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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空来找我的时候,我正把脚探向下方的冰层。

    “劝你最好别下去,这个温度冰层应该还没冻厚。”千空找了个稳当的落脚点,把雪踩实,“当然你想冬泳也没问题,反正不会感冒。”

    “哦。”我收回脚。

    “西瓜问你明天要不要一起看日出,就我们之前找到白钨矿的那个地方……啊,没错,明天是新年。”

    “好。”

    “金狼把玛古玛打服了,玛古玛不敢来找你,要我帮忙问到底怎么算结束。”

    “嗯。”

    “琥珀发现了一个冬眠的熊窝,大概过几天会来找你去打猎。”千空做了个受不了的表情。

    这次我给了点其他反应:“熊肉好吃吗?”

    千空笑而不答,眼神里的揶揄之意明显。

    我小声嘟囔:“人是铁饭是钢,再难过也要吃饭嘛。”

    石器时代的冬天缺肉,即便入冬前有千空指挥腌制的罐头,能吃点新鲜的大鱼大肉……我盯着冻住的水面眼睛发直:“要不我下去捞点鱼吧。”

    “值得尝试。”千空说,不包含多少赞同。

    我瞥了眼他蹲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姿势,往边上挪了半米,让他在我已经坐得暖乎乎的干燥地面上坐。

    千空自然不会跟我客气,一屁股坐下,将熊猫放到膝盖上。

    我担心他受寒,肩膀贴到他旁边:“你怎么把熊猫带出来了。”村里人不应该很宝贝他们的守护神么。

    “为什么不能带出来,”千空理直气壮,“我是村长。”

    哇,好欠揍的语气。

    我心想要是五条老师肯定会骂“嚣张什么臭小鬼”,把熊猫抱到自己怀里:“提到这个我想起一件事,村长大人掌握权力立刻就过河拆桥把巫女大人甩了。”

    我鄙夷道:“这种男人在婚姻市场最不受欢迎了。”

    “我要在婚姻市场受欢迎干什么。”千空抠鼻子。

    “熊猫肯定不会守护你这种小孩。”

    “不用熊猫守护我也能平安长大。”

    呛了几句烂话,我沉默下来。

    脚趾忍不住蜷缩,千空把东西递给我,是我不知道踢飞到哪里的鞋子。

    他以前不干这种事的,会把鞋子捡起来说“深月不穿鞋会着凉”的人是百夜叔叔。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我将脸压到膝盖上,熊猫被我夹在腿和胸口之间,不会抱怨挤就是了。

    “啊,”千空承认,“既然曾经是人类的天元都不被判定为石化对象,玩偶制成的咒骸就更不会了……由此也可以确定,石化现象不是咒力体系的力量。”

    我的声音闷闷的:“所以敌人不是咒术师。”

    将全人类石化的敌人。

    解除石化有修复能力,多亏了石化光线我才没被羂索杀死——我一度这样感谢过。

    靠这种神奇的修复力,钉崎的伤口,真希姐的疤痕,狗卷学长的断臂,说不定都有恢复的机会。

    但我直到这时才醒悟,石化的出现从来不是为了帮助或者拯救什么。

    石化光线是敌人,卑劣地将时间横亘在我们和想念的人之间。

    “你可以早点告诉我的。”我说,眼泪掉在膝盖上,滚烫地沿着小腿往下流。

    我不害怕死亡。

    输了就是输了,既然是咒术师,总有输掉战斗死掉的那天,我哀叹灰原哥哥遇到太过强大的咒灵,我惋惜杰选择无法回头的道路,我愤恨七海先生因羂索的计划牺牲。

    因为不害怕死亡,所以我能拼尽全力,挽救还能挽救的人,守护值得守护的东西,让五条老师从狱门疆解封,让津美纪姐不用参加死灭洄游。

    让千空能在和平的、正常的时代继续研究最喜欢的科学。

    但我无法和时间战斗。

    无情又漫长的3700年,是科学都无法撼动的存在。

    啜泣了许久,我抬起头:“咒力可以解除石化,我是因为石像被破坏,直到千空把我拼好才能用术式调动咒力,那其他完整的咒术师会怎么办?”

    “关键在于你们是怎么调动咒力的。”千空的回答没有迟疑,显然他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想起他之前问我石化时有没有察觉周天循环在发动。

    “我……没有感觉。”我不确定道。

    千空低声抱怨了一句体验派。

    “根据我目前的了解,保存咒力是你们咒术师呼吸一样的非条件反射,”他分析道,“但调动咒力发动术式需要有目的的意识,而积攒能解除石化的咒力又需要很多时间,那么现在就是两种情况。”

    他在雪地上画出两条分叉线:“意志不坚定,咒力凝聚不起来,只能和普通人一样等复活液催化;意志坚定,咒力又比较多……嗯,至少是特级那种水平的多吧。”

    他写下四个名字。

    “羂索被天元处理了,五条悟在狱门疆咒力被封印,乙骨忧太的最佳状态需要里香显现。”

    我看向最后一个名字:“九十九由基……?”

