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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云端月,此意寄昭昭(17)

    十一月,下雪了。

    林致是地道的南方姑娘,这样的阵仗并不常见,她兴奋得很,开了窗,站在窗前往下看,冬天真的来了。

    那年北京的初雪来得早些,也猝不及防,她盼了好久,某天早晨醒来,睁眼便是漫天漫地的白。

    她穿得单薄,梁羡来拿了袍子裹住她,“今天什么行程?要不要我送你?”

    “检察院。”她这阵子往检察院跑得勤些。

    盛淮的案子到了检察院,这案子的进度明显快了些,急匆匆的,像是有人在背后推了一把。

    她心中的疑虑未解,难免焦急。

    前些日子她又去了趟盛家,夏梅的状态看着是好了些,见她来,不住口的感谢。

    盛淮的态度反转,也愿意配合调查,她在会见室里有很多话不方便讲,只尽可能的给他希望,让他相信自己。

    人若有牵挂,必然会有所顾忌,所谓少年夫妻老来伴,几十年的日夜以对,早已成了化不开拆不散的亲情。

    林致拍拍夏梅的手,宽慰道,“夏女士,不用客气,这是我分内事。”

    聂清赢的话她并非没听进心里去,可凡人百年,要很用力才能活得精彩,有人不要精彩,只想现世安稳。

    她不忍那盏灯被熄灭。

    她与夏梅说明来意,心里却不忍,要为人父母的人反复回忆女儿生前的事的确是件残忍的事,语气有些迟疑。

    夏梅倒是配合,从头到尾都格外平静,“林律师,我会配合你的一切工作,只要能还老盛一个清白。”

    “夏女士,有个情况我得提前知会你,希望你有个心理预期。”她必须把最坏的结果跟夏梅言明,“盛淮有杀人意图是真,与死者有肢体接触也是真,即便未造成杀人事实,也是触犯了法律的,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尽全力,为他争取最好的结果。”

    夏梅忙不迭的点头,“只要人能活着就好,无论多少年,我都等他回家。”

    只要人能活着,就好。

    林致抿唇,心头不免有些酸楚,真是造物弄人。

    她那一趟也没寻到些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只得尽力与检察院的同志沟通,却发现事情与她想象中似有背离。

    检察院那边的态度明朗,你若有异议,请用证据说话,这是流程,她明白,却仍难展颜。

    她下到一楼,正撞见聂怀庭。

    他从外面回来,拎着公文包,跟她迎面走来,“林致?”

    林致停住脚步,正思考应该如何称呼他,毕竟是办公场所,想了想,她微微欠身,“聂检。”

    聂怀庭点头,“为盛家那案子来的?”

    林致点头,这案子聂怀庭那边经了手,她方才碰了壁,这会儿碰见他,正有话想说。

    聂怀庭直言,“盛淮的犯罪事实清楚,目前公安递过来的证据也确实充分,问题不大的话,很快就到法院了。”

    “聂检。”她的语气急促,“陈林壑的尸检报告写的很清楚了,他是死于突发疾病,并非他杀,况且,我当事人的供词有变,他明确表示他离开陈家的时候,陈林壑是有生命体征的,为何最终仍是认定他故意杀人,这其中究竟哪个步骤出了问题?若是陈家做了文章又当如何?”

    “林致,说话是要讲证据的。”聂怀庭声调重了几分,眉头微蹙,“你如何证明你当事人所言的真实性,你又因何如此相信你的当事人?况且,盛淮与死者的确存在肢体冲突。”

    他想说什么昭然若揭,她年轻稚嫩,因当事人的凄惨遭遇而共情,从而产生深刻的信任,她想为自己辩驳两句,又突觉无济于事。

    这世上的信任难言,最难建立却最易崩塌。

    正如此刻,他也不信她。

    林致定了定神,看向聂怀庭,一字一句尤为清晰,“聂检,我并非无条件的相信他,我只是疑惑。”

    “盛淮的供词明明有变,为何被按下不谈?这其中真的没有隐情吗?肢体冲突是否是致使死者死亡的诱因尚未可知,他明明有冤却被堵住嘴,这案子若就这么结了,那何以保证公平公正,我很难信服。”她顿了顿,语气平静又坚定,“盛家是否可怜暂且不论,但这毕竟是人命官司。”

