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氏笑意微敛,心中升起不悦:“你这小丫头,外人不帮,我们还能不帮,闻家与国公府可是姻亲,她话里带着自得,神色也染上了倨傲。
自从这个死丫头进了国公府,她们闻家的日子不知好过多少,就连上官的夫人对她也是礼遇有佳,自家四丫头也嫁到了伯爵府,这般想着,她有昂首几分。
闻枝叹道:“母亲,我在这国公府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不怕你笑话,我就连冬日的袄子的,都是絮了那旧棉花,穿都穿不暖。
“国公府高门大户,定然不会故意少我吃穿,只婆母事务繁多,想来也不是有意的。
闻夫人心里惦记着大女儿的事,心絮烦乱,见闻枝又向她诉苦,便只这个小丫头靠不住,她站起身来道:“罢了,罢了,和你说的也够久了,我去见见你婆母。
她说着话就要转身走出花厅,刚走两步便听闻枝在身后唤道:“母亲,我今日所说,你可不要外传,国公府是最重名声的,若是婆母因我落得苛待寡妇的名声,就是我得不对了。
闻夫人暗暗翻了个白眼,这庶女当真是没有出息,前怕狼后怕虎,难怪不得王夫人的欢心,随后胡乱应了两声就匆匆走出了青竹阁。
朝霞院内,凉茶换了又换,糕点都能吃撑,闻夫人揉着手里的帕子,眼睁睁等了一个时辰,从头至尾,除了小丫鬟在一边换了几轮茶水,竟无一人上前招待。
她面色难看,一口银牙都要咬碎,这国公府欺人太甚,若不是为了她那苦命的女儿,她早就要甩帕离开了。
身边的张婆子见主母受此冷落,面色也有些愤恨,她是自小跟在闻夫人身边的,两人多年主仆情分,深厚难舍。
她眼珠转了转,在四周扫了一圈,见无人在场,看向闻氏低声道:“夫人,你可还记得三姑娘说的话?”
闻氏面露疑惑,看向张婆子:“她说了这么多话,我怎么会知道!”
“嗳,夫人,三姑娘说她是冬衣不暖和!”,这句话你总是记得。
闻氏面露嫌弃,摆手:“冷些又怎么样,左右国公府不会让她冻死,我可没衣服给她置办。
张婆子暗衬自家夫人不上道,还要她明说,她凑在闻氏耳边低语了几句。
闻氏双眼一亮,话音有些颤抖:“当真,能行吗?,若是惹了国公府不高兴怎么办?”
张婆子了然一笑:“夫人,你就放心吧!,国公府是什么人家,国公夫人最看重脸面了。
闻夫人眼珠转了转,又想起还在受苦的女儿,咬牙道:“那就试试。
暮色四合,天色暗沉下来,闻夫人扶着张婆子从国公府的侧门走出,她脚下虚浮,脑袋发昏,面上却带着笑意,待上了马车,心才落了地。
马车飞驰在官道上,闻夫人却不觉颠簸,她声音藏着窃喜:“嬷嬷,这法子竟然当真管用!”
李婆子相对镇定的多,笑道:“这法子是不错,可是不能多用,不然,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国公府。
闻夫人闻言连连点头:“是,是,这可是见好就收。
朝霞院内,丫鬟们噤若寒蝉,国公夫人自见了闻夫人后,便阴沉了脸色。
“夫人这是怎么了,一个梳着双丫鬟的小丫鬟低声问道:。
另一个绿罗裙年长些的丫鬟低声道:“想来是闻家夫人原因。
“也是,那闻家小门小户,若不是大公子,她们怎么能攀上国公府?
彩薇抱着绣筐从侧房走出来,看了一眼廊下的两个小丫鬟,低声骂道:“还不去做活,灶下的水可烧了,我瞧你们是想挨打了。”
两个说闲话的小丫头猛然惊醒,见是彩薇,连忙服了软:“是彩薇姐姐,我们这就去烧水,说完两人就跑了个没影。
彩薇轻叹了口气,推门走进屋内,便见迎面一个汝窑青瓷盏摔来,瓷盏落地即碎,彩薇连忙放下东西去捡。
“一个小吏之妇,竟然也敢要挟到我头上,王氏脸色阴沉的可怕,显然是气急。
李嬷嬷面色不变,重新奉上茶水:“夫人,何必同她置气,伤了你自己的身子。”
彩薇拾净地上的碎盏,也笑着劝道:“是啊,夫人和那等贱妇置气作甚,云泥之别,如隔天鉴。
王氏微微冷笑一声,随即道:“去,把卢氏给我叫过来,我把官家权放手给她,她却苛待起了寡嫂,这事情传出去,我王氏一门和谢氏一门的脸都要让她丢尽了。
“二少夫人,夫人请你去一趟朝霞院。
卢氏正卧在躺椅上,身边的小丫鬟跪坐一边,正剥着葡萄,剥好的葡萄已放满了一个小玉盘,个个鲜翠欲滴。
听见丫鬟禀报,卢氏从躺椅上坐起身来:“可说了什么事?”
