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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泽萧萧(17)

    绵绵细雨不断从檐角滑落,雨势不知不觉变大了,带着浓浓的秋意,连吹面的风都变得冷了些。

    池鸢端着酒盏,突然觉得盏中酒没了滋味,她想要控制自己不去看云兮慕,可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他。

    池鸢心想,他老老实实站在桃树上,自己看一会就不会看的,可他却一直在变化位置,像是故意勾起她的好奇心,让她的目光不得不追随着他。

    池鸢心中气恼,猛地将酒盏里的酒一口喝完,而后不再看云兮慕,管他如何。

    然而还没一会,薄薰就扯动池鸢的衣袖,与她传音:“主人,云公子的衣衫好像湿透了。”

    “他湿透了与我何关?”话是这样说,但池鸢还是抬头看了一眼。

    以云兮慕的修为,想不被雨淋轻而易举,就像最开始他在雨中漫步,身上衣衫发丝还会随风舞动,根本不受雨雾影响,可就一晃眼的功夫,他的华裳就彻底湿透了,黏糊糊地搭在身上,将白色的里衣透得若隐若现。

    池鸢目光一怔,随即,云兮慕就瞬移到亭檐下,一双黝黑的眸子牢牢锁定他,眼神中隐隐约约透着一股无可奈何的委屈。

    池鸢呼吸一滞,目光定在他濡湿的墨发上,他从不戴冠,只用简单的玉簪半挽长发。

    也不知是风吹的还是他刻意摆动的,一缕湿卷的发顺着微微敞开的衣领,盘绕似地缠进了他里衣当中,里衣也湿透了,薄得近乎透明,能清晰看见线条流畅的肌理,似玉般莹亮透白,若直接露出倒还没什么,然而就是这样若隐若现才最是勾人。

    池鸢看怔了眼,无论如何都挪不开视线,她的目光就定在他的胸口处,但余光还是能看到他逐渐翘起的嘴角。

    池鸢心中恼怒极了,气自己也气他。

    恰巧薄薰又来传音:“主人,您还没看出来么?云公子回来找您,您却视而不见,甚至一句话都不同他说,他肯定伤心。”

    “你就知道他伤心?你这么了解他?”

    “……我、我不了解他……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云公子是想您请他进来坐坐的。”

    池鸢一怔,进来坐坐?这还不简单,当即出声唤他:“云兮慕,何必在那站着淋雨,进来坐吧。”

    钟絮满眼疑惑:“池鸢,你在和谁说话?”话说完,就感觉一阵清风从身侧路过,抬头一看,就见一身华裳的云兮慕笑着走到了池鸢身边。

    钟絮吃惊地望着云兮慕,这么近的距离,又突然出现得毫无预兆,这让谁碰到都觉得匪夷所思,于是,钟絮在心中默默判定云兮慕是个武功极高的大能。

    云兮慕眼里只有池鸢,他走过去,轻声对她道:“你终于唤我了,还以为你不会唤我了。”

    池鸢摸了摸他湿透的衣袖,还没怎么用力,云兮慕就自然而然地坐到她身边。

    池鸢手一顿,松开衣袖,没好气地问他:“外面下雨了,你不知避雨吗?”

    “知道。”云兮慕语气含笑,“就是知道,才想看你会不会唤我进来避雨。”

    “若我不叫你呢?”

    “那我就一直淋雨,等你叫我为止。”

    两人的对话让钟絮的神情越来越古怪,同样古怪的还有薄薰,薄薰是憋不住笑,钟絮是诧异,诧异池鸢和这位陌生男子的关系。

    钟絮默默打量云兮慕的衣着,他的外袍虽湿,布料却呈现出一种暗哑的珠光,其上绣纹更是精致华丽,点缀在衣袖间的桃花活灵活现,像是下一刻要飞出来。

    忽然,钟絮被云兮慕衣摆上挂着玉佩吸引住,且不说那玉的质地如何,单单是玉面上,一个篆体的云字就足以让她震惊。

    云?莫非这男子是南浔云氏的人?

    池鸢没同云兮慕继续那个无聊的话题,她将钟絮倒给自己的酒端给他尝:“来,尝尝这酒如何?”

    云兮慕挑了一下眉,虽然看不到全部的脸,但可以从上扬的唇角看出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池鸢,这是你用过的酒盏,确定要给我用吗?”

    云兮慕不说还好,这一说没由来地让池鸢心头一跳,几乎是立刻去拿回酒盏。

    “多谢提醒,你既是介意,那就用这个。”

    看着被池鸢重新推回来的酒盏,云兮慕眸色动了动,转过眼静静看着池鸢,想要看清她心中真正所想。

    见他不喝,池鸢反倒蹙起眉:“都给你换盏了,为何还不尝?是不给我面子?”

