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去、沟通

    街坊中的嘈杂人声远胜昨日。

    江映蘅侧身看向窗外的行人匆匆,不少千里之外赴约的江湖人士都在此时赶到了廉州,多样的服饰混杂着,倒让廉州的街坊变了模样。算算时间,离朱氏山庄请帖上注明的时辰还有些距离,只是还未通知远在家中的陈玉顷,不可再耽搁时间了。

    “若姐姐便先行去往朱氏山庄罢,我与方讲师同去陈家通知玄妙观的小弟子。”江映蘅收整了房内她留下的痕迹,便配上长剑走出房门。门外,方衍舒静静站在一道窗扉前,若观岚双手环胸倚靠在木墙,两人动作不同,但意图却格外一致,都在极力忽视对方的存在。

    “那便这般安排了,待我回到宗门再处理任务交接的琐事。”若观岚对着江映蘅点头笑笑,转头瞪着方衍舒,未等他疑问出声,便右手在窗扉上撑起,蹲伏在二楼的窗台借力前跃,消失在前方绵延的屋檐之中。

    “此时时辰正好,也不算早了,走罢。”方衍舒平白受了若观岚一个瞪眼,表面上也未有变化,依旧端着温和的笑容,迈步朝着江映蘅身旁走去。原先一直佩在腰间的逐影已被收入符箓空间中,只剩一枚玉佩挂着晃悠,温和俊秀,宛若世家公子。

    “由我前方带路?”江映蘅心中倒是少了先前隐隐挂念之事,人也放松多了,此时跟在方衍舒的身侧,她踮着脚尖轻轻跃着走动,便是不同往日的轻快娇憨。

    “不必,我倒也在这廉州呆过数日,陈家的位置也是有些印象。”方衍舒侧身见着江映蘅展眉微笑,他脚步一顿,等到江映蘅快要超出他身前时再度走动,与她并肩同行走出商行。

    二人相携着穿过内城,因今日城中人多眼杂,方衍舒便虚虚环着江映蘅的身侧,给她稍作遮掩。见着江映蘅没有异议,方衍舒缓缓收紧包围着她的右手,直到指尖与她的上臂相碰,便是心满意足。一路上倒也些纨绔子弟想着上前搭讪,只是被方衍舒冷冷一眼吓退,留了些清净。

    *

    陈府之外,只有一杂役扫洒。见着江映蘅二人上前,他便撑着手中的扫帚抬首,眼神瞥到方衍舒腰间的玉佩,向后转头扫视时未见其他护卫,皱着眉扬声询问眼前二人。

    “不知二位有何要事?”

    江映蘅看眼杂役脸上的神情,手中备好的信纸在抬手之间化为白鸟,越过陈府的高墙。未等多久,便是一位身着绸缎的严肃青年跌跌撞撞着从侧门闯出,见着在外等候的江映蘅时,他脸上闪过一丝欣喜,匆匆朝着她走来。

    “映蘅师姐,这时辰似乎未至,不若来陈府中稍作歇息?”

    “小师叔祖,这便是你要寻的弟子了?”

    方衍舒见着来人步伐急切,看向江映蘅的眼神中欣喜混着钦佩,便是有些不爽。他垂在身侧的手掌紧紧握拳,面上依旧如常,只是缓声道出的语句像是从牙缝挤出,咬字过于分明了些。

    江映蘅听着身侧两人同时出声,转头看向方衍舒,却见着他一副温和无辜的样子,她挑着眉,眼神在两人之间游走,只得暗自叹气。她转身看向陈玉顷暗含倾慕的神情,只当是在玄妙观中潜移默化下对修道之人的热情,无视了他眼中溢满的情感。

    “不必如此客气。我此番来这陈府寻人,是要通知你无需再去那朱氏山庄,过几日直接启程回玄妙观便可。在廉州城时安心探亲即可,其余的事情自有人负责。”

    她嘱咐一番,不去在意陈玉顷是否将简短的几句话记入心中,只是在他不解的表情之下拉过方衍舒的衣袖,转过身消失在人群之中,赶向廉州的渡口。方衍舒也不作反抗,顺从地跟在江映蘅的身后,对着失落站在原地的陈玉顷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眼中满是得意。

    *

    为了在阑水弯的任务,方衍舒早已让商行的掌事调来一艘行船,只是手下多少误解了他的目的,这泊在水面上的行船饰以薄纱、处处精美,用途有些模糊。方衍舒解下系绳,由江映蘅先行上船,他再将绳索收起,轻踏水面走上船板。

    行船的内部也多是奢华饰品,茶水、小食错落摆于架上,一把古琴横在桌上,江面微风吹动薄纱,倒也有些风雅,只是和两人沿着航道而上的目的有些不符。

    “也不知这行船的构造是否坚固……”方衍舒左手擦过外部的木板拼缝之处,仔细观察船身的各类构造,低低自语。便是没有阑水弯的溺尸作为威胁,这航道一路也多有艰险,这般花哨的行船也不知能不能挨过暗流的冲刷。

    以防万一,方衍舒拿出下山前不久才淬炼好的法宝,一把由山精毛发做成的符笔,名为点春,以磅礴的生灵气息对冲自身灵力中的金气,使得绘出的符箓不受灵力性质的影响。

    他手握点春在船体上留下灵力构成的符文,一层层加固船身,泛着金辉的符箓随灵力的流动充盈船舱内的每一角落,吸引了仍坐在船沿望着沿途风景的江映蘅。她见着方衍舒专心绘符,便从原先倚靠的船沿起身,踩着似云一般的步伐走进他的身侧,拢起耳边遮挡视线的碎发,俯身仔细观察着方衍舒手中的动作。

    “稳固、净化?这下笔的步骤和常见符文有所区别,变体?”

