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杨无忧手腕上都是被魏凌云掐出的青紫痕迹,徐言的那把短剑几乎划过了她的整个手掌,伤口又极深,郁泰安咬牙缝了半个时辰才把那道骇人的伤口缝起来。

    小梅仔细的把魏凌云的伤口处理干净,郁泰安在旁边嘱咐她:“近几日不要沾水、不许拿剑,也不许喝酒。”

    “放心吧郁兄,我自己的伤口自己心里也有数。”

    郁泰安把手里的药瓶药罐塞给杨无忧:“你俩住的近,记得每隔几个时辰给她上药。”

    魏凌云拦住要离开的郁泰安:“郁兄,这几日柳莺好些了吗?”

    郁泰安沉重地叹了口气:“没什么起色。”

    魏凌云和郁泰安走进柳的卧房,看着一直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柳莺愧疚不已:“早知道就该跟她一起来,明明是想帮她,却亲手把她推到了今天这个境地。”

    “谁也想不到我府上居然会出现移星堂的人,唯一被怀疑的那个人装的滴水不漏,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

    魏凌云抓着柳莺的手轻声细语地跟她说话:“柳莺,这几日我在郁府,没有人能伤害你的,你要不要醒来看一眼。”

    “小云你也别太伤心,她中的毕竟是移星诀,能撑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郁泰安宽慰着魏凌云,“今晚我再换几味药试试,你今天也受了伤,也早点歇息吧。”

    “这几日辛苦郁兄了。”魏凌云松开柳莺朝郁泰安行礼。

    郁泰安拦住魏凌云的手:“你我之间无须言谢。”

    魏凌云把白天和徐言的那场比试仔细回想了一遍,最可疑的地方就是他向杨无忧掷出的那一剑。那一剑的速度之快力道之大,没有几年苦修根本不可能有那么深厚的内力。

    魏凌云七岁被魏清带回凌云剑派后正式习武,按师父的说法自己已经是万里挑一的武学奇才,自己在修炼上也从不怠惰,起早贪黑地练了将近二十年才有今天的本事。

    徐言下山的时刚满十岁,根据他父母的说法,他下山后不到两年就跟着他的那位师父去习武,五六年过去,即便是修炼没有丝毫懈怠,也很难把内力练到今天这个地步。难不成他和自己一样是个天才?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杨无忧把药小心翼翼地涂在魏凌云地伤口上,见她一直撑着下巴发呆忍不住问了一句。

    魏凌云还没回过神来,下意识把自己想的事情完完全全地告诉了杨无忧:“在想徐言有没有可能和我一样是个天才……”

    “我说你的武艺怎么这般高强,原来你是个天才,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过?”杨无忧对那句听着有些张扬的话没产生半点怀疑,看着魏凌云的目光反而更加欣赏。

    魏凌云这才惊觉自己说多了话,赶忙搪塞过去:“我自己开玩笑的,我是感觉徐言今天那一招不是能轻易使出来,他习武不到十年能有那种水平,除非他是个天才。”

    “别开玩笑啊。”杨无忧真挚地回应魏凌云:“你就应该是天才。”

    魏凌云感觉屋外的风声都因为这句话停了下来,她抿起嘴憋了片刻,但还是没控制住努力上扬的嘴角:“我在你眼里有不好的地方吗?”

    “你有不好的地方吗?”杨无忧几乎是脱口而出,他把药罐收起来整个人放松地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把视线停在魏凌云身上:“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杨无忧,哈哈哈……”魏凌云整个人都在发抖,指着自己笑个不停:“你是不是这段时间跟着我在外面学坏了,怎么这么说话。”

    杨无忧把嘴张开又合上,似乎在品尝空气中自己的小心思彻底破碎的味道:她还真的像郁兄跟自己说的一样,一点都没开窍啊……

    “这么晚了,你今天练功也累了,快回房睡觉吧。”魏凌云困得不行,把杨无忧从板凳上提起来就往外推。

    杨无忧顺着魏凌云的动作走出去,还不忘嘱咐她小心伤口,魏凌云眉毛一皱让他别再啰嗦:“赶紧回去!”

    魏凌云送走杨无忧后刚换了衣服躺在床上门外就想起了敲门声:“恩人,你睡下了吗?”

    魏凌云翻身下床打开门让小梅进来:“你不在自己屋里待着,来我这里干嘛?”

    小梅脸上挂着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杨公子说怕你晚上睡着后压到伤口,特意拜托我这几天稍微照看照看你。”

    “你还挺听话,他让你来你就来啊?”魏凌云把自己的枕头被褥把里面挪了挪,给小梅腾出位置。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小梅炫耀着自己来到郁府后新学的成语:“杨公子答应我,等你伤好后去老爷书房给我挑书读。”

    魏凌云让小梅在自己身边躺下,心里还在笑杨无忧这点破报酬:“等我伤好了,带你上街买些好字帖。”

    “真的?!”小梅喜出望外,整个人贴在了魏凌云身边:“恩人!你和杨公子都是大好人,我一辈子都会记住你们的!”

