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测阶常

    庹经年那敢动手,只能嘴上不服:“俗气吗?旁人总会下意识忽略自己有的东西,譬如你和师兄都出生世家,坐拥万贯家财。若有朝一日倾家荡产,上哪去找人说金钱俗气去。”

    说完,庹经年立刻蹦哒着步子跳出两丈远,防止再次祸临己身。

    “吴语,你胆子肥了是吧,你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文巽书的话响在耳畔,笙声忽地噤声吞音。

    温柔体贴的近身改口对庹经年道:“师妹,师姐我连这么机密的事都告诉你了,这下你总该考虑考虑,拜入我映月亭门下了吧。”

    庹经年感叹她牢记使命,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摇头,若是久师兄来挖墙脚还真不好说,毕竟掌门亭下的资源想来应当最多。

    殊不知,她完全想错了。

    冷风呼啸而过带来院外墙角的梅花香,庹经年涩着眼,不受控地眨巴几下眼睫。

    “路迟忆,你在吗?”

    “你不吭声我就当你答应了,我去斋堂用早膳咯,到时你可千万别生气。”

    话语掉在地面,融进风里。庹经年提起并不拖地的裙摆扭头就走,兴奋得像个小痞子。

    入院者离去,院子高墙阴影处悄无声息的撤回了一只长满青鳞的手。

    庹经年行至习堂时天色骤变,阴郁轻风裹着铅灰云层在长霄翻涌,隐隐有洒下斜织雨丝的兆头。

    经过第五习堂方能抵达斋堂用上早饭。

    时值入门半年课业考练,庹经年晃荡信步的路过第三习堂,甫一瞧见里面有道无比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三尺课台,手里拿了根劈死人不偿命的毛锋戒尺。

    她家那位让人闻风丧胆的师姐正站在习堂内,替不知第几位告假回家的先生监考!

    “小心驶得万年船。”

    庹经年立马收起逍遥步,遮住脸闪避躲在墙下,猫着腰擦墙而行,踮脚走了好一段路才听见一阵不合时宜的嘈杂喧闹声。

    庹经年仰首斜看去,“第五习堂”几个大字闯入眼帘,堂内传来声音。

    “阶常炉开,燃星火子盘旋四散,待近目之时手捏一粒火子,火面便可生成,形状、脉络、枝干、燃芒等都可表明你现处阶常为几。”

    被若干弟子簇拥在里面的先生压根瞧不见人头,只听她又沉声道:“各自测完,来此登记在册,便可早些去斋堂用饭。”

    猩亮的燃光自人群中央乍现,先生将阶常炉的炉顶揭开,一时间燃星火子四处乱窜,威风凛凛。

    新人弟子呜哇低叫连连后退几步,唯恐衣裳和皮肉被燃星火子燎个坑坑洼洼、烂洞坑眼。

    先生对此并不讶异,只是拢起广袖坐于师椅,将眼一阖道:“近目才可拾火子,切莫忘了,平白浪费火子和仙力。”

    偌大的第五习堂内,燃星火光闪烁。

    一干刚入门半年的新生弟子哪知道获悉阶常会是这么个方式,近目方可取火子,那无异于自戳双目,哦不,自戳单目。

    “我,我先瞧瞧其他人,怎,怎么做。”有人磕磕巴巴的默默观望,不敢轻举妄动。

    “这不眨眼间的事情吗?我先上。”有弟子挽起衣袖,在燃星火子近目时成功将其拿下,顺利知晓自身阶常。

    “真是艺高人胆大。”庹经年摸着半截苍白的下巴,怀疑自己误入了某个抛接杂耍现场。

    习堂内弟子人头和多如牛毛的燃星火子四处漂荡,画面美好成一锅大补浓粥,滚烫火辣。

    庹经年鬼使神差地抬脚走了进去,回过神来时才惊觉花火在眼前游晃。

    她左右侧首,避开迎目袭来的火子。心里越发跃跃欲试,正巧路迟忆不在,自己偷测一下阶常不去登册就好。

    乱哄哄的习堂内迎面走来两名弟子,庹经年收回即将捉住燃星火子的手,打算侧身礼让两人。

    刚抬头瞧见来人,庹经年便愣在原地,眉头拧得厉害似在竭力回想。

    两秒后。

    “我认得你。”

    “我记得你!”

    异口同声,音调不一的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前者是来人,后者是庹经年。

    “冒昧问一下,姑娘是叫丹青吗?”庹经年收敛住表情,怕对面以为自己是变态,忙补充道:“招新大会之日对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姑娘也是那时见的我?”

    那位展扇说自己求仙问道是要长寿无疆、匡扶正道的女子。

    丹青点头遂又摇头,缓缓道:“我在芦苇镇见过你,吴语姑娘。”

    “丹青在招新大会时也注意到了你,我当时还悄声说你貌若冷仙来着。”

    丹青身旁的女子替她补充道,眼神明目张胆的一个劲往庹经年身上扫射。

    “谬赞,姑娘也生得漂亮,樱唇琼鼻,容光焕发。”庹经年句句在点的回夸她。

    “实话实说罢了。”那女子轻声道,有些不易察觉的害羞。

    庹经年夸完又朝丹青道:“丹青姑娘是芦苇镇人?”

