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丞低着头站在门口,脏兮兮的门垫已经消失,他这次等了许久门也没有从里面打开,于是他试探性的推门,门开了,发出吱呀的刺耳响声。
入目又是熟悉的场景,白丞愣愣的盯着空荡荡的厨房看了半晌,蓦的低头闷笑一声。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想的太便宜自己了,竟然在幻想上次的情境重现一次,他先是与女主人进行一些温馨的交流,然后她老公回来,但即使这样自己也不会离开她半步,因此也不会看到来自自己爱的人绝望的最后一眼。
他好笑似的摇了摇头,嘴角是未完全散去的笑意,眼里却是彻底的冷寂。
第二次机会?
他也配。
空旷又安静的的公寓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头,回响的唯有自己的脚步声。
他不是不知道这里是梦境,不是不知道这里一切哪怕是她,都完全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东西。
因此就算上次他没有离开,她也没有在自己眼前死去,那又能怎么样呢,逝者已逝,他还是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幽明路隔,一逝永不归。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宁愿就此沉睡在这虚幻的梦境里,也不愿意回到现实世界——那个连她的存在都已经被抹去的世界。
白丞进了主卧,目光绕着扫了一圈,所及之处没有一个人,纯白的纱帘还是在随着清风摇曳。
他敛下眸,收起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微妙期待,心想自己真是和那些无赖的渣滓没有任何区别,没有做到任何事情却还是无耻的想得到奖励。
突然间衣柜里传来了琐碎声音,他目光一凛,轻手轻脚的靠近后唰的打开柜门,看到的却是不安的蜷缩在柜子里的女人。
白丞呆愣的和她掩在暗处却清澈见底的眼神对视,却突然想到了她上个梦境看向自己的微弱求救目光,不自然的撇开眼,喉咙不知怎的有些紧。
“...怎么在这”
她没有回答,空气沉默的可怕,白丞有一瞬间竟想逃离这个房间,甚至是这个梦境,不管怎样都好,只要不要让他站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却像个懦夫一样被审视。
在白丞抵抗不住她的眼神正要不自觉后退之前,女人却突然张开柔软的双臂依赖着抱住了他,刹那间时间都静止了,而白丞是一尊被牢牢固定住的青铜雕像。
半晌后,从她身上传来的温热体温终于将他这尊雕像融化了,白丞试探的抬起了手放在了她的腰间,她感受到了陌生男人越过红线对自己堪称冒犯的动作,却继续像幼猫一样安静埋首在他胸膛上。
白丞难以言喻那一瞬间将他彻底击垮的情绪是什么,他只记得自己与她身体接触的手控制不住的在发着抖。
“谢谢、谢谢”,白丞不知道自己像傻子一样在道哪门子的谢,他只知道自己此刻是被耶稣宣告无罪,并且不可思议的获得神垂爱而喜极而泣的罪人。
“你低头”
白丞当然照做了,甚至他知道现在哪怕眼前这个女人说想看放烟花,他也会在胆大妄为的偷亲她一口获得报酬之后心满意足的从顶楼跳下去,然后摔的四分五裂。
他以为她要和自己说悄悄话,一面觉得她可爱一面又自觉的侧过耳,可没想到的是一双柔软触感的力道将他头掰正了,刚刚放松的神经在对上她放大后更加惊心动魄的漂亮脸庞后又竖起了警戒线。
白丞心跳如鼓,慌乱的眼神与她带了点笑意的眼睛接触后像被烫到似的转移,接着无处可依的飘忽视线被她饱满殷红的嘴唇尽数吸走接管。
他不是什么色欲薰心的人,相反他在这上面的作风实在称得上禁欲,可他忘记了他自己到底是个男人,也低估了她对自己的吸引力。
隐藏起来侵略性的眼神渐渐显出端倪,他一只手揽着她的后腰贴在了墙上,让她避无可避,另一只斩断退路似的按住了她的后脑勺。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在微微眯起,盯着猎物泛着极度危险的幽绿冷光,因为他眼前几乎全是可怜的粉白一片,过近的距离让他几乎已经嗅到了那魂牵梦萦的香气。
“白丞”
很轻,几乎没有什么语气的话语却唤回了他几乎失控的理智,他下意识仰头拉远与咫尺的红润的距离。
可下一秒,温热湿润的触感自己贴在了他将要远离的唇上,他眼里满是错愕,却只能看到她眼皮上的薄红和细细青色脉络。
一吻过后,白丞微微侧头,唇角触碰到了柔软微微湿润的的发丝。
他垂首细细轻吻上去,语气爱怜,“你要我怎么办才好”
“...你知道的”白丞没想到她会认真回答自己这句话,正准备继续询问下去时,却看到了她被不知何时起的风吹乱到脸颊上的发丝。
他抬头一看,整个公寓带着不可逆转的气势如同游戏碎片一样随风消散,剩下的就是一望无际的纯白。
白丞心跳的越来越快,他意识到了什么,低头发现女人面容越来越透明,他甚至快要看不清她了。
“别走”他意识到这次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慌张的想去抱住近在咫尺的人,下一秒自己却跪在地上扑了个空。
几乎要摧毁整个世界的空虚感席卷了他整个人,他猛的惊醒,寂静的夜晚里只有他急促的喘息格外明显,他发现自己心跳有些不自然的失衡。
声控的钟表在黑暗里发出盈盈光亮,映照在男人额前的细汗上发着细碎光亮,床头边安静摆放着的名片,被一双专属于男性的青筋遍布的手掌捏在了手心。
“见一面吧”
...