    “哎呀哎呀!”魏凌云被小梅搂得浑身不自在,想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扒下去,但左手被她压在下面,右手又因为手上使不上力气:“小梅你别贴我这么紧,我快上不来气了!”

    “我不要,你当时女扮男装骗我芳心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再让我抱一会儿,我就把这笔帐一笔勾销了。”

    “你这个时候怎么不拿我当恩人了?”魏凌云哭笑不得:“再说了,我当时都没束胸,你坐在我身上都没察觉到,这可怪不得我。”

    “一码归一码,谁让你那天还哄我说要跟我进厢房,结果一感到杨公子有危险撂下我就走了。”事情过去了将近半个月后小梅终于感受到了那晚的愤怒,说话中间眼神落在魏凌云胸口撇撇嘴:“再说了,就你的那点分量,不束胸也很难辨清雌雄好吗。”

    魏凌云对面前张牙舞爪的小梅束手无策,心里发誓明天早上一定要把杨无忧狠狠教训一顿:找的什么人!看着小梅想到杨无忧,魏凌云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腿压住小梅问:“你今天白天说杨无忧对我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小梅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抬手捋顺魏凌云耳边的碎发:“恩人呐,我一看就知道你是那种从小就一门心思只知道学武的那种一根筋的小呆瓜,你在遇到杨公子之前明白什么是男女之情吗?”不等魏凌云争辩小梅就竖起手指堵住她的嘴:“不对,你现在也没明白什么是男女之情,但我能看出来你其实对杨公子也不一样,只是你自己没感觉罢了。”

    魏凌云把小梅话里的每个字都摘出来分析了一通,但还是一头雾水:“什么男女之情?我对杨无忧有什么不一样了?”

    “男女之情呢,就是你把他当成一个男人,他把你当成一个女人,至于你们之间那种不一样——”小梅故作高深地摇摇头:“点破了反而不好,你自己慢慢体会吧。”

    直到晚上睡着前魏凌云还在思考小梅的话,但还是没明白小梅想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我也没把杨无忧当女人啊……

    第二天魏凌云看着一丝不苟给自己涂药的杨无忧直白地问出口:“你是把我当女人看的吗?”

    “啊?”杨无忧心跳到了嗓子眼,剧烈的自己差点吐出来,须臾之间斟酌许久才开口回答:“你,你本来就是个女人啊,我也没法把你当男人啊。”

    “是吧。”魏凌云非常认同地点点头,再次肯定小梅只是故弄玄虚。

    “恩人!杨公子!”小梅跑过来的时候手里还端着一只空碗,指着柳莺卧房的方向手都在颤:“柳莺、柳莺姐姐醒了!”

    柳莺脸色依然不太好,但好歹有了些鲜活气,看到魏凌云和杨无忧跑进来眼角瞬间淌下几行泪,挣扎着就要坐起来说话。

    魏凌云摁住柳莺的肩膀不让她乱动:“别急别急,醒了就好,剩下的咱们以后慢慢说。”

    但柳莺急得不行,生怕此时不说就再也没机会开口,明明连发声的力气都没有,还是挣扎着张开嘴急切地想要捡起自己的声音。不顾魏凌云还摁着自己,躺在床上无力地挣扎着,恨不得把心里一团乱麻般的话全在这个时候吐出来。

    “柳莺!柳莺你听我说,徐言现在不在这里,我和郁兄都在呢,没人能伤害你,先别乱动好不好?”

    柳莺终于安分下来,听到徐言不在的那一刻眼泪夺眶而出。魏凌云擦掉柳莺的眼泪,给她把被子重新盖好:“你本就中了移星诀内力尽失,又昏迷了太久,先好好睡一觉,醒来以后吃点东西,有什么想说的慢慢告诉我,好吗?”

    柳莺终于含泪点头不再挣扎,在魏凌云的安抚下重新睡了过去。

    柳莺再醒来的时候魏凌云还在坐在床边,见自己醒来赶紧把自己扶了起来;“你现在还不能吃太多,小梅给你炖了鸡汤,我现在去喊她。”

    等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下肚,魏凌云又端给柳莺一碗不凉不热的水,喝下去之后才终于找回了些力气:“疏星,疏星我以为我活不下来了……”

    魏凌云赶紧坐在床边抓住柳莺朝自己伸过来的手:“慢慢说,别急。”

    柳莺话到嘴边又冒出一身冷汗,想着自己要说的话害怕得浑身发抖:“徐言就是那个亲手给我灌进毒药的移星堂分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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