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柔趁机小幅度地移动,往外挪了点,顺势躺平,双手始终捻着被子。
终于找到了比较舒服的姿势,唐柔闭上双眼,身侧忽然传来动静,闻迟谦翻了个身,隐约感觉,他是把身子转到了她这边。
两个人本就离得近,枕头就只差没重叠到一处了。
他忽然这样转过来,唐柔算是明白那晚闻迟谦的感觉了。属于他的呼吸时不时喷薄而来,虽说不至于吹到她的脸,可就是这种若有似无的感觉,更让人难受。
唐柔探出手摸了摸自己身侧,感觉还有位置,便小心翼翼地往外挪。
也就挪动了些许。
因为再往外,她就真掉下去了。
唐柔绯色的唇轻抿,实在不明白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被这个男人挤到了边上。
两米大的床,她只占了这么点儿,剩下的一米八全被闻迟谦给霸占了。
晚上她一不小心,说不定就掉下床去了。
越想越恼,唐柔深呼吸,把情绪压了下去。
“不怕掉下去?”
两个人离得近,他低沉的嗓音就像贴在她耳边响起。
唐柔:“……”
怕她掉下去,他是不是应该绅士的自己往外面挪挪?
“没关系,够睡了。”唐柔语气平静,始终听不出情绪。
他嗯了一声,又往她靠近了几分。
这下,他温热的呼吸真拂了过来,在她耳畔。很痒,酥酥麻麻。
唐柔下意识缩了下肩膀,想躲开,又发现自己已经避无可避,不禁羞恼地坐起身:“闻先生。”
“嗯。”他声音模糊。
“您可以过去一点儿么?”
“你不是够睡?”
唐柔:“……”
他是在耍酒疯吗?
亏她刚才还说他醉酒了很乖巧,原来都是假象。
“我去另一边睡。”唐柔勉强稳住情绪,掀开被子往床尾挪,试图绕过他,去到另一边的位置。
然而没开灯,视野黑暗,唐柔怕压到闻迟谦,只能摸索着过去,动作很慢。
男人手长脚长,唐柔过去的时候,不小心还是碰到了他的腿,吓得赶紧缩回手。
“啪”的一声。
灯光大亮。
唐柔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看见闻迟谦从床上坐了起来,短发凌乱,俊脸沉静,深如汪海的眼眸看着她。
不知道是清醒着,还是醉着。
“你……”唐柔张张口。
闻迟谦蹙眉:“讨厌我?”
“…!”唐柔立刻出声:“没有。”
他没说话。
唐柔更确定他是醉着的了,不然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明明是他一直以来都抵触着她,现在反而恶人先告状。
但她也只是在心里想,面上扯起笑:“我只是不想挤到你。”
灯光倾落,女孩白皙如玉的脸柔和恬静,眸光水润清澈,完全看不出什么异样情绪。
闻迟谦眸色微敛。
两个人一个在床头一个在床尾,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长久地对视,像是要把彼此看睡着。
最后唐柔到底是受不了,睫毛颤了颤,小声道:“闻先……”
只是话才刚起头,就见闻迟谦把两个人的枕头调换了下,自己则挪到了她刚才睡觉的位置,然后朝她看过来,拍拍另一边的床。
“可以睡了。”
唐柔呆住。
但他显然没有再关注她的茫然,重新躺了下去。
唐柔脑子放空了好几秒,才温吞地挪过去,看着两人靠得极近的枕头,她伸手抓住枕头,想要拿远一点。
手才碰到枕沿,身侧的男人明明是闭着眼睛,可还是似有所感般,忽地伸手压住枕头,嗓音低哑,不容置喙:“就这样睡。”
唐柔没听他的话,抓住枕头,暗暗使力,却没能挪动枕头分毫,不由咬唇:“我怕你会掉下去。”
“不会。”
唐柔向来稳定的情绪,差点没忍住,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她真的很想把枕头拿起来,捂到他脸上。
似乎是确定唐柔不会再移动枕头,闻迟谦才松手。
唐柔躺了下来。
灯又关了,视野变暗
唐柔翻身背对着他,完全可以想象自己这边空着多大位置。
实在不明白闻迟谦这是什么嗜好,他自己挤在边上睡就算了,还非要拉着她一起,让另一半张床空着。
难不成是要留给蚊子睡吗。
没了掉下床的风险,唐柔腹诽着他的行为,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唐柔是被热醒的,感觉自己做了个梦。
梦里,她置身于火山之中,被滚烫的岩浆团团包围,她刚想躲开,一团熊熊火焰忽地向她翻涌而来,脚下却仿佛生根,死死定在原地。
…
唐柔猛地睁开眼,视线却是昏暗的,没有那一片红色,长夜寂静,只有空气在缓缓流淌。意识到是做梦,唐柔悬着的心才渐渐降了下来。
下意识动了动身子,想要翻个身,发现身子动不了。唐柔不禁愣住,这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腰上环着条手臂,刚硬如烙铁般,牢牢箍着她腰身。
“……”
唐柔稳了稳心跳,尽量忽视掉自己耳根处的灼烧,抬起头。
然后发现,不仅是闻迟谦抱着自己,她自己还枕着他的另一条手臂,脸几乎贴着他结实宽厚的胸膛。两个人近在咫尺,气息交缠,而他的呼吸喷灼在她额头,烫得惊人,还带着微弱的酒精气息,连带着她似乎也要醉了。
所以刚才梦里的火山,是闻迟谦?