    云兮慕张开唇,无声叹了口气,他以为和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未想,才离开几日,她对他又开始客气疏远,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疏漏?

    “尝,你倒的酒怎会不尝。”云兮慕淡淡回话,端起酒盏送至唇边饮下。

    “滋味如何?”池鸢一眼不眨地看着他,急切追问。

    云兮慕放下盏定定回望着她:“你给的自然最好的,我都喜欢。”

    “这算是什么回答?”池鸢轻哼一声,转开视线与一脸疑惑的钟絮对上。

    钟絮半掩着唇小声对池鸢道:“这位公子你不介绍一下?”

    “他是……”池鸢转眸看了云兮慕一眼,见他唇角挂着笑,便继续道:“他是我很好的朋友,叫云兮慕。”

    “还真是云家人啊!”

    “嗯?你知道云家?”

    “知道啊,南浔云氏天下闻名,没有人会不知道吧。”钟絮笑着打量云兮慕,然才看几眼,就感觉一股莫名压力袭向自己,钟絮怔了怔,赶忙收起视线,向他拱手致歉,“在下钟絮,鹊枝岛人士,云公子幸会。”

    云兮慕淡淡颔首,目光却不曾移去一眼。

    钟絮见状心下了然,安静坐在一边喝酒,不再打扰他和池鸢说话。

    亭外雨势越来越大,墙角的美人蕉被砸得哒哒作响,一旁的大水缸也咕噜咕噜冒着大水花,嘈杂之际,忽有一些急促的略略压抑的喘息声响起。

    池鸢听见,抬头看向院门,喘息声近了,接着一个素色身影就窜进了院子,“絮姐姐!絮姐姐不好了,甄前辈被抓走了……”

    看到亭中几人,南音话音一顿,快步走到钟絮身边,犹豫着该不该继续说。

    钟絮起身帮她擦拭脸上的雨水,握着她的手轻声宽慰:“别急,慢慢说。”

    南音目光划过池鸢几人,缓了缓情绪,但语气不掩焦急:“是张玲的亲信弟子,他们突然冲出来抓走甄前辈,我一人不敌差点也被抓走,絮姐姐,快随我一起去救人吧?”

    钟絮闻言微微蹙眉:“南音,他们知道你是鹊枝岛的人吗?”

    “不知道,但他们突然冒出来,弄不好已经盯了很久,不然也不会直接抓走甄前辈。”

    “既知你身份还要抓你?”钟絮面色变得凝重,“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不好办了,南音,你知道鹊枝岛一向不与外人来往,说到底这件事属于云梦山庄的私事,以我们的立场不好插手。”

    南音自然明白这一点,但甄前辈的救命之恩她不能不报,而且这件事是她自己执意要做的,“絮姐姐……这些我都知道,可我不能不管甄前辈,我……”

    说到最后南音的语气渐渐低沉没了话音,如今两难的局面让她无所适从,一面是宗门一面是恩情,两边都不能抛下。

    钟絮知晓南音的难处,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别担心,大不了我们乔装打扮一下再去救人,就算被认出,只要一口咬定不是鹊枝岛的人,他们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絮姐姐?”南音惊讶抬眸,与钟絮含笑的双眼对视,“絮姐姐,你出手一定会被认出来的,他们……”

    “看你们如此为难,不如将这件事交给我来做吧。”池鸢站起身道。

    南音、钟絮同时一怔回头看池鸢。南音有些迟疑地道:“池鸢……这件事一旦牵扯其中,其后果可能比你想象得还要麻烦。”

    “我的麻烦一向很多,不差这一件。”池鸢绕过石桌走到南音跟前,“而且这件事我确实是有些参与的,帮你也算是顺手推舟。”

    南音讷讷张唇,见池鸢熠熠如星的眼眸,心中微微触动,积蓄多日的阴霾悄然破开一个口子,“好,我大概知道甄前辈被关去了哪,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吧?”

    “不急。”池鸢抬起南音的手臂,她一身素衣湿得透透的,衣摆上全是飞溅的泥点子,“你先去梳洗一下,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再出发。”

    闯关救人宜少不宜多,钟絮也想跟着一起去,被池鸢一口否决,要不是池鸢不认路,南音她都不想带着去,这件事有她和薄薰就足够了。至于云兮慕,池鸢也不想带他去,云兮慕倒没什么意见,说了一句等她回来就淡然离开。

    据南音此前得到的消息,甄前辈多半会被带到内岛禁地的地牢,但从外岛一路过去至少需要一个时辰,并且在关进地牢之前,张玲也会亲自审问他,所以现在出发还为时尚早。

    薄薰听了连连摆手:“不对不对,我们可以先去打探情况观察地形,为之后救人的事做准备。”

    其实薄薰更想说,救个人而已,都不用主人出手,她一个人就能把那个姓甄的带回来,但她和池鸢一样,不清楚那地牢在哪。

    池鸢比较赞同薄薰的想法,“南音,这位甄前辈既是旧部势力的人,那他没有同伙吗?去救人之前,不应该知会他的同伴?”