    “我想为盛家再争取一下。”

    她这样说,聂怀庭倒有些意外,她并没有一味强调盛家的遭遇,所言所行有理有据,法外无外乎人情。

    聂怀庭笑笑,“希望你尽快提交有效证据。”

    话至此,便是留了缝隙,她没再多说什么,只向聂怀庭点头示意,天理昭然,不怕无迹可循。

    与聂怀庭道别以后,林致准备先回律所。雪天路难行,她在路边等了好一会儿,才有车慢悠悠的在她面前停下。

    她垂着头,心思都在手上的文件上,直到车缓缓停下,她抬眸,发现这四周冷僻,并不是她要去的目的地。

    林致心里一惊,正要发问,那司机却突然回过头来,精准的叫出她的名字,“林致,林律师是吧。”

    林致没吭声,打量着这人,她心里打鼓,暗想青天白日的,难不成这是碰上了抢劫的戏码。

    “林律师看着年纪还轻,刚进入社会吧?这么年轻就经手这么大的案子,大好前程,别毁在自己手上啊。”那人倒是并不避讳被她看见模样,虽然笑着,眼神却不善。

    他说这话,林致瞬间明白了他的来意,垂眸,向后靠了靠,手指摩挲着背包的带子,片刻,看向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缓些,“你既然知道我是谁,有话不妨直说。”

    那人笑笑,“我是个大老粗,没什么文化,就是想请教请教林律师,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是不是这个理儿?”

    “请教?”林致指了指这附近,“我的确不太清楚你们的规矩,请教需要花心思把我带来这么偏的地方吗?”

    “这不也是为了林律师着想嘛,人多口杂的,你这以后是想不想在这行混了?”

    这人知道私下会见是违规的,明显是有备而来,他讲话含糊,见人捏不到把柄,却叫她能清晰的感受出话里话外的威胁意味。

    “你既然知道规矩,还敢来找我,那想必先生是有意为之,见不得我端这个饭碗了?”见他神色没什么起伏,林致有意把话挑得明些。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谁。”那人哼笑着,从裤子口袋中掏出烟来,点燃后吸了一口又一口。

    林致望着那烟圈晃悠着升腾起来又被风吹散,心里暗自思忖着这人的身份,他讲话那口气悠长又意味深长,分明带着怨恨,想必是和陈家有亲。

    似乎是见她看着,那人又递过来一支,“来一根儿?”

    林致瞥了眼那细白烟卷,接过,“借个火。”

    那人倒没料到她会接,有些好笑,“文文静静个小姑娘,还挺野。”

    林致捏着那支烟,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着实挣扎了一番,这人既然先礼后兵,她若放软态度,让他觉得这事有商量余地,想来自己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不会抽烟,脑子里反复回想着梁羡来抽烟的样子,假模假式的点燃,这一口,真是从嗓子眼直冲天灵盖,呛得她眼泪直流,她强压下那股不适感,忽而听见他又开口,“你放放手,大家都好交代。”

    “我听着先生话里的意思,是对这事也有不满。”她有意试探着,语气温柔又和缓,“眼下风向明明于你们利好,何必来这一趟呢?”

    那男人却笑了,似是嘲讽,“林律师若是识时务,自然是更利好。”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信封来,递到林致面前,那眼神晦涩不明。

    林致垂眸看了看眼前这信封的厚度,她不清楚这东西够买她后面多少年的时光,或者一个新款的大牌包包,可即便只有一毛,她此生也该无缘于这行业了。

    这似乎是一场博弈,她没动,那男人也没动。

    片刻,林致笑笑,将那信封推回去,“我已经有把柄在你手上了,放心,我自然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那男人眼神打量着她,像是在考量她这话的真假,这姑娘看着年轻些,面相上没什么攻击性,看着他笑,讲话也合乎情理,“按流程办事就好,这事完了我们相安无事。”

    “那就,一言为定了。”那男人终于松口了。

    后来,那人把车停到了好打车的一处,林致下了车,径直往前走,坦白讲,她对这地方并不熟悉,可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回过头,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感觉脚底冰凉,头发上,肩膀上,都落满了雪,才停下来。

    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展开,将手心里虚握着的那半截香烟包起来,又放到口袋中。

    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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