唐柔懊恼极了,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她怎么就和闻迟谦抱到一块儿去了。
等他醒来发现,岂不是得被吓得跳起来,再用消毒水给全身消毒。
显然那晚的意外,唐柔还记忆深刻。
小心翼翼地伸手挪开他的手臂,唐柔怕他突然醒过来,动作很轻。先是把他搂在她腰上的手移开,放到一边,才轻手轻脚地把自己的脑袋抬起,远离他的手臂。
眼看快要成功了,唐柔呼吸都屏住了,下一秒,男人的手臂又环了过来。
刚才的努力前功尽弃。
再度撞进他怀里,周身都是属于他的气息,唐柔浑身僵直,心跳也在加快。
他……
怎么办?
唐柔完全不敢动弹,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像个大型玩偶似的被男人抱在怀里,双手抵在两人中间,有些茫然和无助。
等她缓过神,再次尝试远离,却发现闻迟谦抱得太紧,除非把人吵醒,根本没办法出来。
唐柔泄气了。
明明是他非要抱着自己,偏生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纠结无措,他睡得那么香。
也太不公平了。
在他怀里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睡得舒适些,唐柔便闭上了双眼。
明早他醒来,要是敢猛地推开她,或者去做个全身消毒,她肯定要郑重地提出分被子睡,决计是不能再发生现在这样的事了。
分被子不行,就分房。
唐柔脑子里乱七八糟,就连明早闻迟谦醒来发现她躺在他怀里,会不会吓得把她踹下床的事都想了。本以为自己会失眠,不知不觉中困意袭来,她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但她多虑了。
许是一晚上折腾,终于再次入睡后,她睡得很熟,一觉到了早上十点,等她醒过来,抱着他的男人早就不在了。
唐柔用手盖了盖眼睛,不由松了口气。
秦嫂过来敲门,问她醒了没。
唐柔回了句起来了,然后掀开被子坐起身,拿过一旁的手机看时间。
微信里有好几条消息,除了孩子家长发来消息说给孩子请假,还有盛艺瑜的消息。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盛艺瑜小心翼翼确认:[是表嫂吗?]
唐柔:[嗯,是我。]
回了消息,唐柔放下手机,去浴室洗漱。等出来的时候,盛艺瑜已经回复了。
[表嫂,你那天吓死我了。你和我哥都会互相玩对方手机吗?]
唐柔失笑:[抱歉,那天吓到你了。]
盛艺瑜:[不过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有点太冒昧地找你帮忙。表嫂你别介意,下次不会了。]
唐柔:[没事的。]
盛艺瑜发了个可爱表情包:[等我哪天有空,请表嫂你吃饭。]
唐柔回复了好,从卧室出来,一路走向餐厅,秦嫂已经布置好了,做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
早上唐柔没醒来,十点多才醒,洗漱好出来已经十一点了。
唐柔拉开椅子坐下,看着桌上又是炖鸽子,又是鲜牛肉、猪肝。什么红枣、桂圆、花胶、当归,滋补药材满满当当,唐柔单是看着,都感觉自己鼻子在发热。
这些全吃下去,她怀疑自己会不会当场流鼻血。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唐柔抬头看向笑容和蔼的秦嫂,眼中布满疑惑。
“没有没有。”秦嫂笑容满面:“只是年轻人啊,还是得多补补。”
唐柔不明所以,补什么?
秦嫂双手抚着围裙:“那太太您慢用,我去收拾下厨房。”
最后离开前,秦嫂还又偷偷笑了笑。
唐柔:“……”
-
吃过饭后,品牌方就送了几套礼服过来,都是纯手工定制,市面上并不出售。
明晚就是裴家宴会,以免礼服哪里不合适,都要提前带过来给唐柔试穿,也好做修改。
唐柔挑了件旗袍。裴家和闻庄两家相似,祖上都是三四十年代发家,所以对旗袍有着非一般的执念,除了某些必要场合,大部分时间都是穿着旗袍。
只不过裴家中途没落过,如今已远不如当年,更不能同闻庄两家比肩。
试了旗袍,感觉没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品牌方就离开了。
到了晚上,闻迟谦也没有回来。
唐柔以为他工作忙,要半夜才回来,所以练练琴就先睡下了。
期间有几条短信进来,唐柔已经陷入熟睡,没有听见。
窗外微风阵阵,大城市的夜里总是不会那么安静,车流匆匆,霓虹闪烁,林立的高楼璀璨耀眼,却反而显得寂寥。
偌大的落地窗前,闻迟谦笔直地站立,一只手端着咖啡,另一只手上拿着手机,微垂眼看向屏幕。
短信页面上,除了他刚刚发出去的两条消息,唐柔一条消息也没回。
一条是几分钟前发的,问她睡了没有。
另一条是刚发出去,告诉她自己今晚加班,会晚点儿回来,让她先睡。
但他不用担心,唐柔已经开始做梦了。
许是昨晚太折腾,今晚才九点多,她就因为太困就睡了。
等了十几分钟,唐柔也没有要回复的意思,闻迟谦眉头皱起。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纪文推门而入,先是把一份文件送到办公桌上,然后看向闻迟谦,关切道:“闻总,您还不回去吗?”
闻迟谦往沙发坐下,顺势把咖啡放到茶几上:“一会儿回去。”
纪文记得他在两小时前就是这样说的,结果已经十点多了,人还在办公室看夜景。
没有什么紧急事务,最近闻迟谦都是七八点回家,在书房处理工作,纪文都习惯这个点送他回家了。
闻迟谦沉声道:“忙完你可以先走了,我自己开车回去。”
纪文迟疑两秒,欠了欠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