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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云端月,此意寄昭昭(16)

    梁羡来最近不在京,刚落了地,给林致打电话。

    “在哪?”他的声音自那端传来,她才缓过神来。

    “律所。”她今天早早去了律所,忙了小半天,这会儿刚刚下班,“聂律要我过来一趟。”

    梁羡来笑,“现在想带你去哪需要跟她请示一下吗?”听她那声音明显兴致不高,便故意与她玩笑。

    北京的风从来都是不顾死活的凛冽,林致握着手机,被吹得打了个冷颤,整张脸缩在厚实的围巾里。

    梁羡来说等会过来接她,她被风吹得头疼,便就近寻了个咖啡馆,找了个角落,坐下等他。

    还冒着热气的咖啡端上来,林致尝了两口,身上倒是暖了几分,心里仍乱。

    早上她过去那会儿,聂清赢已经到了,垂着头看卷宗。

    见她来了,聂清赢笑了笑,她一笑,嘴唇伴随着干燥扯出两道裂纹来,一开口,声音里带着沙哑,“来了。”

    她没化妆,皮肤的底色是泛青的白,远看倒少了几分锐气,这一凑近,那面上有明显的浮肿,那双狐狸眼也失了些灵气妩媚。

    林致心里一惊,她与聂清赢共事时间不长,但印象里的聂清赢是孔雀一样的女人,骄傲,从容,有漂亮的,精心呵护的羽翼,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精致的,笑一笑便惊艳绝伦,何时有过这样憔悴的状态。

    “昨天开心,就多喝了两杯。”聂清赢清了清嗓子,鲜少的,多解释了一句。

    林致沉默两秒,马上扬起笑容,“最近得了两瓶红酒,我瞧着年份不错,聂律喜欢,改日给您送到家里吧。”

    其实她算哪位?何必解释这一句,多少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她自然顺着话音装作这解释合理,全了领导的面子。

    聂清赢的目光在她脸上定了定,唇角的笑也真了几分,“那我就不跟你谦让了。”

    “盛淮说,他从陈林壑的住宅离开时,陈林壑是有生命体征的,也就是说他并不是直接的杀人凶手。”林致指了一处,“根据法医调查,死者生前曾大量饮酒,我认为我们还是要考虑是否存在过量饮酒一类的介入因素导致其死亡的可能性。”

    “嗯,做得好,交给你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聂清赢合上手中文件,沉吟片刻,声音缓缓,“只是小林,有一点,我得给你提个醒,你不该因为同情而花心思。”

    林致愣了一下,抬眸便对上了聂清赢的眼睛,她一只手托着腮,面上挂着淡淡的笑,眼神却直接而凌厉。

    “小林,你内心有偏差。”聂清赢没有任何避讳,就那么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她的问题。

    林致没有躲避她的眼神,甚至没有思考便领会了聂清赢的意思,“聂律,我明白你想说的,可我总觉得盛家本不至于到今天,我只是……”职业素养和朴素的同理心之间的摇摆令她难以自持,她发了愿似的,想为盛家讨一个公道。

    “你想说权利不能为所欲为,是吗?”聂清赢哼了一声,“盛家若有冤屈,法律会还他公道,你是他的代理律师,尽职尽责便是,盛家的事罢了,那下次呢,若你的当事人杀了人放了火,你该当如何?”

    林致哑然,聂清赢毫不费力的洞悉了她的内心,那一瞬她觉得自己几乎无处遁形。

    普世的价值观里,要求人善,慈爱,包容,可她不是第一天接触法律,从她以此为志向的那天起就该明白,律师维护的是法律范围内当事人的权益,无关善恶。

    “发心不对,往后再想改,可就难了。”聂清赢往椅子里一靠,长叹口气。

    过了半刻,空气静默,林致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才好,聂清赢却率先开口了,“收起你小女孩的心思,记住,你是一名律师,你必须始终保持理智清醒的头脑。”

    林致垂眸,深呼一口气,聂清赢的话不加修饰,直击她的内心,“是我不够专业,您放心,我会改正。”

    聂清赢端了茶杯起身,走到她跟前,指尖轻轻的点了点她的胸口,“先保护好你自己,才能更好的保护别人。”

    林致告辞以后,聂清赢望着窗外出神良久,方才,她听着自己的训诫,那双明澈的眼睛里有很多情绪,却始终沉默着,末了,她还是认了错。

    聂清赢知她不服,她没做错什么,善良有什么错呢,这姑娘灵透,目光坦荡,眼神里有个叫悲悯的东西。聂清赢看着她,犹如看着从前的自己,心头竟闪出一丝不忍,她如此丰沛,血肉丰满,这条路上需要这样的人。

    可她该怎样告诉她呢,这世道浇漓,人心不古,她初出茅庐,对自己的职业和这个世界仍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期待,若他日为人所利用,那时何以谈初心?

    聂清赢轻叹口气,慢慢来吧,她毕竟年纪还小。

    梁羡来到的很快,说来已有个把星期没见,他站在车前等她,带着些风尘仆仆,见她出来,梁羡来张了张手臂,一把将她揽入怀里,捏捏她的脸蛋,“想没想我?”