    千空露出看麻烦东西的表情:“这个女人我不熟啊,你觉得她是那种有很强目的性,一定要恢复行动力的人吗?”

    我回以“你问我我问谁”的笨蛋眼神。

    千空啧了一声,在四个名字后面打上第五个问号:“其实还有一个,两面宿傩。”

    不等我警觉地挺直腰背,他摆摆手:“不过那家伙是个发一千年呆都行的低能儿,还在虎杖的身体里,安心吧,就行动力和目的性来说,虎杖绝对比宿傩强。”

    我明白他的意思。

    涩谷被宿傩占据身体后,虎杖绝不会允许自己再一次失去意识,将宿傩放出来——即便是在3700年的黑暗中。

    只是我清楚,孤独地活在愧疚感中太痛苦了。

    “我要去东京偷复活液。”我说。

    我要告诉大家,虽然战斗还没有结束,但最艰难的部分已经过去,最难打倒的敌人目前没有威胁,胜利的天平正倒向我们这边。

    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了。

    千空这次没有再说不行之类的话。

    他明白我的决意,笑道:“这不是早就定好了的计划吗,幻这几天都在收拾行李。”

    幻大冬天不想出远门脸拉得老长,又迫于形势只能服从安排的模样出现在脑中,我同样笑出声:“收拾行李才是小看我呢,半天去半天回,我保证让他赶上晚饭。”

    幻还不知道要被咒术师夹在胳膊弯飞奔的未来,千空拽住恢复斗志立刻就想行动的我:“要去也不是现在去。”

    他把熊猫从我怀中拿走,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把小刀来:“还有件事必须确认。”

    我看着他将熊猫翻来翻去查看了几下,找准背面头和身子的连接处,果断下刀。

    “等等等等千空!”我惊恐地钳住他的手,“你在对熊猫干什么啊!”

    我要举报这个村长,居然偷偷对大家的守护神干这种事情!

    没有人性的村长据理力争:“它现在就是个玩偶。”

    “玩偶也不行,”我泪眼汪汪,“这是、这是熊猫的遗骸啊!”

    千空面无表情,趁我掉眼泪的空隙唰唰几下将黑白玩偶解剖,把手伸到白色的棉花里摸索。

    “有了,”凶残的反派露出计划通的邪恶笑容,“果然在这里。”

    他从熊猫肚子里扯出一个挂坠:“普通的玩偶绝对不可能撑到3700年后,一定是天元的结界术,就和保护你的石像的那个联络器一样……这个应该是虎杖的。”

    我一点也不想听他逼逼赖赖,夺回熊猫残破的身躯失声痛哭:对不起熊猫,敌人太强大,我没能保护你!

    大概是我哭得太惨,千空的良心终于上线:“行了,我会把它修好的,这只是个玩偶啊!”

    我邦地一拳把他击倒在雪地里。

    左脸颊肿出一个大包的千空:……

    “你还想不想听天元为什么留下这个?”

    “……听。”

    我走过去,把痛得龇牙咧嘴的千空拎起来,放回原位。

    血条掉了一半的科学家抽着气:“天元向咒灵转化后,必须用结界术固定空间才能保持自我意识,不能随便离开薨星宫。”

    千空推测,为了确认地面上的情况,天元需要一个能自由活动的代行者,同样没有被石化的熊猫就是最好的选择。

    “可能还有你们校长的其他咒骸,”他说,“完全自立型咒骸是绝密事项,但天元肯定知道。”

    “夜蛾校长说他把很多没有战斗力的咒骸托给天元大人照看……”我说到一半,吃惊地捂住嘴。

    千空将我想到的说出来:“没有战斗力是应付总监会的说辞,你们校长其实是个可以操控军队的潜在特级。”

    曾经和小时候的我一起玩过家家、各式各样的可爱咒骸,在全是石像的街上和因恐惧滋生的咒灵战斗,保护百夜叔叔他们。

    光是想象这个画面,我就又想哭又想笑:“熊猫是咒骸里的大哥哥,这下真成守护神了……他不发展个熊猫教吗?”

    千空不接我的吐槽,甩了甩吊坠:“天元要告诉我们他和熊猫汇合了。”

    思路清晰的科学家见我还是一脸茫然,叹气:“你还不明白吗?熊猫是死灭洄游玩家,他怎么离开结界去薨星宫找天元的?”

    我眨了眨眼。

    我回忆了一下准备进入东京结界前看到的帐。

    “原来死灭洄游结界不能随意进出吗?”我震惊道。

    千空露出“我知道你脑子不好但没想到能不好到这种程度”的怜悯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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