱拳:“明白。”

    赵则看着姜昭奕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戾气,叹了口气:“林府那边眼线太多,你自己千万当心,别再像上次那样冒险了。”

    姜昭奕疲惫的阖了阖眼。他知道赵则指的是他上次忍不住跑去偷看闻蝉夏的事。

    理智告诉他不能再犯险,可心底那份疯狂滋长的思念,却像野草般疯狂生长。

    之后的日子,姜昭奕愈发安静的在林府扮演着温顺可靠的“准姑爷”,对林石恭敬崇拜,对林可儿明显的亲近保持着足够距离与客气。

    而每隔两三天,他总会绕到“蛋糕好了”附近那条熟悉的暗巷,远远的望上一眼。

    即使只是这样远远的一瞥,也能让他焦灼的心获得片刻的宁静。

    闻蝉夏包好最后一份点心递给客人,心里空落落的。

    姜昭奕这次离开的时间,确实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

    她擦了擦手,站在打扫卫生的袁卓身边,“袁卓,你......能联系上他吗?”

    “夫人,是有什么话想告诉主子吗?”袁卓乐呵呵的问。

    闻蝉夏摸摸鼻子:“我就是......嗯......能不能帮我带封信给他?”

    “信?可以,当然可以!”袁卓一口答应。

    主子可算千叮万嘱要照顾好夫人,别说捎封信了,就是别的......嗯,他也得问问主子才行。

    “夫人您写,写好了交给我就成!”

    “那你等着,我这就去写!”闻蝉夏开心了。

    她钻回自己屋里,翻出纸笔,趴在桌上开始琢磨。

    这还是她头一回正儿八经给姜昭奕写信。

    拿着毛笔却不知该从何写起。问他好不好?会不会显得太黏糊?说想他了?呸呸呸,才没有!

    抓耳挠腮了半天,最后决定不想了,就写日常!

    她叽里呱啦写了一大堆:店里的生意,钱老板来找她谈开分店的事,袁卓干活挺卖力的……杂七杂八,絮絮叨叨,写满了两大张纸。

    她把信纸折好塞进信封粘好,交给了袁卓。

    袁卓接过信,当天下午就出去了。

    他绕到两条街的另一家点心铺子,买了半斤酥饼,将信混在油纸包的点心里,递给了早就等在那里的赵则。

    “夫人给主子的。”袁卓低语完迅速离开。

    赵则揣着酥饼,心情复杂的啧了一声。

    第二天,姜昭奕照例来密室跟赵则商讨情况。

    “你家掌柜的,家书。”赵则挤眉弄眼拍到他胸前。

    姜昭奕捏着那封薄薄的信,粗暴的撕开封口,抖开那两张写得密密麻麻的信纸。

    确实是闻蝉夏那手不算好看的字迹。

    他逐字逐句的看着,全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通篇没有一句“想你”。

    可他就是看出了闻蝉夏想他了。

    他把那两张纸翻来覆去看了三遍,直到每一个字都刻进脑子里,才将信纸折好贴身塞进怀里,紧挨着心脏的位置。

    “看完了?魂儿都飞了。”赵则在一旁凉凉的说。

    一个月,只剩下不到一个月了。他不能再这样被动的等下去了。

    “林石的书房,我准备夜探一次。”

    赵则吓了一跳,“你疯了?!那地方林老狐狸肯定看的严啊!”

    “他总有疏忽的时候。”

    “那也不行!太冒险了!万一……”

    “没有万一!”

    “等到订婚宴开始,一切都晚了。我必须在那之前找到他们的证据!”

    赵则知道再劝也是白搭,人家一心都是闻掌柜,打死也不愿假订婚的。

    “行!你非要找死我不拦着!但总得计划计划!”

    两人在密室里争执了快半个时辰,最终敲定了一个勉强的方案。

    夜黑风高,正是潜行的好时机。

    姜昭奕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的贴在书房外院的墙根下。

    这个时辰林石通常已经歇下,书房区域的守卫会有一炷香左右的交接期。

    他爬上高墙伏在阴影里,盯着下方巡视的护院。

    就是现在!

    他滑到书房窗下,指缝间探出特制的薄刃插入窗缝,“咔哒”一声微响,窗户开了。

    姜昭奕泥鳅般滑了进去,反手又将窗户轻轻合上,一切发生在呼吸之间。

    他没有贸然行动,等适应了黑暗后,凭借记忆和直觉开始动作。

    桌面收拾得很干净,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姜昭奕直接打开了抽屉,里面是分类整齐的公文和账册。

    他借着月光快速翻检,大多是常规文书与普通礼单,没有任何涉及六皇子赵衢的只言片语。

    他合上抽屉,看向靠墙的多宝格和书架。

    会有密室吗?

    他屏住呼吸在书架和多宝格里细细摸索,敲击听着回声,试图找出不寻常的机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巡逻的一阵阵脚步声刺激着他的神经。

    一无所获。

    书架上的书籍和多宝格里的古玩玉器,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焦躁啃噬着他的理智。时间不多了,巡逻的守卫很快就会再次经过这里。

    难道今晚就要白跑一趟?他不甘心。

    姜昭奕不死心的趴在地上,一寸寸敲过书房的地砖。

    大部分地方传来的都是沉闷的实心回响,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撤离时,靠近书架角落的一块地砖,发出与众不同的空洞声。

    他心脏一跳,再次敲击确认。

    没错,是空的!

    他立刻尝试在那块地砖边缘细细摸索。

    没有明显的缝隙,和周围的地砖严丝合缝。

    一定有机关!控制它的开关肯定在别处!

    书架和多宝格是不可能了,剩下的就是......他没找过的桌面?!

    桌面除了笔架和砚台,别无他物。

    姜昭奕蹲下身,细细摸索着桌底。

    就在他刚摸到桌腿内侧一个微小凸起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不止一人!

    姜昭奕心头一凛,将自己紧紧嵌入书架之后。

    书房门开了。

    “老爷,这么晚了,您还要处理公务?”是管家林有旺的声音。

    “嗯,突然想起还有份急件,白日里似乎放忘了地方,需要核对一下。”

    脚步声踏入书房,姜昭奕藏在阴影里压住了呼吸。

    林石......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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