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她睁开眼,天光微亮,几缕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洒在地面上。
“姑娘醒了吗?”门外传来轻柔的询问声,“今日刚好为月初,会新选一位太阳圣女主持祭典,是一个很好的时机,祭司大人问您可要同去?”
绪和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几分睡意:“去,当然去。”
话音刚落,房门被轻轻推开。四名身着素色衣裙的侍女鱼贯而入,每人手中都捧着不同的物件——鎏金铜盆盛着温水,雪白的巾帕叠得整整齐齐,一套崭新的祭典礼服,还有精致的妆奁。
那衣裳以金线绣着太阳纹样,在晨光中熠熠生辉。更衣毕,侍女取来妆奁,手法娴熟地为绪和梳妆,先用珍珠粉匀面,再以金粉描眉,最后在眉心点上一枚小巧的太阳纹花钿。
门外贺见渊走来,绪和抬头看他。只见他面色带有几分惊艳,然后道:
“我现在为你施易容术”,只见他翻掌结印,指尖光点浮现,慢慢飞到她脸上。她只觉得脸上暖暖的,然后说:
“有劳贺大人了。”
“姑娘请看。”侍女取来一面更大的铜镜。
绪和转身,看见镜中的自己完全变了个人——
她金纹白袍加身,银灰色的长发被编成繁复的发髻,点缀着细小的金铃。最神奇的是,她的面容虽然还能看出原本的轮廓,但五官细节都已悄然改变,连她自己都险些认不出来。原本灵动的眉眼多了几分庄重,却又保留了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
“准备好了?”他的声音比往常低沉几分。
绪和转了个圈,金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如何?像不像太阳圣女?”
贺见渊的视线在她眉心那枚太阳纹上停留了片刻:“...很像。”
接着跟绪和说了很多太阳圣女需要注意的礼仪、细节等。
只听院外传来车轮碾过石板的声音。贺见渊做了个请的手势,绪和迈步向外走去。只见面前马车较为朴素,贺见渊低声道:
“马上在金畿路的时候,我会命人将你和真正的太阳圣女调换,此去小心。”他递过一块纯白的玉简,“若遇危险,捏碎即可,会立刻将你传至太虚使馆。”
绪和瞪大眼睛:
“贺大人,你这光术也太霸道了吧,怎么这么强?”
他笑笑,摇了摇头,以示谦虚。
“我作为太虚使者,也会前去太阳神庙,但是并不会像你一样那么深入。你若是碰到什么意外,记得往外面的大殿找我。”
进了马车,她顶着一身的饰品感觉很重,心叹这圣女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到了金畿路,她透过马车朦朦胧胧的窗看到面前停着一辆鎏金马车,由四匹纯白的骏马牵引。车身上雕刻着繁复的太阳花纹,车顶垂下的纱幔在晨风中轻轻飘荡。车前站着两排身着金甲的护卫。
只听得那马车里的喊声:
“本圣女说了,刚才马车太逗了,我的口脂被蹭掉了,你们的失职,想让本圣女唇无血色的下太阳圣车?你几个脑袋!”
绪和一听,只觉得这个真圣女是个真性情的人物。
只见那几个护卫面如土色,都在想刚才路上几颗小石子真是该死,纷纷都在担心会亵渎了太阳神拉娅在太阳神庙的祭典,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只听那圣女道:
“正好对面来了辆马车,本圣女下车去问问他们有没有带口脂。你们都给我闭眼,现在我妆容不整,你们敢看就是死罪。”
然后护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拿不定主意。说时迟那时快,圣女直接蹦了下来,几个护卫都是大惊,立马闭眼。她一下马车,绪和看到便是一惊,竟然和她易容过后的一摸一样的!看来贺见渊与这位圣女应该是达成了共识。
那圣女直接踏上了马车,然后撩开帘子,灿烂对绪和一笑:
“哈!我就知道太阳神拉娅会保佑我的!这位小姐,不知道您可带了口脂,借我一用?”