    “是,稍微改变了些结构。原先的符文还是可以再度简化,这一版应该是目前所有的变体中最为稳定的。”方衍舒稍稍侧头回应江映蘅的问题,而手中动作不曾停下,忙着将同样的符文变换样式,继续刻画在船身之上。

    江映蘅指尖描摹着他改版后的符箓,根据记忆中的原本符文,一一比对后辨识出他更改的部分。只是有些部分的笔划走向与原版相似度实在过低,无论江映蘅如何删改原版,都无法与变体相匹配。

    既然不是完全按着原版符箓更改,那便换一种思路。

    “方讲师,这应当是按照先前你我讨论过的思路,将可简化的符箓部分用文字替换,再经过协调改动之后的结果?”江映蘅将不一的部分分开后,按着直觉和对方衍舒的了解进行分析,得出一个可能的结果。

    “没错,你能想到这一点,我倒也不算惊讶。毕竟最开始,便是由你我将现行文字符箓化,能辨识出这般的变动也算在预料之内。”方衍舒收回点春,将挽在肘部的衣袖放下,背着江映蘅整理身上的衣饰,方才从容走进她的视野之中。

    “这个协调简化的思路——”江映蘅举着食指在空中比划,她转头对上方衍舒含情脉脉的双眼,呆着眨眨眼睛,张嘴沉默了一阵后再度找回想要说出的话语,“应当是由文字的演变得到灵感?在可供简化的符文中挑选意义相近、结构相似的单一对象,将文字替换进符文之后,再按着一致的简化思路进行更改。”

    “倒是有一点你忘了补充,这一致的简化思路也是建立在最开始替换具备效力之后,若是更改后的符箓无法使用,就失去了原有的意义。”方衍舒左手轻轻放于江映蘅的肩上,俯身与她相隔不到半拳的距离,指点着她手中描绘的符箓。

    船侧流水潺潺,两人就这么一个别扭姿势讨论符箓,沉浸在思路交换之中。不知多久,江映蘅只觉得身下血气凝滞,方想起身走动,却因为忘记提前用灵力带动体内血液,一时腿麻向后倒去,摔在了方衍舒的怀中。

    “可还好?”方衍舒扶着江映蘅的上臂,任其站定后再慢慢松开双手,担忧地看着眼神飘忽的江映蘅。

    “无碍、无碍,我且出去透气。”江映蘅抿嘴一笑,急匆匆地便去向船头吹风。等到脸上泛起的灼热消散后,她才装作无事人一般走进船内。

    方衍舒见着她走进,也就贴心地不再提起先前之事,只是拿出如掌事准备的茶水邀她共饮,两人便对着船外的江水闲谈,话题不再局限在符箓之上,便是谈天说地,说这些寻常事情。

    *

    窗外渐渐入夜,群山挤入眼帘。

    江映蘅放下手中的茶盏,空中再度萦绕一股淡淡腥气,她眼神扫视着船外景象,与皱眉思考的方衍舒对视,“此处便是阑水弯了。”

    “到了?难怪水脉中浸满了怨气。”方衍舒见着船头深黑的江水,他从袖中掏出一枚阵法玉盘,原先收起的点春划入手中,他肃然看向江映蘅,“小师叔祖应当有练习过如何往生超度?”

    “这……倒是没有专门练习过,但是类似的剑舞却在师父安排的练习中。”江映蘅迟疑一阵,按着江秋眠的说法,由明见峰基础剑招衍生而出的功法都有此作用,便是她手中这般奇巧诡谲的恒我剑意,也是如此。

    “这便足够了。待到夜深之时,便由我操纵玉盘布下阵法,防御周围溺尸的攻击;小师叔祖便专心引动灵力送此处的冤魂往生。若是灵力耗尽便退至船内,安心回复灵力便是。”方衍舒神识向下伸出,探查江底积压的冤魂实力后,便放心地安排了二人的分工。

    “那便不辜负方讲师的信任了。”江映蘅重重点头,腰间长剑出鞘后握在手中,转身走向船头。

新书推荐: 丧尸皇抱走傲娇反派(女a男o) “猫”进你的心 撞线 和crush闪婚后 一些提前发的内容 疯批养子一直在逼我(做恨追妻) 哑巴继后 藤下枝 [猎人]对酷拉皮卡□□ [新选组]穿越幕末当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