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无锋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响。
提前设下此处的重重困阵褪去伪装,四面墙壁,脚下头顶,浮现出密密的阵纹。
藏在这具身体内的魔神赤娜迦张皇失措,仅凭她目前的这点力量,根本不可能逃得掉。她只得病急乱投医,开始疯狂地攻击姜半夏的意识,试图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身体和灵魂两相加的巨大痛楚,让姜半夏意志几近崩溃。她咬紧牙关,拼命守住自己的意识清明:“我可以解释……”
姜半夏深知自己必须在失去身体控制权之前,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只有如此,方得给自己挣得一线生机。
令姜半夏绝望的是,楚无锋眼神冷酷如锋刃,根本不听解释。他大力掐住姜半夏的细白的脖颈,将她举离地面,也扼住她未尽之言。
“你以为我会听你蛊惑?”
姜半夏这病弱的身体根本无法反抗,她的双腿在空中不停地挣扎。她想说话,可喉咙里只能发出破风箱般嘶哑的“嗬嗬”的气声。
她此刻双眼通红,表情狰狞,看上去无疑就是一个垂死挣扎的魔神残念。
楚无锋看着姜半夏,眼中只有燃烧着的熊熊怒火。
他字字泣血:“你害死我玄霄宗四十多名弟子,未渔庄上千无辜百姓,今天我定让你血债血偿。”
言语间,他愤然拔出秋水剑,调用出阵法中的灵力,化作实体的剑气刺向姜半夏。
姜半夏躲无可躲,被剑气穿透躯干和四肢,牢牢地钉在墙上。她已然万念俱灰——难道自己只落得个百口莫辩,与魔一同魂飞魄散的下场?
而赤娜迦立即抓住机会夺得了身体的主导权,她立即用魔力短暂地挣脱束缚,色厉内荏地大喊:“你不能杀我!退下!否则,这个身体的主人也会没命。”
楚无锋不为所动,手腕一拧,手中的秋水剑上酝酿着可怖的剑气。:“我们会在宗门志上为她留一页纸。”
赤娜迦迎面感受到剑气上冰冷的杀意,惊惧万分:“你不要杀我,我可以告诉你魔族的情报。不不不,不要……”
楚无锋看着赤娜迦摇尾乞怜的样子,冷哼一声,随即抬手给赤娜迦最后一击——剑光凛凛的秋水剑携着磅礴剑气刺向这具身体的心脏。
“噗”,利刃刺入血肉。
“哐当”,秋水剑掉落地面。
楚无锋震惊地低头,一把匕首正正插在他的心口。
匕首的主人从他的身后缓缓现身,五官深邃,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令人脊背发凉。
楚无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厉声质问:“司徒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司徒空一脚将楚无锋踢倒在地,语气凉凉:“提醒你一下,我的匕首上淬了毒,想活久一点就闭嘴调息。”
他单膝跪在赤娜迦面前:“属下钩吻,参见赤娜迦殿下。”
赤娜迦死里逃生,此时冷汗涔涔,近乎虚脱。她心中的狂喜,面上摆出高傲的姿态:“还不快帮我解开束缚。”
“是。”司徒空应声,起身将赤娜迦身上的束缚一一解除。
形势逆转,赤娜迦脱离束缚,恶狠狠的抬脚将楚无锋的脑袋踩在鞋底,用力地碾。
她弯腰拔出楚无锋胸口的匕首,睚眦必报地在他身上捅出一个接一个的血窟窿,咬牙切齿地说:“看来,今天该死的是你啊。”
而她的身后,司徒空低头沉默,像一只忠诚的鹰犬。
楚无锋没有理会赤娜迦,怒目圆睁地对司徒空说:“司徒空,你醒醒!我不知道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想想你的家人,想想宗门,不要一错再错了!回头是岸啊!”
赤娜迦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你看看他的眼睛,闻闻他的气息,一个半血的魔,你居然把他当作的同伴?”
“呵,家人?宗门?一个折磨死了我的母亲,一个把我当成杀人的工具。”
司徒空冷笑,抽出一把小弯刀走上前,收起刀落结束了楚无锋的性命。
他垂眸看着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楚无锋,冰冷的血色眼睛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生活在阳光下,还要对我指指点点的‘好人’了。”
赤娜迦泄愤地又踹两脚,确认人彻底死透了才罢休。
“你是阿拉瓦加的人吧?如你所见,我现在自身难保,帮不了你们什么。”
她边说着,边心有余悸地避开刚才阵纹出现的位置,靠在桌沿上。黑色的血液把她身上白色的衣袍染污得一塌糊涂,伤口在以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愈合。
司徒空收起小弯刀,恭敬地说:“殿下,曼陀罗大人忍辱负重多年,如今已有万全计划,不日将发起总攻。到时候,玄霄宗必然混乱不堪,大人担心您的安全,令属下先行将您带到大本营。”
赤娜迦闻言挑眉,心生疑窦:“阿拉瓦加有这么好心?”