绪和面对着她,两人就活像镜像一样。
“自然是有的。”然后绪和直接拉住她的手,和她换了个位置。
绪和道:“多谢姑娘,太阳神拉娅保佑您。”
绪和下车,道:
“你们可以睁眼了,本圣女已经补完了口脂。”之间那几位护卫害怕得睁眼,然后一看果然是妆容完整,心下一松。
她上车,挥挥手:“走吧,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马车缓缓启动,绪和透过纱帘,看见那个小轿的渐渐远去。
约莫行了半个时辰,马车渐渐慢了下来。外面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嘈杂,隐约能听见人群的欢呼声:“圣女!圣女来了!”
太阳神庙的圣姑扶她下来:“圣女请下车。”
车帘掀起,刺目的阳光让绪和眯起了眼睛。她缓步走下马车——面前太阳神庙巍峨耸立,纯白的石阶上铺着金丝地毯,一直延伸到高台之上。道路两旁跪满了虔诚的信徒,他们额头贴地,口中念念有词。更远处,身着华服的贵族们也在行礼,金线刺绣的衣袍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请圣女移步祭坛,为万民祈福。”
绪和深吸一口气,在圣姑的搀扶下迈步向前。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虔诚的,有好奇的,还有...几道格外锐利的。
只见在大殿上,赫然站着一个白衣人,端得是身长如松,不染纤尘,正是贺见渊。
贺见渊看她一眼,微微颔首。
绪和不动声色瞄了一眼,然后继续保持着端庄的步伐继续前行。
绪和跪在太阳神庙的鎏金地砖上,额头抵着交织的双手。周围信徒的诵经声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她急促的呼吸。贺见渊给她的易容术完美无缺——银白长发用金线编织成繁复的发辫,面纱下是一张与太阳圣女别无二致的脸庞。
绪和悄悄睁开一条眼缝。神庙内部比她想象的更为恢弘——十二根金柱支撑着穹顶,正中央的太阳神像足有二十尺之高,纯金打造的面容在无数烛火映照下流光溢彩。
绪和不禁感叹,这么多金子,真是劳民伤财。
那神像脚下跪着十几位披红袍的僧侣,祭坛中央摆放着一个黄金打造的日晷,周围点燃着十二盏长明灯。圣姑递给她一柄金杖:“请圣女主持晨祷。”
绪和接过金杖,按照贺见渊事先教她的步骤,轻轻点在日晷中央,开始念诵贺见渊教她的祷词。声音通过祭坛特殊的构造传遍整个广场,显得空灵而神圣。
祷词念毕,绪和按照礼仪将金杖放回原位。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道身影从下方信徒中窜出,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寒光直取她咽喉!
她猛然一惊,侧身一躲,下意识想要使出影术,但是一瞬间又后背发凉。
绝对不可以!她之前在焚道台都被人追杀成这样,她要是在太阳神庙用了影,她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圣姑大惊,喊道:
“有刺客!!保护圣女!!!”
周旋之下,绪和被刺客逼至神庙偏殿,身后是冰冷的石壁。那刺客越来越多,一个个跳上来,竟有十余个之多,好在此时武僧来了,直接和刺客交手起来。但是这刺客招招狠辣,竟然是把武僧伤的伤、废的废,她步步后退,直至退无可退。红莲教徒的刀锋已至眼前,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一位信徒直接冲了上来,挡在绪和面前。
滚烫的鲜血直接喷到了绪和脸上。
“啊!!!!!”
他脖子又受刀,那刺客竟然是直接砍上了大动脉,然后他继续大叫:
“圣女……是拉娅象征!你凭什么刺杀圣女!!!!!!”
高亢的大叫激得下面信徒也喊起来,几个信徒又跳上来,直接冲到绪和面前。
“保护圣女!保护拉娅!!!”
他嘶吼着,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刺客的刀刃。鲜血从颈动脉喷涌而出,在绪和雪白的祭服上泼开一道刺目的红。
绪和尖叫着去捂她的伤口,可血根本止不住——信徒们一个接一个扑上来,用身体筑成血肉城墙。
绪和浑身发抖。这些人为一个假圣女赴死,而真正的太阳神像就在他们身后冷漠地俯视着一切。拉娅女神像还是微笑着注视众人,恬静的微笑却染了血色。
噗呲!
噗呲!!
噗呲噗呲噗呲噗呲噗呲噗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