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雾散

    田可颂在他那张锋利的脸面上盯了半晌,确定自己没有见过此人,但听这男人的语气,他认识自己,并且知道自己的秘密。

    她有些警惕地退后两步,“你是谁?”

    他嘴角扬起,“哦,我以为我们共用一副身体那么久,你会认出我,真是有点遗憾呢。”

    田可颂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小……小崽子?”这称呼套在眼前这个英俊高大、优雅笔挺的男人身上,似乎很违和,非常违和。

    但意识体不是可以换壳子吗?或许,小崽子换了一个好看的?

    男人不语,笑着看着她。

    她盯着他的脸打量,“不会吧?真是你?”

    “不然呢?”

    这意思是默认?田可颂大着胆子靠近他,“你怎么从我这副躯体里出去的?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好一副壳子?”

    他指了指自己,“你觉得,这一副‘很好’?”

    田可颂如实评价,“不赖啊,只是我打死也想不到,你能与这样一副壳适配?我想象中,你应该是……”

    “是什么?”他问。

    是嘴巴贱、喜欢恶作剧的男孩子,是上窜下跳、不知疲倦的猴子,总之,不管怎样,她都没想过他会是如今这副样子。

    她垫着脚伸出手量了量他的身高,“你这也太高了点,还有你这白发也太有个性了点。”她指了指他的头发,“快告诉我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个?”

    “这本就是我的躯体。”

    “嗯?”田可颂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地说,“你是元星人?”他不是怪兽小崽子吗?冰川矿区那只怪兽不是它的母亲吗?

    这些问题在她脑子里叠加,她似乎想起来什么,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你就是云再要找的人,他是为了你,才去的冰川矿区。”

    他“哈哈”一笑,“别把这件事说成他的牺牲,我可不想欠他什么。找出我的人不是你吗?”

    田可颂捋了捋这人物关系,“你为什么会在冰川矿区?”

    “想知道?”他微微低下头,“要不和我走一趟?”

    “去哪里?”田可颂不明就里。

    他一把拖过她的手,她的高跟鞋的鞋跟一歪,差点摔跤。

    “你是没有吃饱饭还是怎么?”他喉咙里“嗤”了一声,抱着手看着她差点摔倒,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田可颂听出了嘲笑的意味。

    不过这种语气倒让她非常熟悉,那种贱兮兮又找打的语气,不正是小崽子吗?

    她稳了稳重心,“这种鞋,久了不穿,有些不习惯了。”说罢踢掉高跟鞋,光着两只脚,“这样不就好了。”

    雷澈“哼”一声,似乎对此很不屑,他乜了一眼她的双足,弯下腰捡起那双带跟的鞋子,手轻轻一掰,鞋跟掉了。

    他将那双鞋递给她,“穿着吧,我可不想待会儿还要抱你。”

    田可颂翻了个白眼,“你未免想太多。”她将两只脚伸进鞋子,没了跟,走起来的确舒适多了。

    在雷澈的带领下,他们穿过雾气,走过几道禁制,见到雷澈的守卫和侍女都纷纷避让,躲得远远的,一副见到鬼的表情。

    “他们好像……在害怕。”田可颂判断道。

    雷澈见怪不怪,“是在怕我。”

    田可颂想,这小崽子有什么可怕的呢?他到底在元星是什么身份?怎会让人这般害怕?

    他继续说道:“你倒是不怕。”

    田可颂的鞋跟在大理石地面上踩出刺耳的声音,一声声在空旷的连廊里回响。“鬼见得多了,自然不怕走夜路。你嘛,就是那鬼啊。哈哈。”

    他原本冷冽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笑意,“那我该说你胆子大。”

    他们走进一片树林,他发动意识体,让这里的树木动起来,树木拉开一片空地。

    田可颂:“这里可真像迷宫,长见识了。”

    空地的最后,一栋白色的房子出现在眼前,雷澈触碰房子的大门,一道激光形成的光束探了出来,大门被切割为两半。

    大门打开,三个透明的盒子里,一个空着,其余两个站着两副躯体,睡着了似的,像展示在橱窗里的模特。

    他径直从那三个透明展示盒前走过,田可颂这才注意到,一只金色的大鸟闭着眼睛蜷缩在这三个展示盒后面,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块毯子搭在那里。

    “你不是想要一只飞禽吗?你看这只如何?”他站在那只金色大鸟面前,一副征求她意见的表情。

    小崽子跟自己共生这么久,当然知道自己的想法,她丝毫不掩饰地说:“还怪好看的。”

    他随口说,“那送你了。”

    田可颂可知道这些大鸟既金贵又难以驯服,作为一个地球人类,她自知没有本事去与这些大鸟作心灵沟通,不同的物种怎么沟通嘛。

    她突然想起自己与云再的物种差异,心里多出一丝怅惘来。

    她摇摇头,“我不会驾驭你们这里的飞禽,这和母星开飞车还真有些不同。”

    “没有什么不同,驱动你的意念,就能实现。你试试。”

    田可颂摆摆手,“我怕被颠下去。”

    雷澈一副看胆小鬼的表情,“不会。”

    田可颂半信半疑。

    他将那个空盒子从橱窗里取出来,放在那只睡着的大金鸟身上,然后朝空盒子里迈腿,像是准备入睡一般,将两只手放在自己胸前。

    “上来。”他仰面躺在棺材盒子中,命令似的说道。

    田可颂早就领教过这个小崽子的阴晴不定,她叹了口气跳到鸟背上,看着他那月光白的长发铺陈在这透明的盒子里。

    他闭上眼睛的一瞬间,那只金色鸟儿睁开了眼。

    “你拉缰绳。”这声音怎么像是这只鸟发出的?幻听?