白丞是一个讲究证据,理性与逻辑至上的侦探,却坐在这里,听着神神叨叨的僧人讲怎么复活一个死去的人。
他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谬,但他需要这种荒谬支撑着他继续活着,否则他的灵魂早就跟着那个女人下地狱去了。
不过如果抛开他所有理智的判断的话,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像是被人安排好的一样。
无论是一向冷心冷情的他只看了一张照片就爱上了一个人,还是那俩个真实到吓人的梦境,一环扣一环都是在引导着自己来见这个奇怪的僧人。
白丞轻握茶杯的食指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万一真的可以呢?
万一他真的可以在现实里见她一面,甚至...甚至他和她本来就是天生一对呢?
而这一系列推手一样的事情都只是上帝为了弥补对自己晚一步遇见她而造成严重后果的补救措施。
他越想越觉得逻辑非常通顺,所有疑惑的点都被解开了,然后白丞整个人都像过电了一样,心尖都忍不住的发颤。
对,我和她本该就是天生一对。
“其实这复活秘术对于我无间归魂宗的第八代传人来说并不难,当然这也是需要耗费灵气的,你要做的只是需要给我一个带有她生前气息的物品和准备‘灵能矩阵’的50万元,一周之后就能举行仪式了”
“好,东西我等会给你,你把卡号发我我回去就给你汇”
白丞答应的速度比那些一直迷信这种东西的人还要快的多,说完后就匆匆离开了,留下一个睁大眼睛呆在原地的道士。
“该死,我这是报少了?”
白丞回到家,从抽屉里拿出了那只打不开的盒子给了道士后,天还没完全黑就匆匆进入了梦乡。
可上次的预感是对的,他连续几天也再没梦见过那个早已化成碎片的房子和那个女人。
不知名的焦急情绪积攒在心里,他这几天几乎是数着秒过的,一开始的兴奋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远去,留下的是越积越厚的焦虑和担忧。
但越接近第七天他就越想让那天慢点到来,或许是近乡情怯,又或许是怕赤裸的现实狠狠打破他虚妄的幻想。
可人再怎么逃避也逃不过时间的枷锁,到了第七天的零点,白丞终于拿起了手机,却发现打不通那道士的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愣愣的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整个人像是在大冬天被浇了一盆冷水,许久不曾出现的理智又重新占据了他的头脑——他被耍了。
白丞看着被摔倒地上的手机咕噜咕噜转了好几圈,像是被气笑了一样,低低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格外诡异。
敢耍我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啊。
...
“又躲鱼舱?”
吴楼无语的抱着自己装在包袱里的道士袍,弯着腰正要离开底舱密室,嘴里暗骂着船长有病。
可一瞬突然出现刺眼的白光让他瞳孔急促缩小,眼前成了空白一片,接着重重的一声闷拳打的他站都站不起来。
“为什么跑?”白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幽暗的灯光下犹如鬼魅。
“疯子,疯子”吴楼侧头艰难的唾了一口血沫,低低暗骂。
白丞看到了他带血的嘴巴微微在动,蹲下去又给了他巴掌“说大声点,为什么跑”
吴楼被这毫不留情的一掌扇的整个人眼冒金星,也说不出话,只能躺在地上发出泣血的喘气声。
白丞见他当缩头乌龟当舒服了,一道锋利带着冷光划破了空气,狠狠扎入了地上人的大腿里。
“啊啊啊啊”这尖锐的疼痛逼的吴楼尖叫一声捂住滋滋冒血的腿,整个人人都像是被逼到绝路的一样破罐子破摔的大声咒骂“你不止是疯子,你还是个傻子,复活之术哈哈哈哈哈我看你跟着她下地狱更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