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这案子终于结案,上达天听时,连陛下都震怒不已。作为朝廷肱股之臣,这样做着实糊涂。

    相关后续事宜全部移交刑部,陈楚贺被判秋后问斩。

    刑部地牢比大理寺的更大,更热闹,所到之处皆是刺鼻的血腥味。陈楚贺一身囚服,头发散乱,坐在阴冷的草床之上,背对着牢门。

    远处传来脚步声,一步一步越来越近,陈楚贺动了动,没有回头。

    “你来了。”似乎是清楚来人是谁,陈楚贺的语气透着一丝熟稔的嘲弄。

    来人站在牢房门口,手指挑起那粗粗的锁链,嗤笑了一声,松开了手。铁链相互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牢房里十分刺耳,叮叮当当的惹人心烦。

    “陈大人,这次是你冲动了。”

    陈楚贺听见来人的声音,有些丧气的垂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陆大人,我何时能出去?”

    “出去?”陆砚辞眉眼挑弄,语气微微上扬,“陈大人入了这刑部的牢房,还想着出去?”

    陈楚贺并不恼,他明白,那人不会放他不管的,“陆大人,你知道的,我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若是在这阴冷的地牢呆久了,保不准神志不清的说出些什么。到时候,死的就不止我一人了。”

    话说到此处,陆砚辞才开始正色道:“那位大人的秘密,陈大人应该都销毁了吧。”

    “呵,若是都销毁了,我拿什么保命呢?陆大人,若是我无法活着,那份留在我手中的秘密,马上就会昭告天下。告诉那位大人,我陈某烂命一条,只求个生路。”

    陆砚辞眼里闪过一丝冷意,果然都是官场的老狐狸,一个比一个心思深沉。来之前那位大人就说过,先探探陈楚贺的口风,若是可以直接灭口,若是有其他变数,将变数销毁后再灭口。

    显然,陈楚贺也深知那位大人的心思,提前给自己留了道保命符。

    “陈大人说什么呢?那位自然早已安排妥当,明日就有马车送你出城。”陆砚辞虽笑着说,脸上却看不出一丁点笑意。

    陈楚贺转过身子,一双浑浊的眸子看向牢外的陆砚辞,一个晚上就让他下巴生满胡渣,显得十分沧桑。

    “只要我安全,那份证据会立马送到大人手上。”

    *

    今日十五,是夜,月明星稀。宵禁过后,整个京城陷入了死寂,只有巡街的皇城司时不时的出现,偶尔有更夫的声音传出。

    陈府大门处贴了封条,一夕之间这早晨还热热闹闹的府院内如今已空无一人。

    夜色之下,陈府后院的老槐树上,露出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眸。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微光。

    江柚是偷偷潜入陈府的,他在树上待了一会儿,将整个陈府的地形尽收眼底。同样的,他也在观察这府内是否还有活人。

    确定无人在后,他刚准备下去,就听见院墙外有动静。抱着狐疑的态度,他一双锐眸扫向那不算太矮的院墙。

    只见一毛茸茸的脑袋突然出现,马上又下去了,似乎是在墙外尝试了好几遍都没能成功翻过来。江柚忍俊不禁,现在的贼都这么笨了吗?

    江柚抱胸坐在树上,就这样看着这小贼的笑话。直到过了半刻钟,那小贼才哼哧哼哧的爬到墙头,露出了自己的整个脑袋。

    月光洒在小贼的脑袋上,露出她那张精致的小脸,双颊还带着一丝婴儿肥,更让这张脸显得幼态了几分。

    江柚的瞳孔瞬间放大,只一眼他就认出来人是谁。

    “池早?”他脱口而出,带着疑问。

    在这大晚上做贼心虚的池早在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差点一个脚步不稳又掉了下去。她紧紧的抓住墙壁,看向那棵发出声音的大树之上。只见树叶茂密之间,露出一个熟悉的脑袋。

    巧了,是她最不想见到的江柚。

    不过现在,她好像确实需要一个人帮忙......

    在江柚的帮助下,池早顺利的爬入了院墙之内。她累的满头大汗,不停的在擦拭额间的汗珠。

    江柚见此,抿了抿唇,将自己腰间的折扇取了下来,递给池早。

    池早想也没想就接过,她实在热极,燥的慌。

    等池早休息好后,江柚才问:“大晚上的你不好好待在家,跑这里来干嘛?”

    池早不甘示弱的反问:“那你呢?你来这里干嘛?”