小丫鬟摇头:“没有。
卢氏翻了个白眼,这小丫鬟呆头呆脑的,若不是王氏安插进来的,她早打发了出去:“兰之,服侍我梳洗。”
说完,她转身走进屋中,一刻钟后,便换了衣裙,梳了发髻。
朝霞院,卢氏一走进来,便感觉有些不对,王氏管家甚严,丫鬟们素来各司其职,可今日个个战战兢兢,她看了一眼带路的彩薇,笑道:“彩薇姑娘,婆母可是有什么事了!”
彩薇弯唇笑笑:“夫人说笑,主子们的事情,我们奴婢怎么知晓,少夫人,到了,你请进,说着,彩薇推开了正房的门。
卢氏看了她一眼,莫名有些不妙的感觉,她抬脚跨过门槛,走进屋内,身后传来门被关上的吱呀声。
她看向坐在上首的王氏,行礼道:“婉儿见过婆母。
四周安静的落针可闻,卢氏查觉出不对,这屋子过于冷清,只有王氏的心腹嬷嬷李婆子在一边伺候,素日里的小丫鬟都没了踪影,而自己的丫鬟,也被关在了门外。
她面色发白,怯怯看了王氏一眼,连忙跪下,嗓音有些颤抖:“不知婉儿犯了什么错,婆母尽管责罚就是。”
王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我把制衣房的差事交到你手上,你就是这样办事的,闻氏房里的冬衣,怎么回事?”
卢婉微微敛眉,暗叫不好,前些日子被闻氏落了脸面,她本想找补回来,没想到闻氏竟然敢告到婆母这里来。”
“母亲这话何意,大嫂院里的冬衣早早就送了过去,可是有什么不妥?”
“不妥,我国公府竟然要到了要用旧棉絮做冬衣的地方了,王氏看向卢婉,目光带着讽刺。
卢氏弯唇笑道:“母亲,这怕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些日子二郎要上任,我只操心着屋里事,制衣房想来是有所松懈。”
王氏神色微敛:“谢致近日升迁了户部郎中,虽然是从五品,可谢致不过年二十二,是个人都要赞上一句年少有为的。
她神色缓和些许:既然如此,不如我请个人帮你,彩薇是自小长在我身边的,脾气性情都好,不同外面那些,帮你伺候二郎也是好的!”
卢氏面色微变,不由愣住,王氏这是要往她房里塞人,她神色为难:“母亲,这恐怕不妥,彩薇姑娘聪慧识礼,怕是委屈了她。
王氏看向她:“卢氏,你一嫁进来,就把二郎房里的两个丫鬟全部打发个干净,如今连我亲自开口,瞧来也不管用了。”
卢氏连忙摇头:“母亲,我不是。”
“既然不是,就定了,待我选个日子,你准备着。
彩薇是在三日后进了松涛苑,王氏亲自备了一套嫁妆,府里的小丫鬟们也都送了添妆礼,闻枝没有亲自到场,只托了冬月松去松了一支点翠金钗。
青竹阁也在几日后,重新收到了冬衣,一套黛青,一套霜白,还有两套月白色,虽然还是素净,却用料上乘,做工精细。
闻枝到是收到嫡母送过来的信件和谢礼,一套金缕阁的金头面,她打量了片刻,让冬月想法子融成了金子,和那五百两银子放在了一起。
她孤身一人,日子还长着,有了银钱,心里便踏实几分,闻枝辗转反侧,脑子里胡思乱想,婆母想在宗族里选个孩子过继给谢深,养在她的膝下,可那些人的心思太明显,一瞧就是冲着谢家来的。
惹得王氏不喜,闻枝也见过几个旁枝的孩子,也没有很喜欢的,明日一早要去抄佛经,闻枝闭上眼,刚有了困意,便觉唰唰声传来。
闻枝睁开双眼,便觉鼻端传来一阵异香,极淡的气味,裹挟着寒意钻进鼻腔,她微微瞪大眼睛,这个味道她再熟悉不过,那次在佛寺,也是闻到这个气味后昏迷的。
怎么办,现在呼救来的急吗?,那贼人是不是还在外面,闻枝在夜色中模索,自那日后,她便差冬月在铺子里买了不少药丸,清心静气的,缓解毒药的,一共两小瓶,就花了一百多两银子。
白日出门放在随身带着的荷包里,晚上则放在床头,闻枝拿起瓶子,到出了两粒药丸放入口中,咬牙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