“这……”司徒空迟疑了一会,继续说到:“大人的原话是,让叫您尾巴夹紧一点,到时候打起来管不着您……带您到大本营确实是我自作主张,请殿下责罚。”
“切,还是那副德行。”赤娜迦翻了个白眼,没再怀疑,对司徒空微微颔首:“行吧,你带路。”
“是,殿下。”司徒空从怀着取出一个小木盘,木盘落地,顷刻间生成一道传送阵,红色的阵纹若隐若现。
他侧身向赤娜迦行礼:“请殿下穿过此阵,另一头已经安排了接应。属下留在此地处理痕迹,随后就到。”
“嗯,不错。”赤娜迦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完全不属于姜半夏的笑。她踏上红色的阵法,临走前还不忘交代:“处理得干净点,尤其那些药人的黑血,太明显了。”
“属下一定……”
司徒空话说一半,地上红光大作,将赤娜迦传送走。
他停下后半句话,直起身,红光自下而上地映在他的线条锋利脸上,显得面目格外狰狞,宛如复仇的恶鬼。
司徒空的身后,书房的门紧锁着,没有让哪怕一丝丝属于阴谋的味道飘出去。而门外,太阳高照,风轻云淡,只不过是平平常常的一天。
流风剑崖上,秦歌正拉着独孤一念耳提面命。
秦歌感觉自己像个操心的老妈子:“小念,我刚才说的话你都记住喽。明天我不在你边上,你得自己争气啊!”
“我记住了。不过,秦歌,真的不去看乐水婆婆了吗?”独孤一念觉得有点愧疚:“你从来没有失约过。你不去,她一定会很失落……”
“那还不是为了给你俩创造一个二人世界!”
秦歌用折扇狠狠地敲了一下独孤一念的脑壳,同他说:“况且,又不是只此一面,往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大不了,我回头写封信,你替我读给乐水听。”
听了秦歌这番话,独孤一念的心里好受些许。他捂着脑袋应声:“好的师兄,我一定不辱使命。”
“这还差不多。”
秦歌满意地点点头,用折扇在手心拍两下,忽然想到一件要事:“对了,小念,廉贞道尊给你的离宗凭证拿出来我看看。”
独孤一念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地拿出来:“这凭证有问题吗?”
“廉贞道尊给你的凭证怎么可能有问题?”秦歌一把拿过凭证文书,对着阳光看了一会:“不错不错,你先借我研究半天,看看能不能仿制……”
“这不好吧?哎,你别走啊!”独孤一念赶紧跟上转身回自己屋的秦歌。
秦歌回头,双手捧心作伤心欲绝状:“没想到,我为你如此牺牲,你却连让我看两眼这凭证都不肯。呜呜,终究是错付了。”
独孤一念无可奈何:“好吧,不过你可别弄坏了,明天还要用呢。”
秦歌达到目的,收起做作姿态,向独孤一念抛了个媚眼:“嘿嘿,小念你人真好!放心吧,明天之前原样还你。”
“砰”一声房门合上,独孤一念毫无防备地被关在外面。
他看着翻脸不认人的门板,有些泄气,心神不属地往回走:“要给挽云准备礼物……礼物……”
独孤一念边走着边苦思冥想,一脑门撞在了崖顶的老梨树上。
“哎呦!”他抬头,眼前是簌簌落下的梨花雨。看着眼前素白而清丽的梨花瓣,他忽然来了灵光一闪,来了点子。
上次在药蝶谷遇险的时候,他就想着要给挽云配一支更素雅的发簪。正好,他可以借此机会送给挽云——就做白色梨花的款式!
独孤一念为自己的灵感而兴奋,他唤出飞剑,奔向属于楚无锋的小木屋。
这个木屋已近乎荒废,四周杂草横生。
自从楚无锋任代理掌门,就鲜少回这住,纵使独孤一念会定时打扫,窗几也不免积尘。
独孤一念推开杂物间的门,果然迎面扬起一阵灰尘。他早有预料,及时用袖子捂住口鼻。他记得曾经一次宗门大比的奖励是块白壁,大师兄觉得无用,一直仍在角落。
功夫不负有心人,独孤一念一顿翻箱倒柜后,总算找到了。
“这么大一块白玉,雕一晚上总能有一件成品吧?”他嘴里嘟囔,抱起堪称珍宝的白壁,哼着小曲地往外走。
他美滋滋地想:事急从权,大师兄一定能够理解他擅自借玉的苦衷。
至于待会要把白壁分成片片发簪大小的碎片……既然大师兄觉得无用,自然也不算暴殄天物啦。
阳光明媚,春风和煦,天空中云卷云舒,独孤一念走在山间石径上,只为少年人的心事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