    南音顿了顿:“甄前辈的同伴……好像见过几回,但他们都很少在外人面前露脸,跟我也很少说话,查探消息的事是我主动做的,也是我主动联系的甄前辈,其他人的事我知道的很少……”

    池鸢只是随口一问,救人之事以她的能力卓卓有余,还不需要假手与人。

    之后,一行人淋着雨去往内岛禁地,为了照顾南音赶路的速度,三人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才赶到。

    因昨日奇袭事情,内岛巡逻的弟子明显增多,特别是山中禁地,几乎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严密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禁地是山谷中一座全部由石头垒起的楼阁,楼阁的窗户都很小,只有一楼有一个小门,奇怪的是这个小门没有任何看守,所有人都在院墙外守着,也不知是何缘由。

    山谷两侧有高峰,将禁地夹在其中,高峰之上有两座塔,塔不高,有人守着,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池鸢一行人就蹲守在禁地左侧的山腰上,看着底下来回巡逻的守卫,南音心中不由犯起了难。

    池鸢看出了她的担忧,宽慰道:“别担心,一会你在这帮我们放哨,我和薄薰进去救人。”

    南音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犹豫着没有开口。

    池鸢眸光一转,又道:“你想跟着一起进去?也行,那就给这场冒险游戏增加一些难度。”

    池鸢轻松的语气让南音心里徘徊的担忧一点点消去,她展开眉结也跟着笑了。

    薄薰挪到南音身边,单手撑着脑袋瞧她:“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放心吧,我家主人很厉害的,救个人而已,那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

    南音被薄薰的话逗笑了:“嗯,我知道池鸢很厉害,我只是担心自己会不会有些拖后腿。”

    “什么拖后腿,我看你……咦?你身上怎么有伤?”薄薰讶异咂舌,原本她还想昧着良心夸南音几句好让她开心起来,没成想细看一眼,竟发现她身上有内伤。

    池鸢听言也才想起南音之前受伤的事,“南音,你的伤势不要紧吧?你今日是不是还和人动武了?”

    池鸢没有薄薰一眼观内腑的本事,她只能通过的脉象查探南音的伤势。

    见池鸢伸过手,南音下意识地闪躲,但还是没躲过池鸢的速度,“你这伤拖太久了,还四处奔波不断……”

    南音垂下眼,这也是她说自己会拖后腿的真正原因,“我没事……真的没事……”

    薄薰眼瞳微微缩起,在南音看不到的角度亮起一抹莹绿的光:“怎会没事?内伤会越拖越重,更何况你这伤还靠近腑脏,如果再不重视会留下很大的隐患。”

    在池鸢的示意下,薄薰环住南音的手腕,一条纤细的绿藤顺着手腕探进她的衣袖,但这些南音都看不见,只感觉手臂被一股无形力量收紧包裹。

    “池鸢……薄薰姑娘,我的伤真没事,我可以和你们一起下去,我保证不拖后腿。”

    原来南音真正担忧的是这件事,薄薰捂嘴笑道:“放心吧,不会丢下你的,之前不会,现在你有伤就更不能放你一个人待着了。”

    薄薰说着一顿,目光往下瞟了瞟:“欸,有人来了,南音你快看看是不是我们要救的人?”

    一队人通过狭窄的山谷关口,慢慢行向远处的石楼,队伍正首是两名女弟子,即使距离隔着很远,薄薰还是一眼认出她们是清漪和晚栀。

    “主人,是清漪和晚栀!对啊,她们是云梦弟子,我们何不去找她们帮忙?”

    池鸢目光微微犹疑:“这里是云梦禁地,是整个山庄最机密最重要的地方,晚栀她们能到这里来,必是张玲的亲信无疑,让她们出手救人不就等于让她们背叛宗门吗?”

    薄薰张口结舌,抓了抓下巴,又歪头道:“唔,对啊!还是主人聪明,真想不到她们俩居然是庄主的亲信弟子。”

    薄薰说完又去问南音:“南音,队伍后面有没有我们要救的人?”

    南音定定地望向队伍最后拖着沉重镣铐被推着走的人,“那是甄前辈,是他,是甄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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