    “不是,随母亲回去探亲而已,在芦苇镇小住了几个月。”

    庹经年额角略微一抽,几个月也叫小住?!

    丹青没在意她的微小反应,又道:“那时镇里便在传,说赵家府里住了个外乡人,聪颖乖张,是个长得凉浸浸又爱笑的……”

    话音忽地没了下文,庹经年耐不住磨,好奇追问道:“长得凉浸浸又爱笑的什么?”

    “没什么。”丹青回她,从容不迫的脸上难得有些窘色。

    “听说来了个长得凉浸浸又爱笑的病秧子,逢人就帮着干些杂活,见人就笑,就是成日里难得见着几回,嗜睡如瘾。”

    丹青身旁那女子再次出口补充,眉目笑靥如花,丝毫不觉气氛不对。

    危卧床榻久了,不得锻炼锻炼身体,找点事做,怎么将她传得跟傻子似的。

    庹经年讪讪一笑,避开火子道:“姑娘在镇里何时见到过我?”希望自己没暴露身份。

    “你帮镇头阿叔和槐娘打捞湖里的落水猪仔和兔子时,我恰好随母亲来镇上探亲。”

    “吴姑娘这么古道热肠,”丹青旁边的女子见缝插针的说,“话说那日你捞了几头猪仔几只兔子啊?”

    “您过誉了,”庹经年老脸一红,“五头还是六头来着,时间久到连我也记不清了。”

    “是善事做多了记不清楚吧。”女子毫不犹豫地点破她。

    庹经年:“……”

    “你确实生得貌美。”丹青冷不丁夸她一句。

    “谢谢,你也……”很天生丽质。

    丹青打断她道:“笑起来虽好看,但和你这张凉浸浸的脸却是不搭,当真奇怪。”

    庹经年:“……”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难道我爱笑还成了错处不成?

    她要是顶着自己这副冷冰冰的模样和路迟忆待一块,那落巽还活不活了,梅花亭他老人家钟爱的红血梅倒是能常年花开不败了。

    再有个码头都能终年冻港,开不了张远不了航,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的少年梦想直接被永久扼杀在摇篮里。

    “那有那有,吴姑娘冷脸好看,笑脸俏丽,哭脸倒是未曾见过,”一旁的女子思索半晌后又幽幽道:“想来也是惊天地泣鬼神,令人心折。”

    庹经年:“??”这词儿是这样用的吗?

    “对了,我叫秋灿灿,拜入宗门前同丹青在岁丰城上过几年女塾,现下在乾三亭门下修习,丹青在映月亭。”

    庹经年难得寡言少语,静了静神才问:“你们这是登记好了?”

    “嗯,去斋堂。”丹青眉眼淡淡的回她。

    “稍等片刻。”

    庹经年双指并拢夹住一粒将要刺入眼球的燃星火子,准头极好,她扭头缓缓冲二人说:“等我测完,咱一道去斋堂。”

    “咻”。

    一道犀利的掌风贴脸擦过,横在眼前的燃星火子凝了半个形状不到便化成齑粉,瞬间见了阎罗王。

    刚说完话,堪堪回过头来的庹经年:“……”

    谁?到底是谁这么手欠?!

    “师姐。”

    丹青带着恭敬的声音在身后从容响起。

    “我管你是谁!是师姐也不能这么手……”庹经年冷着声阴悄悄的回首望去,然后,原地僵住。

    师姐!

    “手若是不想要便剁了!”笙声收回五指并拢的掌刀,站在习堂外阴飕飕的冷风里,她道:“别以为我没瞧见你溜墙而过,鬼鬼祟祟的成何体统。”

    “师姐……”庹经年咽了下口水,自知理亏的踏出习堂门槛,“您消消气,我,我这就老实去……”

    庹经年在心中默哀,这下不仅她完了,路迟忆也得完蛋!

    “丹青,带她滚去斋堂用饭,把人给我盯仔细了。”笙声点了下丹青,淑矜的脸色些微铁青,拿着一摞习堂宣纸随一位满头银发的先生走了。

    “走吧。”丹青叫她。

    “哈……”庹经年摸了下冰冰凉的后脖颈,捻着手指间早已灰飞烟灭的燃星火子,“我同师姐小打小闹惯了,方才没吓着你们吧。”

    秋灿灿直摇头,少见的没吭气。

    直到三人身处斋堂一楼时,庹经年这才没再神飞天外,她努了努嘴试图打开话匣子,说:“你俩现居哪个阶常?”

    丹青没抬头瞧庹经年,她道:“一阶灵蕴,后五常首常。”

    庹经年现在才恍然大悟,敢情半年前收入映月亭麾下的一阶灵蕴便是丹青,怪不得她对师姐毕恭毕敬。

    秋灿灿手拿两个肉包子,往嘴里塞了一口后才含糊说:“二阶灵蕴,后五常第二常。吴语,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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