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可是已经想好了卖给谁？”齐越抬眼，开口询问道。

    苏绾眯起眸子，沉声说道：“我记得你曾说过，翠微楼中可以买到盐引，那我们也走这条路，将盐和盐引一同卖给城内盐商。”

    “此事……恐怕需有熟人介绍，那怜儿姑娘才能拿出盐引。”

    齐越歪头思考了一下，缓缓开口：“之前与我说此事那人，倒是认识怜儿姑娘，也曾买过一张盐引，若是找他引荐，此事或许可行！”

    “嗯，那齐老板就找你那相熟之人，从翠微楼购买盐引，陈叔，你到时候与齐老板一起去。”

    “齐老板，这银子你拿去请手下弟兄们喝杯酒，就当此次的辛苦钱。”苏绾拿了五十两银子给齐越，齐越也不推辞，这次兄弟们去两淮盐场，确实辛苦，到了苏州码头，又担惊受怕，喝些酒快活快活也好。

    他拿着银子与苏绾告辞，出了铺子去寻兄弟们，苏绾与陈峰也回了苏家。

    翌日，齐越与陈峰找上了那个相熟的私盐贩子，说明了来意之后，那人却告知不能直接带他们去，要先去问问怜儿姑娘，怜儿姑娘同意了才能带他们过去。

    二人这一等，便是两日。

    一大早那人便传信来，说怜儿姑娘让他们今日戌时末去翠微楼寻她。

    夜色如墨，街道上极为安静，偶尔的两三声虫鸣，都好似穿云裂石一般，异常清晰。

    出了巷子便是翠微楼，楼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可这大门却呈紧闭之状。

    二人愣神的功夫，旁边巷子中却窜出了一个人，是翠微楼中的龟奴。

    “二位可是来寻怜儿姑娘的？”

    “正是。”

    “请随我来吧。”

    那龟奴带着二人绕到后门，进了翠微楼。

    翠微楼中亮如白昼，台上女子轻盈起舞，台下宾客谈笑不绝，脂粉香气扑鼻而来，二人跟着龟奴上了三楼，进了拐角处一个不起眼的房间。

    房间内，一位姑娘正倚坐在软榻上，身着绯红襦裙，肤如凝脂，眉目如画，正是这翠微楼中的花魁怜儿姑娘。

    见龟奴引着二人进来，她朱唇轻启，声如黄鹂：“就是二位托人寻我，要买引子？”

    齐越二人回道；“正是，不知怜儿姑娘手中引子如何买？”

    怜儿轻笑一声：“二位，我手中这引子一张四千斤，一张一百两银子，你们……需要几张？”

    二人对视一眼，他们手中如今有四十万斤盐……

    齐越：“我兄弟二人需要百张，不知怜儿姑娘可有？”

    “百张……自然有，不过按规矩，三日后此时此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怜儿毫不犹豫，让他们三日后再来。

    龟奴又将二人送出了翠微楼，出了巷子后二人分开，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各自的宅院。

    翌日，城南酒馆包间内，二人将昨晚之事说与苏绾听。

    “那怜儿姑娘……听到我们要百张盐引竟毫不犹豫的应下了，这就说明她手中绝不止这些，亦或者，她背后之人能随时拿到新的盐引。”齐越一手撑头，另一只手有规律地敲着桌面。

    陈峰也点头附和：“这人的身份绝不简单，能拿到如此多的盐引，怕是和盐运使司有关系。”

    “盐运使司吗……苏州城内的盐运稽查一事，可是归洛恒管，我估摸着这事与他有关系。”苏绾昨晚就一直在琢磨，在苏州城内能有这么多盐引的人可没几个，大都是盐商，不过盐商绝不可能出售自己的盐引。

    但是这些盐引上的府印又是真的，那这人恐怕在府衙内有关系，或者……本身就是府衙之人。

    府印平时都是存放在府衙印库内，有专人看管，能有权力使用府印的只有知府和同知，用印时还需书吏在一旁监督，这样一来，目标范围就缩小了许多。

    她能肯定苏云山绝不是此事的幕后者，那就剩洛恒和书吏了，苏州府衙的书吏是个四十多的男子，在书吏这位置上待了二十来年，若是有这心思早就做了。

    可今年洛恒来了苏州，就出这档子事，若说此事与他无关，苏绾是一百个不信的。

    若要调查此事，急不得，免得打草惊蛇。

    她平心静气地说道：“这事过些日子再查吧，如今还是先将盐引拿到手，再寻个盐商将货卖掉。”

    “齐老板可认识城东的盐商郑旻？我们手中的盐可以卖给他。”

    “哦？此人苏小姐认识？可是不会有风险？”齐越略显疑惑。

    “不认识，不过郑旻此人，去年还是个普通盐商，今年却突然摇身一变，成了苏州城内最大的盐商，再联系上盐引的事，你不觉得此人很可疑吗？”苏绾早就让人去打听了盐商的事，其中这郑旻是最有可能购买私盐的人。

    齐越点头，又问道：“那如何与他说？我总不能直接去问他收不收私盐吧？更何况那么些盐也不好直接运过去，还是用其他货物遮掩一下比较好。”

    苏绾叹了口气，斜了一眼齐越：“齐老板，这盐可都在布匹下面放着呢，郑家是盐商，家中下人众多，外头奔波收货的人也多，郑旻作为主家，购入大量棉布给手底下的人准备衣裳，鞋袜，这事说出去你会觉得有问题吗？”

    齐越恍然大悟，苦笑一声：“怪我怪我，之前没接触过这么大量的私盐，一时没想清楚。”

    “日后都是这般量的交易，或许还会更多，齐老板还是今早习惯的好。”苏绾语气中暗含警示。

    “齐老板这两日可先与郑旻接触，待盐引到手，便可以做交易了。”

    听了苏绾的话，齐越也知道该做什么，出门去寻郑旻了。

    “陈叔觉得齐越这人如何，可能信任？”苏绾抿了口茶水，开口询问陈峰。

    陈峰这几日与齐越接触的多，对这人也有了些了解，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目前看，倒是可以信任，小姐是打算日后与此人长期合作？”

    “嗯……这私盐的生意，不能断，日后到了京城，要用银子的地方太多，齐越可是咱们的钱匣子，而且我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不怕他反水。”

    苏绾想的清楚，齐越和他的私盐生意，是她复仇计划中关键的一环，决不能舍。

    她又说：“这生意不仅不能断，我们还要帮齐越成为苏州城内最大的盐枭，扩大他的势力，这对我们也有好处。”

    这私盐生意可是极为暴利，而且……齐越手中的人一多，日后或许可以……苏绾垂眸，遮住了眼底的冷光。

    另一边，郑旻刚从铺子回府，还未进门，门口的小厮便与他说，方才有个人说要与他做一桩生意。

    “老爷，方才有个人说自己手中有什么引，要与您做生意，还说您如果有意，就去前边茶楼的地字一号包间，他在那里等您。”

    郑旻念头一转，心下了然，转身向着茶楼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