    田可颂找了找,在鸟儿的脖子上发现一截缰绳,她想起云再驾驶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个动作。

    她跨坐在鸟儿背上,握着手中的缰绳说道:“然后呢?我需要做什么?”

    “坐稳。”这一回她总算听清了,这声音果然不是棺材盒里发出的,毫无疑问。

    她身体一抖,那只金色的鸟儿张开翅膀,带着她与那只透明棺材盒子,朝屋顶飞去。

    那纯白的屋顶轻轻一扭,像是散开了五片花瓣,花瓣散开,露出一个大洞,星斗在上方闪着光。

    田可颂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随着这鸟儿飞向了天空。

    看似平静的夜晚,上了高空,才体会得到这刮脸的风在呼啸。

    田可颂握着缰绳,听见自己的身体里传来一个声音,声音浑厚,不再似小崽子那般稚气未脱的样子,“怎么样?”

    田可颂觉得,这声音分明是从缰绳的一端传来,这感觉简直过于新奇,堪比她第一次开飞车。

    “这可比开飞车有意思多了。”那声音不断传来。

    她分明什么都没说,他怎么都能知晓。小崽子不是已经与自己分离了吗?

    她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缰绳,是这个绳子的原因吗?“小崽子,你睡着了吗?”她回过头去看躺在棺材盒子里的男人,他一动不动,很安稳平静。

    “我现在的意识体在这只鸟身上,所以你能通过缰绳与我互动。”

    啊?元星人可以是人,也可以是鸟?她想起那些漫天的飞禽,他们难道都是意识体?

    “当然,他们都是意识体,这是个人的选择,有的靠这个赚钱,就像你曾经在母星跑飞车,乘客付费就行。”

    这可……真有意思……

    她看着手中的缰绳发呆,“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在她心里浮现。

    雷澈:“去找人算账!”

    田可颂:“找谁?”

    “母星人。”

    巨大的金色鸟儿在夜空中疾驰,田可颂感觉自己的脸皮都要被掀翻了。

    小崽子要去找母星人算账就算账,为什么要带上自己?她一点也不想掺和这一趟浑水。

    这个时间,是萝城空域管控时间。

    田可颂上一次与云再在夜里飞上过天空,天上也不像白日里那样满是飞禽走兽。

    她的心脏突突跳,不,不,她万分确认,她此时想要回到地面。云再应该在等她,沈澜也在等她,她如果就这么离开安赛群岛,还能再见到他吗?

    她心中的不安愈加浓烈。

    “真有意思,你们人类的情感确实过于弯弯绕绕。明明是喜欢的却要拒绝,明明是讨厌的却总要找个蹩脚的理由,用好听的话搪塞。”

    田可颂假装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我不想去母星联邦,小崽子,要不你别飞了。”

    “由不得你。”他冷冷说道。

    率先发现空中有异常的士兵迅速传出警报。

    “锁定目标,是否发出射击?”一个年轻的士兵问。

    佳叶美目一扫,冷静地下达命令:“射击。”

    年轻的士兵收到命令,正准备按下按钮,却又听见中控台另一侧的士兵报告:“是烟波赤鸟!后面那一只是烟波赤鸟!佳叶殿下,新王也上去了。”

    刚才将手放在按钮上的士兵有些迟疑,“还射击吗?”

    佳叶一把推开他的手,毫不迟疑地将食指放在按钮上,“废什么话!射击。”

    一颗炮弹在天空绽放出绿色的光彩,那流星一般的弹炮锁定金色大鸟的位置,紧跟其后。

    田可颂听见那呼啸的声音,回头看去,一颗巨大的绿色的炮弹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而来,那声音吓得她将手抱在头上。

    “他们来得倒是快。”雷澈蔑视一般发出冷笑。

    “快停下吧!”田可颂简直就差跪地求饶了。

    眼瞧着那绿色的炮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田可颂脑中一片混沌,但云再的脸却越来越清晰。不,自己不能陪小崽子死在这里。

    生命诚可贵,再生不容易。

    “嘭”一声,另一颗炮弹从地面腾空而起,直追那颗绿色炮弹而去。

    天空炸出一朵蘑菇云。

    幸运望着前方那两颗相撞发出巨大声响的炮弹,呼出一口气,对背上的云再说道:“主人,韶光拦截成功。”

    在地面驾驶装甲车的韶光,仰面望着天空。

    雷澈笑得更加狂妄,“田可颂,带你真是最正确的决定。”

    云再拉着缰绳坐在烟波赤鸟上,轻盈地绕开前方的蘑菇云,直追雷澈而去,“快一点,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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