    林致把手伸进他的大衣内侧,使劲抱了抱他,他的衣物上时常有好闻的气味,混着空气中的凉意,闻着叫人心都跟着沉静了几分,“想。”

    梁羡来倾身,在她发丝上吻了吻,“想就上车,回家。”

    人都说小别胜新婚,林致今天算是体会到了,事情完了以后她瘫在梁羡来怀里,一动也不想动。

    “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的要告诉我。”梁羡来一只手捋着她的头发,她有心事,话少了许多,甚至有些心不在焉。

    林致抬眼看了他一会儿,“怎么突然说这个?”

    梁羡来挑眉,“谁是小苦瓜?”

    林致笑了,工作归工作,她没想把烦恼带回家里,这一路上她扬着笑脸问他这些天累不累,跟他一起吃饭,帮他整理行李,配合他口中的想念,都与往常无异,可她那些细微的情绪变化,梁羡来还是发现了。

    “聂清赢脾气傲点,本事不赖的,你跟着她,能学到点儿真本事。”他安抚似的拍拍她的后背。

    林致摇头,“聂律很好,是我的问题。”平心而论,聂清赢待她尽心,有些道理是要吃了亏才能明白的,聂清赢肯提点她,这其实是她的福气。只是有些事,始终在她心头。

    她一遍一遍溯源,想不通那姑娘究竟因何放弃生命,在她的亲友口中,她的日记里,她过往那些履历中,她是那样一个优秀,鲜活,有才气的姑娘。

    看着她的文字,仿佛这个人就在眼前,林致看着她渐渐失了神采的模样,像一朵开败了的花。半晌,她抬眸望了望梁羡来,问道,“你说,是不是只要足够爱一个人,就会心甘情愿舍弃掉自己的某一部分?”

    她这样问,梁羡来定了一瞬,随后垂眸去看她,语气平静又戏谑,“我什么时候要你舍弃什么了?”

    林致失笑,想解释什么,却见他目中含笑,与她对视,忽而明白了梁羡来的意思。爱不应妄图改变,而是和你一起守护属于你的那一部分。

    盛夏在日记里写道,我是地上走的鸟,再飞不起来,他是水里的鱼,早晚会游向更远的地方。

    他说爱我,却不在意我究竟是谁,我以为足够的爱可以消散我们之间无法融合的那一部分,他想要什么,我给就是了,后来,我开始模糊,我也忘了自己是谁。

    就是这一瞬,林致突然意识到,这才是她的痛苦所在,无法融合的那一部分,是她的灵魂,将她区别于别人,而那人的爱偏执,狭隘,将她裹挟。

    她是有过片刻的挣扎的,又沦入其中,周而复始,她变得恍惚,摇摆,不知如何面对自己,面对往后这一生。

    林致忽地坐起身,有很多猜测在她的脑中冒了头,这些猜测需要证据,如今陈林壑已死,陈家自然是不顾一切也要咬死盛淮故意杀人这一条,她必须尽快再去一趟盛家,看看能否寻到些有用的信息,能不能为盛淮争取到最好的结果,关键就看这一关了。

    见她若有所思那模样,梁羡来笑,“神经兮兮的。”伸手把她拉回来,“怎么想起问这问题?”

    “突然想到这了。”林致在他怀里伸了个懒腰,想到了什么似的,“你和聂律,很熟悉吗?上次我听她提到你。”

    梁羡来一只手枕在颈后,面上没什么表情,却也没回避她的问题,“早年是有些交集,托你的福,这不又续上了。”

    说起来,也是上一辈的交情了,梁羡来第一次见聂清赢那年才17岁,聂清赢跟他父亲是同门的师兄妹,与温家又有亲,自然而然的来往多些。

    那时的聂清赢,真是水灵灵的漂亮,她一出现,旁人都跟着失色,笑声脆生生的爽气。想着毕竟是长辈,梁羡来随着温思南,见了她还是礼貌的叫了声小姨。

    聂清赢撇撇嘴,不许他这么叫,直呼把自己叫老了。

    她爱玩笑,性情也随和,很容易就跟旁人打成一片,梁羡来也一旁听着,觉得无聊得很,想出去透透气,却偶然听得她跟人聊起工作,她说起她的事业,她的梦想,眼睛里闪着光,那声音都沉静了几分,梁羡来的脚步就那么止住了。

    那之后,一来二去,他跟聂清赢就熟络起来,他时常愿意同她一起喝两杯,聊聊天,他跟哪个女生在一起,他的心情,都愿意跟她分享,那会儿,梁羡来真当她如知己一般。

    “后来呢?”林致托着腮听他讲起经年往事,兴致勃勃。

    “后来?”梁羡来直言,“看不顺眼了,就不联系了。”

    林致斜他一眼,知他不想继续说下去了,垂眸,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他胸脯,“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起我大学时遇到的那位前辈,你说有多巧,就是聂律。”

    提起这事,她的语气明显兴奋起来,“但是我没有把这事告诉她,她大概是忘记了,可我真的是很欣赏她。”

    梁羡来摸摸她的头,笑道,“她肯定也一样。”

    “为什么?”林致不解。

    梁羡来看着她,笑而不语。某种程度上,林致和聂清赢是一样的人,她如今的这样子,聂清赢必然不陌生,人怎么会不爱惜年轻时的自己呢?

    “睡吧。”梁羡来侧身,扯她入怀,“累了。”

    他一连几天都没休息好,这会儿抱着她,也安心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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