    两人都在探对方的底,却也心照不宣的知道对方来此是为何。还是江柚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陈楚贺今日堂前的话,我压根就没信。是误杀,也是谋杀。我不信陈楚贺口中杀妻的理由,他为官数载,没有蠢到这种地步。一定有一个更严重、更迫不得已的理由,才会让他不得不铤而走险。”

    “所以你来陈府,是为了寻找那让他迫不得已的理由?”说实话,池早来此和江柚的想法一样。

    她今日也觉得陈楚贺的供词不对劲,他们或许因为王鹏有矛盾,可绝不到因为王鹏而杀妻的地步。应是有个什么更大的引子,让陈楚贺彻底失控。

    两人对视一眼,从小相熟的默契让他们不谋而合的向着陈夫人的院子走去。若真如陈楚贺所言,那陈夫人必定是有什么把柄在手上,若是她足够聪明,那把柄就应该还在她的房中。

    第一次见到案发现场时,那满屋子都被翻过,起初以为是在翻找财物,现在看来,许是在找那份关键把柄。

    “这个房间,陈大人一定全部找过一遍,那份东西会不会已经被他拿走了?”池早摸着下巴,在屋子里走了一圈。

    江柚扫了一眼室内,回道:“他能找的地方一定都已经找过了。”

    能找的地方......?

    池早恍然大悟,陈楚贺杀妻突然,定然先前没有准备,事后也是慌慌张张的在处理。若她是陈楚贺,案发当晚搜查一定是匆匆忙忙的。等大理寺走过一轮后,他又在这房中仔仔细细的找过一遍。

    所以,这屋子里凡是正常人能找的地方,一定都已经被找过。至于正常人想不到的地方,两人不约而同的朝着屋顶望去。

    “你也觉得会在上面?”

    “嗯。”

    江柚二话不说,踩着桌子一脚蹬上了横梁,留下一脸震惊的池早。

    好家伙,这是有真功夫的人。

    横梁不算太高,也绝对不低,这里是打扫死角,江柚一动就掀起一层灰。池早仰着头,落了一鼻子灰。

    她咳嗽两声,立马往远处站了些,看向江柚的视线带了几分怨怼。

    江柚注意到了,忍住嘴角的笑意,将视线放在这几根横梁之上。扫视一圈,找到了一个黑布包。拿到黑布包后,他纵身一跃,稳稳的落在池早身边。

    “应该就是这个。”

    池早双眸一亮,果然和他们想的一样。这黑布包里面放了一块木板,想来是陈夫人特意放在里面的,依靠这点重量扔在了横梁上面。

    江柚将布包打开,里面有几张纸,像是誊抄的某本账册上的记录。仔细翻看,江柚的眉头越皱越高。就连池早,也忍不住惊呼:“这么多钱?”

    这本账册记录了陈楚贺贪污的罪证,数额之大,让江柚都有些咂舌。这还是其中誊抄的几张,若是整张账本,他都无法想象涉及的金额有多大,怕是要与整个国库匹敌。

    “这笔钱,都运去了凉州,没有目的地,没有经手人,也没有用途。”

    凉州?

    池早眼眸微垂,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凉州的名字了。那段深埋在心底的记忆,在此刻再次翻涌。

    “池早,这件事事关重大,你记住,不能跟任何人说。”江柚将这几张罪证收好,这是大事,在没有其他更清楚的线索之前,只能秘密追查,不然恐引起朝廷动荡。

    第二日天刚亮,江柚就去了趟刑部地牢,他本想问问陈楚贺有关这笔银子的下落,可惜他去晚了。

    刑部的人告诉他,陈楚贺昨晚在牢中畏罪自杀,尸首已经扔出了城外乱葬岗。

    江柚不傻,他知道这其中定有陆砚辞的手笔,只是之前还不知道原来陆砚辞与陈楚贺还有关联,就是不知道他与这笔银子是不是也有关联。

    怀着满腹疑问,江柚吩咐自己的心腹月白去城外找陈楚贺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总觉得,陈楚贺的死有些奇怪。

    今日休沐,他不必去上朝,出了刑部后江柚就回了江府。一进府内就感觉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府内下人都看着他欲言又止,直到管家裴叔急急忙忙的迎上来,他才知道祖母回来了。

    走进内堂,只见一贵气的老妇人,身着深褐色丝绸制成的金丝缕衣,头戴金鹤朱钗,神态安详,雍容华贵。她的右手戴着金镶伽楠香木嵌寿字手镯,左手戴着绿翡翠,看成色有些年头。

    江柚笑着见礼:“孙儿拜见祖母,问祖母安。”

    江老夫人眉眼带着笑意,一脸慈爱,却故作不高兴的嗔怪:“老婆子我都出去大半年了,皱纹都多长了一对,你还是形单影只的,能安才怪。”

    江柚今年二十二岁,不大不小的年纪,却已经被江老夫人催婚两年了。一来江家实在人丁单薄,二来江老夫人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指不定哪天就撒手人寰,急着看见曾孙子。

    “我听老裴说,隔壁池家那小丫头回来了?柚儿啊,你与她青梅竹马,近水楼台,怎么就不能将她娶回家呢?”江老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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